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丹霞老祖的尸身被广陵王派人运到肃靖司,肃靖司又被惊动了起来。
才过了半夜,就传了出去,甚至连江都城都掀起了波澜。
毕竟三品妖魔并非随处可见,更不是说杀就能杀的。
换了是在吴郡肃靖司,一个四品妖魔都需要大动干戈,布下斩妖大阵,邀请各方人物来观刑,便可知一斑。
江都肃靖司虽远非吴郡可比,但能捕获三品妖魔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稀罕是一回事,更关键的是三品妖魔的尸体,浑身上下每一寸血肉,那都是宝贝。
尤其是对肃靖司来说。
仅仅是其身上提炼出的血煞,就足以炼制出上百把斩妖刀。
剩下的皮肉妖骨等物,也是上好的炼丹炼器宝材,若是能寻出妖丹,连中三品的高手都要趋之若鹜。
一头三品妖魔,就能令肃靖司扩充许多人手,提升许多硬实力。
按肃靖司的规矩,捕获上三品妖魔之人,对于分配由此而出的资源,拥有一定的分配权。
像江舟这样,自己一个人就能斩杀的,是少数中的极少数,即使他全拿了也没有人能说什么。
不过江舟自己有着更好的选择,却看不上这么点蝇头小利,倒不如送回肃靖司。
肃靖司越强大,他也越方便不是。
也正因为他的放任,令许多人看到了希望,有不少人已经开始盘算着从中分得一杯羹。
倒是没有人敢动歪念头,毕竟是能随意斩杀三品妖魔的存在,而且还是别人吵了个架的功夫,元神出窍,就将其斩了。
这样的狠人没有人愿意随意招惹。
只不过托些关系,求些方便,从中分润一些还是可以的。
是以这才第二日一大清早,肃靖司便多了许多衣着华贵之人往来。
都是各家权贵,动用自家的关系,各展神通。
司中但凡说得上话的人,一大早就被一群人缠住。
如梅清臣这般,更是痛并快乐着。
一边应付着各家来人,一边心里连连道:福星啊,福星啊……
且不说因这一具三品妖魔的尸身而掀起的微澜。
江宅。
江舟刚刚从梦中醒转,在矮榻上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口中漫吟道:“新浴肢体畅,独寝神魂安。却忘人间事,似得枕上仙。”
谁说神仙就不用睡觉?
这一觉睡醒,神安意满,与慧中入定全然不同。
如此美事,江舟实在想不出,若成仙真的没再有睡眠,那将少了多大一桩乐事?
一阵摇头晃膀,活动了下筋骨。
一边纤云和弄巧已经捧着水盆、面巾、以及洗脸用的香膏等物在旁侍候他洗漱。
这日子是神仙都不换。
待洗漱完毕,江舟才瞥眼向宅门看去。
“太智前辈,清宵独立门前,岂不是令人笑我江舟不识礼数,不知尊卑?何不进来一叙?”
两扇门被人从外边轻轻推开,走进来一个似道似儒的老者。
纤云弄巧二人见此也不以为异,她们早就习惯了自家公子的神异。
只是对老者微微欠身,便自行去准备待客的茶水。
这老者正是之前与五台山无秽、摘星楼须女等人一起前往两江口,妄图阻挠攻打虞国的净明道太智真人。
那一行,除了无秽和他外,其余人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须女数人,都被法海给一手擒拿,收入金钵之中。
这本是一件极其尴尬之事,太智此时倒不见什么尴尬之色。
只是朝江舟拱拱手,平铺直叙道:“江道友,老道此来,是向道友赔罪来了。”
谷</span>江舟笑道:“赔罪?前辈何出此言?”
太智摇头叹道:“老道轻信他人,以至于将江道友当成奸邪之辈,两江口上,多有得罪,险些为那十恶之人出头,岂非罪过?”
他是最近才听说骷髅会一案,知道虞国竟与这骷髅会有关,甚至是幕后操纵之人,不知做了多少惨绝人寰、丧尽天良之事。
为了此事,他与无秽老僧反目,差点打上五台山去。
太智虽然有些糊涂,却是奉守净明之道,敢作便敢当,竟找上门来,向江舟赔罪。
这倒是让江舟有些意外。
如此看来,这些仙门中人,倒也并非全是营营苟苟之辈。
江舟笑道:“前辈言重了,此事早已过去,何况前辈当时也并未出手,何来罪过?就此揭过吧。”
太智摇摇头:“错便是错,错了便要认,揭过便不是错了吗?”
他迟疑了一瞬,手掌一翻,手上便现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了过来道:“此经乃我净明道根本要义,便赠予道友,聊表歉意,还望道友万勿推辞。”
又怕他不要一样,解释道:“这只是一些经义道理,并非什么神通大法,还望道友不要嫌弃。”
江舟本没有接的意思,不过看着他眼中的坚定和期盼,倒是一时心软,没有多说,直接接了过来:“如此,便多谢前辈了。”
太智道人这才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作揖道:“老道还要赶回万寿宫,便不叨扰道友了。”
他眼中又微微犹豫一下,说道:“江道友,近日,有不少仙门中人已从弥轮洞天中出来,道友还需小心在意些,还有贵同门法海大师,捉拿了几位仙宗弟子,其背后宗门怕是不会干休。”
江舟笑道:“江某省得,多谢前辈。”
太智道人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虽有些迂直,倒是个利落人。
江舟收回目光,落在手上的薄册上。
“净明经?”
他随手翻阅了几页。
确实就是一些经义道理,并非什么法术神通。
不过能被净明道奉为根本,想来是有过人之处。
他也正是需要汲养分,弥补神意空虚,读一读也没有坏处。
只是,江舟才翻开看了三两页,又有人闯了进来。
却是虞拱。
先是因那具三品妖魔尸体的事,对江舟一顿彩虹马屁,才说到正事。
“江大人,我老虞查过了,贡院里只有两位主薄,六位书吏,其中根本没有那个老书吏,那个郭暇怕是被人蒙骗了。”
他说的是郭瑜喊冤的那桩案子。
从取月之术所见,郭暇被冤入狱问斩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正是这个老书吏。
想查出背后真相,这老书吏是个关键人物。
江舟问道:“去道兴坊看过了吗?”
在月镜中,老书吏提到过这道兴坊,说是其儿子所在之处,倒是一个很关键的线索。
虞拱道:“正要去呢。”
江舟放下手中书册,起身道:“走,一起去看看。”
……
很快,两人便一身便服,来到道兴坊。
这是江都城中,还算繁华的一个坊市,规模不小,想要找到一个完全没有一点信息的人,可不是一件易事。
江舟也不急,就当是逛街一样,在坊市间闲逛起来。
走到闹市,忽见一开阔空地上,聚集了许多人。
人群之中,有钟声磬响,香烟袅袅,隐有梵唱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