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叶令蔚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眼神有些不解。
在费澜面前,他通常都是不掩饰自己情绪的,对方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子。
费澜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根干毛巾,毛巾盖在叶令蔚的头发上沾去了大部分的水,叶令蔚听见费澜仿若叹息般的说道,“没有,只是觉得你好像不再是小孩子了。”
叶令蔚皱了眉,“本来就不是小孩子。”
“是吗?”费澜喃喃,“不是小孩子,你势单力薄去跟叶岑争什么?”
“我没跟他争,”叶令蔚为自己分辨,“我就是算了,说了你也不知道。”
他总不能跟费澜说,真正的叶令蔚已经死了,他在找叶岑,找那一家人还债,至少,不能让这些人在原身死后还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好好活着。
无法接受,不可理喻,不能原谅。
费澜深深的看了叶令蔚一眼,把湿掉的毛巾丢到一边,“你要是早这么硬气,哪儿会受这么多年的苦。”
叶令蔚没作声,因为以前那些事与自己无关,那都是原身的行为,但叶令蔚并不觉得那是一种懦弱的行为,原身只是把家人看得太重要,以至于失去了自我。
叶令蔚打了个喷嚏,“过去的事,算了。”
“别感冒了。”费澜皱了下眉,说道。
一语成谶。
这场大雨一直持续到了凌晨,叶令蔚吹干了头发,面无表情的翻着手上的书。
终于不再是过去发生过的情节了,手里厚厚的一本,跟叶令蔚在学校图书馆看过的书完全对得上,那多出来的,是什么,他本以为书里的最后,就是以原身的死亡作为结束,作者顶多加上一句:最后,男主和他爱的人幸福快乐的在一起了。
就算没有情节了,这也是对男主们的最起码的尊重,好歹给一个结局吧。
但没有。
新的内容续上了原身心脏病发。
这是叶令蔚一直也想知道的,他之前就好奇过,原身死了,叶岑他们,是怎样的反应,那些欺负过他,或多或少都把他往悬崖边上推了一把的人,在听见叶令蔚去世的消息之后,又会作出怎样的反应?
会怎样呢?
会开心的吧,这样失败的一个人,叶令蔚不由自主的这样想道,他没有任何贬低原身的意思。
少年一直趴在桌子上,直到晚自习下,都没有起来过,还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同学,在关灯的时候发现有个同学还在睡觉,走过去看见是叶令蔚,叫了几声。
没人应,他便伸手推了推,还是没反应,但能感觉到手心底下的皮肉硬邦邦的。
同学的心底泛起一种奇异的感受,他大声叫原身的名字,然后稍微用了些力推对方,这一推,原身就人带着桌子滚在了地上。
倒在地上并不是一件多么吓人的事情,但令人赶到将惊惧的是,倒下去的叶令蔚,依旧是保持着趴在桌子上的姿势,他的脸色青白,他已经僵硬了。
“死人了!死人了!救命啊死人了!”
消息如风,无法遮掩。
叶三在学校心脏病发死亡的新闻,直接上了当地头条新闻,还是在这个时候,人们才记起来,叶家还有个叶三。
多出来的厚厚的一沓,叶令蔚粗略翻了一遍,没有提及叶岑和叶绚,也没有提及其他家里人,尽是围绕着学校里发生了什么在打转。
挺没意思的,无外乎都是惊讶,不可置信,跟看热闹一样,毕竟没有人认为自己也是一个凶手,毕竟原身的心脏病,将所有人都撇清了嫌弃。
叶令蔚心里有些闷闷的,他自己本身的性格是就是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但原身死得这样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捞着,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学校,对学校的声名产生了不小的影响,他们甚至背后责怪原身死就死,还死在学校。
七班的人,张娴教出来的人,跟她一模一样。
原身硬邦邦的尸体,在地上躺了很久,被老师用校服盖着,打家里电话说马上来,等待的过程,无比煎熬。
有人拨开了人群,还穿着睡衣、拖鞋,气喘吁吁。
哦,是一班的费澜。
他们好像才发现,费澜原来长得好看到夺目,就是,太潦草敷衍了些。
费澜看着地上的一团,整个人都发起抖来,他目光有些涣散,但手却毫不犹豫的伸向校服底下,手指沿着原身的脸部的轮廓一路往下,落在脖子上挂着的项链。
项链?叶令蔚看到这里,低头看自己的脖子,好像刚穿过来那一天是有条项链,自己嫌碍事,取了放柜子里了,看费澜这样子,应该是两个人关系的见证物了。
费澜站起来,他无法将这个姿势的原身抱起来,进入尸僵状态的尸体,硬来只会让对方骨折。
“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十八岁的少年,站在白炽灯全部打开亮得刺眼的七班教室里,一字一句,“所有人,都一样。”
内容切换到另外一个场景。
夏涣在走廊里,问林初冬,“你不去看看?”
林初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算了吧,这时候正乱着呢,我去也帮不上什么忙。”
夏涣吃嗤笑一声,“懦夫。”
林初冬脸色一白,“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你真以为我喜欢你呢?”夏涣说,“利用你呢你没看出来?现在人都没了,我懒得跟你说了,走了,我去看看他。”
林初冬对这个意外完全没有料到,这什么叫利用?看谁?
叶令蔚看完了这些,心里产生了一个了不得的猜测。
或许,主角根本不是林初冬和夏涣,但除了原身,叶令蔚也没能在书里找到第二个可以当主角的人,如果作者想表达的是兄弟情,那么费澜肯定是主角之一。
难怪,明明已经跟之前自己看过的书完全的重合了,却仍然还能看见新添加的内容。
故事从来就没有结束,就像两个世界,两本书,一个按着原定剧情发展,另外一个,由叶令蔚来改变。
如果成功了,这将会是新的一册书籍。
如果没有,剧情也不会发生任何的改变。
叶令蔚翻身下床,第一件事情是把项链重新带上了,很细的黑色绳子,坠着一弯月牙,位置在两条锁骨之间,费澜既然能凭这个确认原身的身份,想来应该就是对方送的。
看着镜子里的人,叶令蔚叹了一口气,对原身好的人也太少了,但幸好有费澜,他只对原身好。
-
“楚然,你找老师,有什么事啊?”
楚然犹犹豫豫,眼神飘忽,高临浩趴在门框举了举拳头,楚然瘪瘪嘴,说道,“老师,我想秋游。”
楚然以为宝可梦不会答应,下学期就是高考了,宝可梦肯定不会答应的。
“好啊,”方可蒙一口就同意了,“不过你要先问问班上同学的意见,我最近也在考虑这件事情,正要问问你们的意思,正好你来问了,那你帮老师问问大家,他们要是都想去,我们再决定去哪儿。”
楚然兴奋点头,跑出去了,高临浩拖住他,“怎么样怎么样宝可梦答应没?”
“答应了,不过说要先看他们去不去。”
“他们?他们是谁?”
“就是我们班其他人,总不能就我俩去秋游吧”
“也是,走走走,赶紧去问。”
这种事情,没人会拒绝的,秋游提议,全票通过,但是最后却卡在秋游去哪里的问题上了。
“凭什么?”文艺委员站起来,“去年就去的什么体育馆,无聊死了,我不管,我们这次要去猫猫艺术馆。”
“每年都在市中心打转,顾奶奶姑爷爷们能不能换个地儿?”
“我想去京城升国旗!”
“”
“我觉得你这太扯了,你知道我们跟京城距离多远吗?还真是想得出来。”
班里炸开了锅,几乎每个人想去的地方都不一样。
有人烦死了,一拍桌子,“这不行那不行,不去了!”
“哎,那不行,不去不行,就是在校门口抽陀螺我都要出去,少上一节课算一节。”高临浩说道。
叶令蔚,“”
最后还是生活委员出来拍板决定的,根据天气距离开销人数,以及大家的期望值,决定去申城旁边最近新开发的一个旅游小镇,新开发的,消费低,游客也不多,距离还近,还是景点,好处都给大家摆出来了,当然也就没有人反对了。
叶令蔚看他们讨论得热火朝天,伸手戳了戳费澜,费澜感觉到了,扭过头看着他。
“看这个,”叶令蔚从领口把月牙挑在指尖,“我戴上了。”
像小孩子邀功要夸奖一样。
费澜的视线从项链移到叶令蔚的脸上,笑道,“改天再送你一个别的。”
叶令蔚点点头,心想,原来还真是费澜送给原身的。
班里吵得不行,连平常聊天都要提高音量才能听见对方说什么,叶令蔚没了跟费澜再说几句的兴致,趴在了桌子上,用笔在纸上画着圈玩儿。
宝可梦拿着上次月考的成绩单进来,皱着眉,“隔老远都能听见高临浩的声音。”
高临浩,“怎么又是我”
“是啊,怎么每次都是你。”方可蒙说道。
高临浩,“”
“好了安静了,”方可蒙说,“过了个国庆,现在我们该聊聊这次月考的成绩了,总体来说,我们班成绩还可以,平均分比上次还要高一点,另外,这次月考,有几位同学的进步有目共睹,我不说名字,大家也知道是谁了,来,给个掌声鼓励一下。”
宝可梦带头鼓掌,班里顿时掌声如雷,嘴里还在叽哩哇啦的起哄。
他看向费澜,费澜低头在看书,像是没听见似的,他的心逐渐沉下来,这孩子,变了太多了。
宝可梦做出打住的手势,清了清嗓子说道,“这次主要要表扬一下叶令蔚同学,短短一个月,成绩提升了一大截,想必平时肯定下了苦功夫,但我们也清楚叶令蔚的同学的身体情况啊,还是希望叶令蔚同学在学习的同时,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体。”
“来,我们请叶令蔚同学的同桌讲一讲,叶令蔚同学都是怎么学习的啊?”
楚然一脸懵逼的站起来,他把这个月叶令蔚干的事儿完完整整的回想了一遍,才发现对方刻苦用功学习的时间,少之又少。
一天有一多半的时间,在睡觉、收他农场的苞米红薯、牧场里的小鸡下了几个崽子、在吃东西,在跟高临浩聊天,跟费澜聊天,跟他能想到的所有人,聊天。
楚然顿了顿,说道,“主要是,用心。”
宝可梦,“”
没有人比叶令蔚周围几个同学更加清楚叶令蔚到底在干些什么了。
所以让他们说,就都跟打太极一样。
宝可梦挥挥手让楚然坐下,问叶令蔚下一次月考的目标是什么。
叶令蔚想了想,“第一。”
费澜看了叶令蔚一眼,笑了。
宝可梦愣了一下,随即道,“这个我们班的第一啊,他不是那么好拿的,我觉得主要还是循序渐进,你看你这次在班上已经第七了对不对?那我们下次就拿前五名,慢慢来,老师担心你的身体吃不消,这第一”
“我是说,年级第一。”叶令蔚轻声打断了宝可梦的滔滔不绝,迎着宝可梦逐渐愕然的视线,不卑不亢,宠辱不惊,他说第一时的轻飘飘的语气,跟说我饿了我想吃饭没什么区别。
好像也就是那么容易。
班里一片起哄声,叶令蔚跟费澜关系好他们都看在眼里,叶令蔚这么直接的说要拿第一,费澜会怎么想?
宝可梦让费澜站起来说说。
费澜放下书站了起来,他顿了一会儿,略带笑意的回答道,“他想拿就让他拿吧。”m.w.com,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