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吧,我们也算是同道中人,你能有这般君子?再说了,便是你读过书,那也算是前世之事,如今你再活一世,还管这些个狗屁倒灶的教条?”灵香说着,竟然下了床。
“何况,我也是去偷那本就属于我的物件,算起来,到应该说是取回,算不得偷的。”
小白闻言不禁疑惑:“你的东西?你的东西那便正大光明地拿便是,何必去偷呢?”
灵香神色一黯:“倒是牵扯了一些前尘往事,不提也罢。只是如今我得讯息,猜测出了大约位置,却也不甚肯定,所以才打算一探究竟。”
灵香赤着双足,立在床前的木榻上,那脚上皮肤,便是黑暗之中,也白得骇人。望着她这般模样,小白想起先前琅嬛阁一事,一时间便心软了下来。
“这外头还冷得很,你脚上伤又刚好,莫要这般折腾自己了,我帮你便是。”说着便想上前扶她回床,可一抬手,便想起方才的事情,一时间却是不知要不要扶她。
灵香轻声一笑坐回了床上:“我自然是要和你同去的,否则你又怎知要寻的究竟是什么?”说完寻了鞋袜便穿了起来。
虽说如今小白为魔,心思也浪荡得很,却是终究如他所说,曾读过圣贤书的,见着灵香赤着双足,心中只道是非礼勿视,可又忍不住想多看两眼,失神了片刻,直骂着自己龌龊,连忙背过了身去。
“你……你腿上的伤不是还需将养几日,这般下地行走,也不怕遗留后患?”
灵香一面穿着鞋,一面答道:“我自己便算是个医者,自然是知道这伤当是得好生养着,不过也不似师兄说的那般,只要不动用脚上功夫,走走还是无碍的。”
且说灵香一番穿戴齐整后,便蹑手蹑脚地出了院子,直奔着伏印真人书房去了。小白在身后,见着她这般,不禁觉着这丫头着实可爱的紧,如此行事,简直同那窝里的小狐狸一模一样,逗得他不禁笑了起来,却又不敢笑出声。
毕竟两人做的,说成偷鸡摸狗也不为过。既然召闻钟响了,那定是有事了,众弟子连忙放下手头正在做的,纷纷往无极殿赶去。
半夏到时无极殿外的道场已然围了许多人,她正纳闷着,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听到一阵叫好声。
莫不是掌教心血来潮,在此搭了个戏台唱起了大戏?
要说是大戏,也着实是一场大戏,不过却是灵香为了成全昆吾派,而搭起的戏台,上清真人不过是为其提供了一块场地而已。
半夏正不知是要如何之时,便见不远处正向她招手的连翘,她连忙挤了过去,这才发现,演武台上,正有两人在比着武,转眼望去,一个身着蓝色道袍,一个身着红色道甲。
“这是怎的了?”半夏还未靠近,便连忙问了起来。
连翘伸手将她拉过:“前两日宗门来客,便是这些个人,说是什么昆吾派的,说是来切磋道法,这不,宗门便安排上了。”
连翘说着抬手示意,半夏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望仙台上,掌教真人同七大长老俱是坐于其上,而掌教边上,竟是坐着一个从未见过的。
半夏这下便有些纳闷了,连翘说是前几日来的,可自己怎的就没听说过?
便是这时,只见乾元真人起身,朝着望仙台下的众人说道:
“前些日子,友教昆吾莅临到访,为着便是切磋道法武艺。不过闻道有先后,若是新徒旧徒同台,自然是有失公允的,于是玄坛道长同我等便商议着,由新晋弟子们比试,如此才显得公平公正。方才不过是助兴所为,现下人也到得差不多了,若是哪个对自己修为有信心,便可上台一试,便是输了,也不打紧,切磋而已,重在参与。”提起这竹哨,便不得不说回上元节那日。
上元节悠然居鼠妖一事,阿葎曾遣了一只小黄皮子通知灵香,那时灵香便将它带回了闲云居,又是喂以丹药,又是教以人言的,本身就已然启智通灵了,如今更是有了妖力在身。
虽说赶不上阿葎那般受过供奉的,可也算不错了,毕竟这小黄皮子年岁还小,假以时日,说不得便能成为一方大妖。
只是平日里灵香并不会将其拘在闲云居,而是令其自己去山中修炼,体会自然之法,所以极少会在闲云居见着它。
用灵香的话来说,既然道法自然,那便令其自然而然开始。灵香还特意给他起了个名字叫阿道,便是希望它能够早日得道。
如今众弟子下山历练在即,作为故阳城主之子的赵无恙,定是要先回城主府探望一番的,可这事阿葎并不知晓啊。
以阿葎的道行,骗过赵城主或许还可以,然而赵无恙已然入道,听说如今已是炼气末境,又经历了乾元真人一番打磨,身上更是有万古穹苍宿于其中,若是一个不好,说不得便会被他识破了。
这将要破境的节骨眼上,如果被他知晓了自己母亲早已过身,又被一只黄皮子妖怪夺了舍,说不得便会埋下心魔。“哎~灵根资质尚且不明,待内门擢升考核过后再议不迟。”老者笑道,一脸满意。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元清派前任掌教二弟子,现掌事长老乾元真人。
“只是那人……”只是那人眉眼倒是同一个故人极为相似,难不成……
乾元真人并未将话说出,寒阳问了究竟,却得了个无妨。
二人转身离开,乾元真人心中却另有计较:此事还得知会掌门师兄一声才是。
……
龙七倒没有想到,辛夷竟会回应自己,只是没有发现他是如何出招,可见他的修为必然不浅。
这成騋想来也并非如表面一般,还是有些脑子的,今日之事他吃了亏,必不会善罢甘休,此番已然成了对头,日后定是要同自己不对付。
不过经此一事,倒是让这四人更为亲近了,尤其是辛夷,虽还是那般不苟言笑,却也能同他三人坐在一处听他们谈天说地,偶尔还会插上一嘴。
元清派外门弟子须通道义,晓剑理,清杂念,练定力,这本是修道之基,日常四课亦是为此。
道义是为了培养弟子们对大道自然以及自身内里的融会,为将来研习法诀玄术打基础,而剑诀则是修道之士入门便得修习的武道,亦是为日后修行器诀作准备。是故每过一月,便会举行演武会,让外门弟子之间互相切磋,以查验修行成果。
所谓法诀,便如灵香使用的波澜诀一般,门派会根据每个人灵根资质来教习,但法诀须得修行之人能将自身灵力贯通于大道自然,方能充分发挥其玄术道力。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能做到这点,所以便有器诀一法。
器诀则是为无法运用自然力的修士开辟的修行之法,借由武器、灵宝等物或将其自身灵力牵扯而出,或将自然之力引体而入,从而达到融会。
只有融会了自身灵力与自然力方能施展道术。
可大多器诀之法对于修士身体强度要求苛刻,因此煅体炼气之阶尤为重要,只有极少灵宝相对宽容,故灵香便以灵脉之水与灵植为龙七养体蓄气,每日挑水则是为了煅其筋骨,使得药澡之力得以发挥充分。话虽如此,书房上上下下可被她找了个遍,却始终不见所谓的缠龙剑法,师父究竟将它藏在了何处?莫不是放在了卧房之中?
正当她一筹莫展,想着是否要溜进伏印真人卧房之时,却忽的觉得身后有些不太对劲——她整个个都靠在了花架上,可这花架却纹丝不动,且她方才碰着的那瓷瓶稳若磐石,连半点晃动都不曾有。
定是有古怪!
麦冬伸手尝试着拿起那只青瓷花瓶,却是如何也拿不起来。
果不其然,师傅居然还有藏私房的地方!麦冬如此想着,便左右拧开来。
咦?为何拧不动?话本里遇到此种物件不都是密室暗房之类么,难不成师傅就是故意将此瓶粘在这的么?
算了,还是去师傅卧房找找吧。
麦冬转身便要走,却忽觉事有蹊跷。
师傅心善,常言草木皆有灵,从不让师兄们在屋中置放花叶,可这瓶中却插着一根花枝,看着光秃干脆,好似死物。
她将枝子拎出查看,却听得花架下传来“嘎啦”一声,便再无动静。
果不其然,还真是机关所在!
可为何只听得机关声,却不见门开?
麦冬推了了推,花架依旧是纹丝不动。
这就怪了,此处定是机关无疑,可为何响了一下,便半丝反应也没有了。
看着这座博古花架,麦冬敲了敲手中枯枝,忽的发现了玄机所在。
虽是花架,却放着古盘扇面等物,唯两侧各有一瓷制花瓶,左侧青瓷,右侧白瓷,方才自青瓷中拿出枝子,机关便有了反应,若是……
麦冬想着,将手中枯枝放入了右侧白瓷之中,只听花架下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可……
转动停了,博古花架却依旧稳如泰山。
怪了怪了!师傅难不成闲来无事做了个玩物?
麦冬一脸疑惑,鬼使神差地转了下白瓷花瓶。
只见那花架一阵晃动,片刻后,花架左右分开,下方竟现出一条地道。
哈!话本诚不欺我!
……灵香下腰躲过,一个旋转,回身扫向瑶依下盘,同时左手掐诀,一招波澜壮阔,无形之气立时撞向瑶依。
瑶依化气为风,以风为盾包裹自身,接下这招,待招式化解后,又将风盾化成无数风刃射向灵香。
灵香见状,急急后退,双手合捻波澜不惊诀抵御,可瑶依风刃如倒豆般急射不停,饶是双手掐诀,也被打得不住后退。
眼见盾相要破,两道黄符飞向瑶依,瑶依急忙撤力躲闪,可依旧有一张贴在衣角,她心下一惊:糟了!却半天也未见符力生效。
虽说他身边有阿金看着,可毕竟还是做个两手准备的好。
于是灵香便准备让阿道先去知会一下阿葎,让它家奶奶做个准备,便是有什么不知道的,也好提前问问赵城主不是?
而这竹哨是上回灵香去古竹林时,自竹杖老人那抢来的,上面已然被施了术法,只有灵香和阿道两人能够听见。
所以现在的状况便是,龙七盯着鼓着腮吹着竹哨的灵香,心中只觉着她是不是……
是不是傻了……
于是龙七不过是愣神了片刻,便赶忙起身拽了拽灵香的袖子,想要看看她究竟是怎么了,可……
“不过既然是切磋,便要约法三章。这其一不可下手狠重,点到为止;其二,若是掉下演武台,便视为败北;其三,此次不过是两派切磋,切不可伤了和气记恨在心。”
“此次比武采用擂台制,最终赢的一方,将获得我派浮沧长老亲自炼制的洗髓丹一枚!”
乾元真人说着,便抬手指向了演武台上的一个方桌,只见那块桌子上放着一个小盒子,此事正是打开着的,其中竟真有一枚丹药,泛着金光。
这丹药一看便是价值不菲!
浮沧长老之名,对于在场的并不陌生,且不说是元清派本教的弟子,便是昆吾派的弟子,此行的目的为何,在到访之前也是听说过了的。
谁若是能得此枚丹药,便不是自己拿去用,也是能换得许多银钱的,只是可惜只能由新晋弟子比试,不过想来谁若是得到了,定也会双手将其呈送给玄坛道长的。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只见昆吾派弟子当中,一身形魁梧之人纵身上了演武台,朝着望仙台拱手一礼说道:
“弟子邵元,愿请一战!”
这囚云峰的凌云阁,虽说建得灵香大小便常来,没得了昭冥真人的火灵珠前,更是每年冬日都要住上许久,熟悉得再也不能熟悉了,便是闭上眼睛,也能摸得到。倒是小白,跟着七拐八绕了半天,头都快绕晕了。
正当他觉着灵香是否走错路了,便见她猫着的身姿忽的停了下来,一番捻诀,灵视灵听全开,四处张望了一番,确认一旁屋中无人后,便将头上发簪自发间抽了出来。
要说灵香其实挺不耐带劳什子首饰的,只是这一只簪子一来是乔夫人亲手所赠,而来这簪子着实好用了些。
要问是怎个好用法,只见她将那簪子插进了书房锁孔,一般捻转,竟将那门锁投开了,如同钥匙开的一般,半丝痕迹也没在锁上留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