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沐晴带着楚云上了楼来到书房,利落的给楚云冲了一杯孕妇奶粉,“你还喂奶的吧?喝这个,有营养,对孩子好。”
“谢谢。”
楚云接过玻璃杯,礼貌的道谢,垂眼看着玻璃杯里热气腾腾奶味十足的奶粉,有些犹豫怎么开口,梁沐晴在她对面坐下来,看了她一眼,笑起来,“你是来找我说刘姐的事的?”
“嗯。”楚云点头,转而又笑了笑,“也不是,我……我是想来……和你谈一谈合作。”
“合作?有意思,你说说看。”
楚云把玻璃杯放在桌子上,认真的开口,“在家里的时候刘姐说过,孩子三个月之后,她没那么辛苦,收费也就不用那么高了,我问过她,如果继续拿月嫂的一万多块钱工资,愿不愿意帮我们两个一起带孩子,她说她愿意。”
梁沐晴微微皱眉,“一起带孩子?怎么一起带?”
楚云抿了抿唇,“我的想法大概会让你觉得我有点占便宜,可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如果你不同意,你可以直接告诉我,那我们就再想其他办法,好吗?”
梁沐晴笑着点头,“好。”
楚云这才放了心,“我还有一周就要上班了,孩子一直是刘姐和我在带,刘姐带得更多一些,可刘姐的工资我负担不起,如果找个能负担得起的保姆独自在家带孩子,我也不放心,所以我想……我可不可以上班时间把孩子送过来,让刘姐一起带两个孩子,我下班又来接孩子?晚上就让刘姐住在这里,第二天早上我又把孩子送过来,不工作的时间,我都可以自己带,工作的时间,就把安吉放在这里,可以吗?”
梁沐晴没说话,楚云赶紧开口,“你放心,刘姐一万出头的工资,我可以承担七千,你只需要承担剩下的三千就好了,这也算作安吉借住在这里,我尽的一些心意,毕竟……也算是我们高攀了。”
梁沐晴认真的看着楚云,沉默了一瞬才开口,“可我不缺这七千块啊,我为什么要跟你合作,让不属于我们家的孩子住在我们家,让刘姐分心不说,还要承担不必要的责任?”
楚云微愣,没想到梁沐晴会这样说,可当她的目光对上梁沐晴饶有兴味的双眼,她心里顿时就了然了,她笑着点头,“可你缺一个像刘姐一样认真负责,孩子还熟悉的保姆啊。”
梁沐晴挑眉摊手,“那我自己雇佣刘姐就行了,你不续约,我续约,合情合情啊。”
楚云笑了,“你可以轻而易举的知道刘姐续约的情况,如果你只讲道理不讲情面,你早就定下她,不会等到现在,你之所以等到现在,第一是顾及我的感受,第二嘛……我暂时还猜不出来,但一定还有个更重要的动因,否则,是不足以让你在鸡飞狗跳里一直等我来的。”
梁沐晴微微挑眉,目光里掺了意外和赞赏,她定定的看着楚云,过了很久才开口,“你变了很多。”
楚云垂眼笑了笑,满是感激,“遇到你们一家人,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你们一家人,都是我的贵人。”
梁沐晴没接她的话,笑着喝了口水,“我很怕你刚才会提我曾经答应过你会帮助你的事,还好你没提。”
楚云抬眼看她,有些不解,“我为什么要提?”
“那不算个承诺吗?”
“即便算,我也没有理由义正言辞的要求你帮我,且不说我们萍水相逢,即便是知己好友,也不能以承诺的名义要求别人必须帮我,这是道德绑架。”
楚云笑了笑,“况且,你……不是已经帮过我了吗?”
“嗯?”
“让刘姐离开来照顾我,不就是对我最大的照拂了吗?还要什么呢?不是摆在明面上的才叫恩情,沉默的给予才是最用心的帮助,因为沉默的给予代表的,往往是‘不求回报’,这样的帮忙,还不够吗?”
楚云双眸里是真诚的感激,梁沐晴认真的看着她,许久之后才轻轻点头,垂下眼看着手中的水忍不住笑,“有些人的眼光,也算是正常了一次。”
“嗯?”
“没事。”
梁沐晴重新抬眼看着楚云,“你可以把孩子送过来,你如果不嫌弃,甚至可以过来住,我丈夫出差多,不太回来,家里空房间也多……”
“不用,沐晴姐,我很喜欢现在住的地方。”
“可你来回送孩子,不会太辛苦吗?”
楚云笑着摇头,“我不怕辛苦。”
“你不怕,孩子也不怕吗?这热天就罢了,冷天呢?风吹了,着凉了,遭罪的不是孩子?”
楚云想了想,再次摇头,“我会很小心的,如果真的不慎生病了,也没关系,哪个孩子成长的过程不生病呢?”
梁沐晴不解,“你为什么那么见外……”
“不是见外,沐晴姐。我刚才说过了,你愿意让我把孩子送过来,住那么好的房子,享受那么好的生活条件,我已经很感激了,可我不想让我的孩子认为他本来就是住在这里的,我们的生活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我不想让他有什么错觉,这样,他将来长大之后,也就不会有什么心理上的落差和失望了。”
楚云坦诚相告,梁沐晴的脸上再多一分赞赏,“好,随你便,月嫂的工资我们一人一半。”
“不用,我……”
“合作的基本条件是平等,既然是合作,就不要掺感情,感情是另一码事,如果你来谈的是合作,那就遵守基本准则。”
楚云本想说她会努力工作来负担费用的话,可梁沐晴笑着打断了她,楚云看着梁沐晴满是光亮的双眸,也不再否定,笑着点头,“好,一人一半。”
“合作愉快。”
梁沐晴大方的伸出手,楚云笑着伸手和她相握,“合作愉快。”
“喝你的奶粉,一会儿冷了太腥,喝不下去。”
聊完了合作,梁沐晴笑着提醒楚云,楚云点头,抬起杯子喝了一口,想起刚才梁沐晴的话,有些不解,“可是……你为什么明明说过要帮助我,却又很怕我会提呢?”
梁沐晴认真的目光稍显郑重,“因为那就意味着,你还是过去那个困在自己的人生和婚姻里,走不出来的女人。”
梁沐晴的话依旧深奥,楚云没说话,梁沐晴笑了笑,“每个人的生活,都是囹圄,会把希望寄托于他人身上,请求他人帮助的人,永远找不到出口。生活,从来都是没有希望的,那些看得见的希望,都是自己造的,没有能力给自己希望的人,只能永远待在绝望里,所幸,你找到了出口,也明白了如何给自己造一个满怀希望的明天,我很意外,也很欣慰,你这个朋友,我没看错。”
楚云沉默着,细细的思索着梁沐晴的话,梁沐晴却轻轻叹了口气,“女人呐,有太多身不由己,能把命运握在自己手里已经是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了,更别提……要靠自己走出一条自我救赎的路了。”
她意气风发的脸上浮上一层阴霾,楚云心疼却也疑惑,“可是,你明明那么优秀……”
“优秀没有用,楚云,生活,更需要的是勇气……那些我没有勇气走的路,希望你能好好的走完吧。”
梁沐晴如同喝酒一般喝掉了杯子里的水,笑容又重新回到她脸上,刚才的阴霾一闪而逝,楚云不太理解她话里的意思,直至很久之后,她才明白,梁沐晴为何当初会对萍水相逢的她说出要帮她的话。
也是很久之后她才明白,最让人绝望的并非失望,而是明明看得见希望,却没有勇气与能力奔赴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