父亲和母亲的名字,李明哲还从未在柳京之外的地方被人真正叫出过,被老人直接说出来,让他直接脸色一变。
多年的养气功夫,让他没有过于失态,只是转过来盯着那个笑容依旧的老人。
“很震惊吗?多年的筹谋就这样被人识破了,是不是有点沮丧。”老人的语气很轻松,像是开玩笑一样。
但是李明哲却很严肃地一言不发,思量着什么。
而老人也没有继续开口,拿起桌上的佛珠转了几下,僵持了一会儿,李明哲也展露了笑意,
“想必老爷子直接跟我挑明那就是没有恶意,或者是有所求了?要不我现在估计已经身陷囹圄了,哪还有机会站在您身边呢。”尽管很是震惊,也多了几分慌乱,但是李明哲还是沉下心理智地思考了一下。
“不错,遇大事要有静气,你做的还不错。”老爷子放下手中的佛珠,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
“比我另外那个不成器的外孙要强得多呀,最后连个身份都守不住。也怪不得人,你的手段不错。”
“不过也别自满,你比他强得最多的地方,是你有父亲和母亲的教导,而他则是孤身一人。”
“他怎么样?”
“被控制住了,性命无忧。”,李明哲如实回答。
“也算是个归宿了,要不他按照正常轨迹回到首尔,恐怕落不了什么好的下场,不过估计我也看不到那一天了,早就驾鹤西去了。”
“不过你的心还是不够狠呀。”
李明哲有些诧异地看着老人,老人却还是笑意盈盈。
“自古豪门大院里兄弟阋墙,闹出生死的故事不要听得太多,更何况还不是这么亲近的关系,成大事的人哪会留下这么要命的命门呢。”老人的话有点让他汗毛炸立,对他而言都是外孙的关系,就风轻云淡地好似草芥。
“我自有我的考虑,而且也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李明哲没有过多的争论和解释。
老爷子看着李明哲好一会儿,站起身来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还好没像你父亲那么心狠,多少有点珍妍的心气,要不之后面对的就是国情院冰冷的刑具了。”
说着话的老人,似乎有些站不稳,摇摇欲坠,李明哲连忙凑到跟前,扶住了老人。
老人稳了稳身形,看着近在咫尺的外孙,用手摸了摸李明哲的脸庞。
“和你母亲还真是像,尤其是这双眼睛。”老人的眼里好像进了沙子一样,神情几分落寞,几丝惆怅。
李明哲小心扶着老人到椅子上坐稳,才发现老人的身体状况好像不是很好,皱了皱眉,不过没有贸然出声。
捂着心口,缓了一会的老人,看着有些紧张着关心自己的孩子,有些欣慰地笑了笑。
“明哲呀,对了你真名叫什么?”老人难得很有兴趣闲聊起来。
“林允贤,母亲给取的名字,倒是有段时间没被人提起过了。”李明哲站到老人背后,半蹲着帮按摩放松了一下。
“给我讲一讲你母亲的的事吧,随便什么都行。”听到了自己的小女儿,老人眼中好像是拨开了云雾的明月。
“那是一个挺漫长的故事了,我也是前几年才听母亲提起过。”李明哲简单地叙述了一下,母亲因翼装飞行意外遇到极端天气而流落在军事分界线的北面,而认识了当时在下到边境巡视检查的林默言。
也许是真的遇上了对的人,一见钟情的两个人就这样了私定了终身。
一个首尔顶级财阀的小女儿,放弃了之后这个心爱的男人帮她千辛万苦寻到的回到南边的机会,留在异国他乡和他厮守一生。
一个柳京军政界的后起之秀,放弃了和那个家族联姻,一步登天的契机,为了能和她在一起,甚至脱下了心爱的军装,离开了本应平步青云的军队系统。
再有就是后来李明哲出生后的一家三口的小日子了,温馨甜腻,也有茶米油盐。
“珍妍能够碰到你父亲也算是个幸事了,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知道她在那面过得不错就知足了。”老人长叹一声,好像放下了什么。
“你是不是疑问为什么我能知道你的真实身份?”老人拉住李明哲的手示意他走到身前。
李明哲绕了一圈,就蹲在了老人的腿边,老人也用手摸了摸外孙乌黑浓密的头发。
“你不用担心,我能知道也是阴差阳错,再加上主观臆断,和你这次来到后的前后印证。”老人缓缓道来原委。
“你母亲在边境线失踪后,我动用了大关系让大陆的一个朋友从中作担保,让北面的几股小部队也一起寻找了一个月,虽然无果,但是也算是认识了一个北面的高官。”
“都是站在那个位置的人,也都是有分寸,不涉及一些东西的也有交流过几次,大多是我让他帮我留意你母亲的消息。”
“我冥冥中总感觉你母亲还活着,虽然其他人都认为她不在了。”老人在低声呓语,眼中却很坚定。
“而那个老家伙虽然一直帮我留意,但是一直无果,倒是提起过一次流传在柳京的趣事,引起了我的注意,那就是你父亲和母亲结婚的时候引起的不小的轰动,虽然很低调,但是盯着你父亲的人可太多了。”
“恰好那个老家伙见过一次你母亲够就印象深刻,也跟我描述了一下,我就觉得是你母亲。”
“我虽然不动声色,但是却记在心里了,从国情院买了不少你父亲的资料,不过一直没有确定。”
“想来是你父亲把珍妍保护得太好了,一点纰漏都没出,也算是上心了。”
“而我对于另外那个小外孙的了解也很深入,毕竟心中有愧,你这几年的变化实在是有些突兀,我也在等着你登门来印证一下我的想法,刚才那句话也是猜测,诈你一下而已,你有点先入为主了,反应有点明显。”
“不过你不用担心,知道这些事的人基本都不在了,那个北面的老家伙前两年也入土了,而和国情院的交易也是有掮客做中介的,我都处理好了,不会露什么马脚。”
提到那个不在人世的老伙计时,老爷子有些恍惚,而李明哲也具体问怎么处理的,能够白手起家到这个地步的人,没有心慈手软之辈。
“而其他接触到这个层面的人,不会一直盯着这些年越来越低调的你们林家,大部分都在盯着北面的部队和核设施,再有就是注意着金家的那几个人。”
“估计一直关注着你们家十几年的人,也就我这独一份了。”
“而我也要油尽灯枯,怕是时日无多了,所以孩子,你不用过于害怕。”这个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老人,好像已经对于生死无所畏惧了,谈到去世也是风轻云淡。
李明哲听到这抬起头盯着这个表情恬静的老人,褶皱的皮肤和病态的肤色好像就预示着老人即将走完这人生路上的最后一站了。
李明哲刚要说什么,老人就拉住他的手掌,正视着他的视线,郑重其事地说道,
“你母亲应该没和你说过她姐姐从小就有恐高的毛病,从小到大都没有荡过一次秋千吗?“
李明哲脸色有些震惊,很快就又若有所思,主要是老人说的这句话和母亲让他捎的这句话一印证,他好像明白了母亲的意图。
看到外孙好像有所悟,老人笑着说道,“那你应该明白,你母亲让你跟我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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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女,母子,联系不止,血脉留存—2012年,秋,血浓于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