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满是无奈,也满是悲哀,他认真的看着依旧哭泣不止的赵红,诚挚的开口,“爱这件事,从来不是什么安生过日子,爱的基础是信任,而信任的基础,是对自我的认可以及对对方的认可。当初我们既然决定在一起,就是下定了决心要一辈子在一起的,可你既不相信自己,也不相信我,我们的‘携手一生’成了‘勉强度日’,这……真的是你要的吗?”
赵红泪眼婆娑的抬起了头,看向他的目光里有震惊,也有内疚,她看起来像是很悲伤,眼泪大滴大滴的从眼眶里涌出来,龚易看着她,只觉得可悲。
“一个人的一生,是不应该拴在另一个人身上的,你可以对我有所期望,可是,请你永远不要放弃对自己的期望,你只有对自己有所期望,这个世界,才会回报你的期望。如果你想要的是被爱,那么,你首先得学会去爱,而不是以如此偏激的方式,把你以为你得不到的爱变成刻薄的怒气,发泄在同样对你有所期望的人身上。”
“我以为……我得不到的……爱?”
赵红重复着龚易的话,疑惑的看着他,龚易知道,她听进去了,他重新在沙发上坐下来,推了推桌面上那个依旧在运动着的小球摆件,他伸手重新拨动了一下最边上的小球,小球雀跃的跳动起来,发出有节奏的“嘀嗒”声,他对着对面的沙发抬手,赵红听话的坐下来,认真的看着他。
他和善的笑,“答应我,我不在的日子,好好的对待自己和我们的孩子,好吗?他们或许长大了,可在你和我面前,他们应该永远都只是孩子,不要强迫他们长大成人,然后以同样的方式去对抗这个世界,好吗?”
赵红听不懂龚易的话,可她却莫名觉得心里涌上了温暖,她记忆里,他从来没有那么温柔的对她说过话,她很想问他,他和那个女人,究竟有没有瓜葛,他爱的人,究竟是不是自己,可她只看见他温柔的笑。
“答案都在你心里,你仔细想想就能找到,说出口的话或许是假的,可说不出口的,一定是真的,记得,好好找找,你会找到的。”
桌上的小球“嘀嘀嗒嗒”,房间里的音乐像是变得尖锐,鼻息传来阵阵不知是何物的香味,无数的回忆从赵红脑海里涌出来,她应接不暇,龚易抬起手打了个响指,赵红像是个听话的洋娃娃,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龚易等了几秒,见一切正常,便起身来到卧房门口,轻轻的敲了敲门。
楚云拉开了门,依旧和上次一样情绪稳定,可她紧攥着小球的手却泄露了她的心思。
这个房间里,最紧张的人,大概就是她了。
“答案,听懂了?”
龚易轻声问,楚云点了点头,这一次治疗,他们其实并没有说多少话,她得到的讯息也没有那么多,刚开始妈妈对她赤裸裸的针对依旧让她觉得难过,到后来,她听着,也只能靠猜测,只觉得好似爸爸在外面,是有那么个人。
“所以,我爸爸他……”
“没有,你爸爸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家里的事,他清清白白。”
楚云松了口气,点头,“那就好。”
她拉开了门,看向了靠在沙发上的妈妈,“我妈妈她这是……用药了?”
龚易摇头,却更关心她是否听懂了真实的答案,“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你妈妈针对你的原因,你听懂了?”
楚云轻笑,诚实的摇头,龚易刚要说话,她轻叹了口气,“这不重要……或者说,没那么重要,只要妈妈能和自己和解,不要再那么痛苦,针不针对我……有什么重要的呢?”
她抬起头笑着看龚易,“但我听懂了你说的话。”
“哦?”
她不在意的笑笑,看向了沙发上的妈妈,“一家人也好,陌生人也罢,我们终其一生,只需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身为女儿,我只需要尽到我的责任,也就行了。”
楚云这话说得明理极了,可在龚易听起来,却也淡漠极了,他自然听懂了她的潜台词,她是在说,她和家里的维系,只剩下责任了。
她已经不再需要这个家给她提供温暖,以及曾经求而不得的情绪价值了。
她长大了。
他笑着点头,没有再继续说关于赵红针对她的真实原因,因为他觉得,她不需要。
有些期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不是每一份没有被满足的期待,都能弥补的,否则,就不会有“遗憾”一说了。
他尊重每一个人的意愿,他也希望,楚云和她的妈妈,都能治愈自己。
就像曾经的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