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借要隐瞒什么,就是因为借了才想要瞒着你。”眼瞅着丈夫还在那边跟人谈事情,吴芳讲女儿拉到一边,轻轻叹了一声继续说:“其实我也能理解你爸爸,那毕竟是他的亲哥哥,又是为了孩子上学的事,人家拿着礼物上门拜访,你爸也不好驳了他们的面子。”
褚钰心里很清楚,这社会人情世故是正常的,虽然她很想和大伯还有小叔家泾渭分明,但是到底是有血缘关系的至亲,自己的父亲又是个重情重义的男人,肯定不会对大哥家孩子读书的事袖手旁观。
而且为了孩子读书的事借钱,褚钰也可以理解,毕竟都是为了孩子好,但是褚钰不想让大伯一家觉得自己的父母是一头肥羊,想什么时候薅毛就什么时候薅毛,钱可以借,但是借条一定要写。
“那大伯和大伯母有写借条吗?”褚钰问母亲吴芳。
“这……都是自家亲戚,哪里有写借条的。你爸给了老大家一张银行卡,他们夫妻两就美滋滋地走了。”当时吴芳心里就在想,要是自己当家做主,肯定要让老大家写借条,那可都是自家女儿辛辛苦苦赚的钱,就这么给他们了,她这个当妈的心里跟油煎似的。
褚钰蹙了蹙没,凝声道:“爸也没说让他们写借条吗?”
吴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解释道:“你爸本来也是想让他们夫妻两写借条的,结果好面子,就没说出口,然后这事就不了了之了,瑞龙现在是送出国去读书了,但是老大家那边说这钱要缓一段时间才能还得起……我跟你爸都觉得你大伯家现在也困难,就没催着他们还钱,预备着缓些日子再说,让他们分期慢慢还也行。”
褚钰没有说话,只是脸上的表情却逐渐变得冷漠起来,这样的表情吴芳曾经见到过,上一次褚钰露出这种表情,两家人在酒店里闹得不可开交,甚至到最后还闹到了分家的地步。
这一次褚钰脸上再度浮现这样的表情,吴芳的心里竟然默默地在为老大一家祈祷,希望他们并不富裕的家庭不要再雪上加霜了,这么想着吴芳竟然还笑了出来。
正好此刻和慈善基金会成员谈完事的褚岚走了过来,见妻子脸上流露出淡淡的笑容,自己也忍不住露出笑容问道:“母女两在说些什么,笑得这么开心?是不是背着我说我的坏话呢?”
“怎么会呢?”听到褚钰的声音,褚钰翩然地转过身,看向父亲的时候,她脸上冷漠的表情已经转化为温柔的笑意,她挽住父亲和母亲的手,提议道:“都快中午了,别回家弄饭了,就在外面吃吧,我请爸妈吃大餐。”
“你这孩子……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吴芳小声地责备道。
褚岚目光也严肃了下来,教育褚钰,“就是,越是有钱越要学会开源节流,知道吗?!”
夫妻两话虽然这么说,可是脚下的步伐却没有停住,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听话地跟在女儿后面,等着褚钰请他们吃大餐。
午餐褚钰特地带父母去尝试了从来没有尝试过的火锅,这个时候火锅店还不算普及,这样边涮边吃的方法让褚岚和吴芳惊讶了好一会儿,才知道还可以用这种办法用餐。只不过夫妻两涮食材的手法不行,要么就是涮老了,要么就是还没熟,所以涮食材这件事被褚钰全权承包了下来。
褚岚和吴芳只用在一旁坐着享用美食即可。
吃完饭之后,褚钰借口公司有事要处理,让父亲先载着母亲回家,夫妻俩也没想太多,毕竟女儿现在是集团的老总,要处理的事务有很多。
然后和父母分开后的褚钰去的可不是公司,她拦了一辆出租车,报给司机的地址是大伯和大伯母的住址,司机应了下来,便驱动汽车前往目的地。
现在褚校和妻子张曼已经不住在原来的别墅里,厂子着火褚校赔了不少钱,为了还债把家里的别墅都卖了,现在夫妻两住在另外一套商品房里,比起原来别墅的档次可差得不是一星半点。而且原来褚校是一段婚外的风流韵事,为了这件事闹得妻离子散,天天都在吵架,可是随着这次生意的落魄,他的那个情人早就跑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妻子张曼还陪着他继续苦心经营建材厂。
虽然自己对褚校下了手,但是反而因为这次动手体现出他们夫妻之间的情意,褚钰觉得大伯应该是要感谢自己的,否则他的家底全都被外面的小三给骗光了。
褚钰这么想着,出租车也正好停在了褚校家小区的门口,她向小区里面看了一样,虽然比不上原来所居住的别墅,但是在苏市的小区环境来说,也算得上是比较中等偏上的小区了,看来大伯和大伯母也没有到山穷水尽、揭不开锅的地步。
那就好办多了,褚钰原本还有点不太忍心,现下已经完全消失了。
她来大伯家的目的很简单,并不是要比大伯还钱什么之类的。褚钰觉得借钱供堂哥读书没有问题,但是既然是借,那就一定要有借条,还必须要写得清清楚楚,钱数、日期标准得明明白白才可以。
亲兄弟都要明算账,更何况褚校只是她的大伯呢!所以如果大伯真心诚意要还这个钱,那写一个借条应该不过分吧?
在门口站定之后,褚钰静默了几秒伸手按响了门铃,门铃响了大约三四声,就听见里面有女人的声音传来,她静静听着,像是大伯母的动静。
约莫过了两三秒的时间,大伯家的门被打开,看到门外的人是褚钰之后,张曼怔怔地愣在原地,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甚至忘记请客人进门。
看来褚钰的忽然出现对于张曼来说,是一件令她非常担忧和害怕的事情。
褚钰的厉害张曼算是亲眼见识过,此时家里只有张曼一个人,面对忽然上门拜访的褚钰,她的心里多少有点没底。
见张曼怔愣的模样,褚钰故作深意地笑了笑,“大伯母,我带着礼物来你家里拜访您和伯父,你怎么不请我进来坐坐,这是什么待客之道?”
褚钰这句话像是在和大伯母开玩笑又像是在嘲弄大伯母,张曼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尴尬,碍于褚钰的身份想生气她又不敢生气,谁让别人是盛煌集团的董事长,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先前得罪了褚钰自家遭了多大的难张曼心里是很清楚的,更何况褚钰还认识那么多社会名流,和她过不去,除非是自家人不想再在苏市待下去了。
张曼露出热情的笑容,连忙侧开身让褚钰进来,笑着说道:“我这不是见到你太开心了,才忘了邀请你进来。”她领着褚钰走进自家客厅,故作关心地问道:“小钰,怎么今天忽然来大伯母家里玩了?你爸妈呢?没跟着你一起来吗?”
她心里有点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褚钰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来,难不成是自家去和她父母借钱的事已经被这小丫头知道了吗?
褚钰淡淡点头,“就我自己一个人来的,在附近处理事情,想到大伯家就在附近,所以就买了点礼物上来看看。”褚钰故意顿了顿,目光倏地射向张曼,“大伯母不会不欢迎我吧?难道您还在记着之前的事?”
“怎么会呢?!你这丫头瞎想什么呢!”张曼想到这件事,第一反应就是通知自己的丈夫,她笑着招呼褚钰坐下,“小钰啊,你先坐着,大伯母去给你倒杯果汁。”
说完这句话,张曼慌忙走进厨房。
褚钰当然知道大伯母是去做什么,无非就是给她的丈夫打个电话,问一问该怎么应对自己。
果不其然,张曼进去厨房之后,掏出手机给丈夫褚校打了个电话,压低了声音问褚校,“老褚,褚钰现在在我们家呢?你说她是不是为了我们跟她爸妈借钱的事来和我们过不去的?”
“不至于吧……”褚校听了之后心里也有些不安,跟褚岚借钱这种事,总不至于让褚钰特地来自己家,和自己过不去吧?
他想了想,告诉妻子,“我这儿暂时有事走不开,这样吧,不论她说什么,你一律应下来就好,咱们现在可不能和她过不去。”
“好,我知道了。”张曼听话地点点头,随后挂断了电话。
张曼挂了电话之后偷偷往客厅瞅了一眼,褚钰正姿态娴雅地坐在自家的沙发,那一身的气韵和气质完全不像是褚岚夫妇能教养出来的孩子,活像是大户人家的千金,也不知道这褚岚夫妇是做了什么天大的好事,能有一个这么又有能力气质又好的孩子,真是羡慕死她了。
张曼收回眼神,不一会儿,又带着热切的笑容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小钰啊,大伯母给你切了一点水果,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张曼将果汁和水果统统放到褚钰的面前,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只要她做得够礼貌,褚钰应该不会和自己过不去吧?
褚钰礼貌地点点头,端过果汁轻轻抿了一口,笑着说:“果汁很好笑,谢谢大伯母。”
张曼这才放松似的呼出一口气,在褚钰右手边的沙发上坐下,笑着问褚钰:“小钰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才到大伯母家来的啊?没关系,你有什么事只管说,大伯母一定帮你。”
“既然大伯母这么坦率,我也不藏着掖着了。”褚钰放下手中的果汁,挺直腰板坐得笔直,缓缓道:“听说之前瑞龙表哥出国留学,大伯和大伯母手头紧,所以向我父亲借了一笔钱,对吗?大伯母?”
还真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张曼脸色变了变,思忖了好久,才解释说:“小钰啊,大伯母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但是你放心啊,这笔钱我和你大伯一定会还的!你是知道的,因为之前你大伯的厂子出问题,否则也不至于轮到这个现状,你要不再宽限我们一段时间,有钱了我们立马就还。”
有钱立马就还?
褚钰看了看张曼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看这居住的环境,心里暗叹道:看来是改套路了啊?以前到处显摆证明自己有多富,现在搁这儿哭穷?
她心里直想笑,就张曼身上这件香奈儿秋冬款的上衣,没个一两万根本买不下来,在这儿跟她哭穷?
当然,褚钰很好气度地没有点明这件事,她摇了摇头,“大伯母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知道大伯母现在手头不宽裕,所以并不是来跟大伯母您要债的。”
“不、不是要债的?”张曼愣住,“那你是为了什么来的?”
褚钰环顾四周大伯母家的四周,缓缓问道:“大伯母家里应该有纸和笔的吧?”
“有……”张曼愣住,褚钰该不是为了要她写借条吧?
褚钰再次看向身侧的张曼,微微笑道:“既然这样,那就劳烦大伯母给我写一张借条吧?正所谓亲兄弟明算账,三十万也不是小数目,我这里多少还是要留点保障的,您说是不是?”
“可是、可是……”
张曼可是了半天,什么也可是不出来,反而在褚钰兴味的眼神中觉得自己更加不堪。
张曼含糊道:“小钰啊,这么大的事,要不等你大伯回来再说吧,我一个女人,我也做不了什么主。”
褚钰笑了,眉眼都是灿烂而冷漠的笑意,“那大伯和大伯母去我家跟我父母借钱的时候,怎么不等我回来再说呢?现在钱都已经借过去了,我让大伯和大伯母补个借条,难道这个要求很过分?”
“褚钰!”
张曼气得站了起来,目光如电光一般用力地瞪着褚钰,“就算你是盛煌集团的董事长又怎么样,你同时也是一个晚辈,作为晚辈,你就是这么对你的长辈说话的吗?!”
对于张曼的这些话褚钰根本毫不在意,她甚至还端起果汁又喝了一口,才缓缓说道:“大伯母不必说这些话来指责我,因为我根本听不进去。你们不做初一,我也不会轮到我做十五,一张借条而已,为什么大伯母就写不了?难道这钱不是花在堂哥的身上?”
张曼咬着牙,恨恨道:“我说了,我就是一个女人,做不了这些主,万一哪天你大伯把我抛弃了,难道要我一个人偿还这三十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