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以后,容恬便不理贺彦了,打定决心跟他冷战。偏偏贺彦也不主动理她。
大人们倒是看得可乐呵了。这对冤家又吵架了。
这种事情从小到大发生过无数次,除了当事人,并没有人在意。
是的,连个劝架的都没有。
贺彦刚开始的确很生气,可是到了后面想下台阶的时候,却发现连个递台阶的人都没有。
他有点郁闷。
他也不知道他那天可以生气到那个份上。
在看到她掏出情书的时候,贺彦以为是她给他写的,一瞬间涌出的欣喜若狂简直无法言说。
可随着她说出的话,一字一字的,在一点点地将他的欢喜浇灭,如一桶冰水从头浇下。他遍体生寒。
旋即便是巨大的愤怒将他笼罩,他难以控制地对她发了火。发完火后仍是气得浑身发抖。
她竟然那么热、心、地撮合他和别人?咋那么能呢?他咋不知道她还这么热心呢?
对于他,她倒是挺大方啊!毫不客气地往外送!
贺彦生气了好几天,可这几天里他不去找她,她竟然也不来找他!别提道歉了,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算了,见不着就见不着吧,谁稀罕咋滴。
又过了半个月,贺彦后悔了,他开始琢磨怎么没人来劝个架递个台阶什么的?
他这都快一个月没见着那个白眼狼了。
他想了想,去找贺瓷。
贺瓷在屋里做作业呢,看到贺彦过来,头也不抬,“干嘛?”
贺彦轻咳一声,委婉地问:“……这几天怎么没见你去找你那个小姐妹啊?”
贺瓷笔尖微顿,“哦,原来某人是想人家了。”
面对她的调侃,贺彦微微有些不知所措和尴尬。
贺瓷很好心地没再继续调侃下去,“没空,忙着月考呢。”
贺彦咬牙。月考什么月考。等到月考结束,黄花菜都凉了,他哪里忍得到那个时候?
贺瓷微微一笑:“亲爱的哥哥,是不是很想见她呀?”
贺彦否认:“我只是关心你。我就你这么一个妹妹,不关心你关心谁。”
或许是怕她继续调侃下去,也或许是见她没什么用,贺彦说罢,转身即走。
事情的转折还真等到了月考结束。
但转折的关键人不是贺瓷,是容太太。
容太太见孩子们学习辛苦,特地给他们举办了个小聚会,且一一打电话过去邀请。尤其是在没有告知容恬的情况下邀请了贺彦。一来是为了感谢贺彦之前辅导容恬的数学作业,二来她想缓和一下这对小冤家的“矛盾”。
都这么大了,还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从小到大都这样。可这回持续的时间有点长,她索性先给递个台阶。
贺彦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还是容阿姨好啊,他等了这么久的台阶,到底还是容阿姨给的。
贺彦去之前特地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清爽的白色t恤和黑色的运动短裤,拎着妈妈准备好的礼物,确定礼数周到了,才出发去容家。
按了门铃后,他以为来开门的会是保姆,没想到却是容恬。
他看到容恬,一喜,容恬看到他,脸色一变。
不过贺彦脸皮厚,才不在意这些。好不容易等了个把月才见着人,他又不是傻子,这时候跟她计较这个。
不过贺彦还是很要面子地没有表现出来心里的喜悦,他也板着个脸,准备等待会再慢慢笑一下,别显得太突兀。
容恬忍不住嘟囔:“我妈怎么还请了你。”
换了别人容恬不会这么没礼貌,但这是贺彦,便不讲那些。
贺彦终于绷不住,伸手去掐她鼻子:“你要不要这么冷血无情?!到底谁做错事情,你倒嫌弃起我来了。”
容恬嗷呜嗷呜捂着鼻子,怒喊:“贺彦!!!”
两人就这样奇奇怪怪地和好了。
小孩子家,说得再严重的矛盾其实也挺容易和好的,只要有那么一个时机就行。
送贺彦到门口的时候,容恬还是忍不住问:“你那天干嘛那么凶我。”
贺彦当时就在想,这不是傻呀,这是缺心眼啊。
他随口回:“我又不喜欢她。你以后再乱点鸳鸯谱,我还是会凶你。”
“小气鬼。不喜欢就不喜欢,凶我干嘛。”容恬嘟囔完了,却是再也不敢帮忙送情书了。
跟贺彦打打闹闹了十几年,他高考结束要填志愿的时候,容恬知道,可能这回真的要分开了。
因为他比她大两界,他注定要走的,南城给不了他展羽亮翅的施展空间。
容恬心里并不乐意。问她理由,她说不上,可是她就是不愿意。
跟贺彦玩了那么多年,她无法接受他直接抽离。
容恬偷摸摸跟贺瓷打听过,贺彦是准备去哪里上学。
贺瓷说:“伯父伯母还在商量,还没商量出结果呢。”
容恬有些失落。
贺瓷打趣:“舍不得他呀?”
“我没有,别胡说。”容恬匆匆跑开,略有几分落荒而逃的狼狈。
贺瓷摇摇头。这两个人,打打闹闹也挺多年了,什么时候能开开窍在一起。相爱相杀有这么好玩?
填志愿前一晚上,贺彦去找容恬。
容恬觑他一眼,揪着手手,“找我干嘛。”
这个小没良心的。
贺彦把她拉到一边的长椅,“找你说会话。”
容恬知道明天要填志愿,正在屋里郁闷呢,所以她猜,他也是因为这事来找她。可容恬不知道,这事情她又没办法做什么,找她干什么呢?
她小声说:“那你说嘛。”
“你有没有心仪的大学?”
容恬微愣。她还早呢,还有两年。
心仪的大学……
“那得看我成绩欸,心仪的大学当然有,可是我不一定考得上啊,我理科又不好。”容恬对着手指,“到时候没考上的话,可能要出国了。”
她们这个圈子其实已经司空见惯一种现象,考不好就直接出国留学,镀一层金再回来。
虽然容恬不喜欢这样,可是她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便不把话说得太死。
贺彦定定地看着垂头的她的发顶,轻声道:“是不是想去q大?”
容恬一点都不意外他知道,慢慢地点点头。
“那我先去。”贺彦悠悠道,“然后你答应我件事。”
“什么?”
“你努力一下,来找我。”
容恬心中微动。
他们之间好像突然出现一层濒临破碎的窗户纸。
“我知道提分的过程很痛苦,可……我寒暑假,小长假都回来帮你补习,你努力一下,就当是为了梦想努力一下,好么?”
也为了我,努力一下,好么?
静谧无声。
偌大一片地方,只有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容恬握了握拳,“那,我试试。”
若非今天他说起,她其实没有仔细去考虑过这个一两年后才会开始考虑的问题,也不会有多么重视,更不会说为了上q大努力去拼。
她是个挺佛系的人,考得上便考,反正考不上也有退路。再说了,她也没到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
但他这么一说,她心底里有个声音在告诉她:拼一把吧,去q大,找他。
于是,她便顺从了本心,答应了。
得她此诺,贺彦笑得像个孩子。
容恬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傻死了。”她道。
“要你管。我明天填完志愿要不要一块去旅游?”
“不去,我妈给我请了数学老师,我得去上数学课。”
容太太在她初三的时候就放弃挣扎了,无论如何一定要给她请家教,无论如何她都不肯再辅导了。
暑假寒假的话,请个一对一的数学老师来给她上上课提高提高。
“那你毕业的时候,我再陪你去。”他说。
少女侧目看他一眼,心跳得微微有些快,“好啊。”
贺彦去了q大。
容恬这十几年的生活中第一次没有贺彦的身影,贺彦第一次在她的生命中缺席。
开学第一天,她第一次难过得有点想哭。好不容易回到家,饭也不吃就回了屋,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拒绝和这个世界来往。
她好想贺彦啊。
贺彦再讨厌,嘴再坏,她也想。
玩了十几年的小伙伴,就这样突然抽离她的生命,她难受得快要窒息。
她不喜欢这样。
容恬给贺彦发消息:你在干嘛?
而另一边,却迟迟没有传来回复。
容恬叹了口悠长的气,突然爬起身,去拿书包里的卷子。
既然你去了q大,既然我想你了,我不想离开你,那我便去找你吧。
约好的诺言,我一定会做到。
不就是数学么,不就是理科么。
她容恬还真没怕过什么。
两年后的初秋,暑气尚未尽数褪去,容恬拉着行李箱站在q大门口,一袭白裙,裙摆翩翩,她缓缓勾起唇角。
你好,q大。
我来啦。
她拒绝爸妈陪她来,自己拎着行李登机,下机,乘车抵达。
奔赴这场两年前许下的诺言。
门口各系都安排了学长学姐在接新生,这个长相清灵出众的女孩子,一下子吸引了众多男生的眼球,很快便有两三个男生陆续跑过来,他们很热情地想帮忙。
“是来入学的学妹吗?”
“学妹是哪个系的?”
“学妹宿舍在哪?一个人来的吗?”
“学妹叫什么名字?我带你去办手续?”
没等她回答,又有一道清冷至极的声音响起:“让开。”
是贺彦。
他一身熟悉的运动装,眉眼凛然,“我来接人,不麻烦你们了。”
“贺彦”她下意识叫了他一声。
得,没戏了。
男生们耷拉着脑袋离开。
贺彦接过她行李箱,嘴角翘起一个细小的弧度:“嗯,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泥萌就说甜不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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