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崕点了点头,吞了两颗丹药,继续休息。又过好一会儿,魏王的车帘才掀起。 萧衍走了出来,眼眶虽仍红肿,脸上却已擦拭干净:“我发急件回都,派人先从许谙的家人查起。”
回头见云崕面色惨白,轻咳一声,“国师也受了重伤,但将军们还等着开会。”
云崕嗯了一声,招了招手,陆茗即将他扶起:“走吧。”
…… 中军大帐内,魏军众高层都到了。 众人开门见山的第一个问题:“凶手的身份,还没有线索?”
廷尉吴琛将许谙的遗物都交过来,萧衍逐样翻看,重点看过了圆筒里的信件。一共三四封,都是太子来信,询问王师东征的情况,只有一封是许谙的回信,上面仅有寥寥几行,想来还没写完。 信里并没有透露一丁点儿关于刺杀的讯息,甚至没有任何露骨言语。 吴琛低声道:“七年前,许谙由太子举荐给王上。”
但就这样,格外可疑。刨掉今日祸事不说,一个是太子,一个是国君身边的近臣,这两人的往来是不是太密切了? 萧衍将信件看完,才传与其他人翻阅。之所以在众将面前拆看证据,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清白。这个理由,大家都懂得。 那么下一个关键问题,就是许谙修为低微,怎能弑王? 赫连甲问得最直白:“王上采用何种法器护体?”
萧衍回手一招,即有侍卫举着托盘过来,上面置一卷轴。 云崕走过来,取过卷轴在书案上缓缓打开。原来这是一幅战争画卷,绘就一支大军与妖兽搏斗的场景。这支军队的服制与现有六国都不同,云崕轻抚他们的战旗,轻声道:“浩黎帝国。”
这是浩黎帝国的旗帜。 与军队作战的,是十来头体型庞大、样貌凶恶的妖怪。绘者功力极深,精简几笔就画出凶威扑面。与它们相对的人类士兵和修行者,手里执着各式武器,地面已被鲜血染红。 “这是刺龙图。”
萧衍缓缓道,“浩黎帝国倾数代王朝之力才战胜妖兽,占据了中土的主导权。这幅画作绘的是当年驱逐妖兽的战斗一幕。而所有妖兽之中最著名的,就是龙。”
他指着画卷右上角位置,“这里绘制了屠龙壮举,所以这画就叫‘刺龙图’。”
云崕看着他不说话,只挑了挑眉,奇怪他怎么一清二楚。 魏王的护身法器一直是个秘密,基本无人知道其形制与功效,这也是保证君王安全的手段之一。莫说云崕不晓,萧衍都不应该知道。 萧衍看出他的眼神,叹了口气道:“我见过这幅画,但当时它可不在卷轴上,而是个图案,就纹遍父王上身!”
“方才父王去世,图案才剥离下来,重新还原作卷轴。”
徐广香讶然:“刺龙图就是父王的护身法器?”
萧衍眼中露出回忆之色:“幼时与父王同沐,他曾指着画中人事为我一一讲解,我至今都还记得。”
他指了指自己心口方向,脸色越发阴沉:“黑龙的龙头,就绘在父王这个位置。”
龙头?云崕再低头,果然望见画中人取一匕首扎在龙睛上。他不禁眯起了眼:“这匕首好生眼熟!”
药公在一边插口道:“这就是刺杀王上的凶器!”
画中匕首的柄端有一朵赤金做成的莲花,其中嵌着几粒细小的红宝石作为花¥~蕊,而刚刚从魏王心口拔下来的匕首,分明也是这个形式制,连花中红宝石的形状都完全一致! 赫连甲大声道:“什么意思,那把凶器哪里去了?”
萧衍点了点画中匕首:“赫连将军,你正看着它。”
赫连甲脸色都变了:“什么!”
“昔年我在父王身上见过的黑龙,眼珠子上可没扎着这支匕首。”
萧衍吸了口气道,“屠龙者的手上是空的。当年我还觉得奇怪,特地问过父王。父王开了个玩笑说,只要黑龙活着,他纹在身上就能得到龙力加持,所以怎么能杀掉它呢?”
“可事实是,方才药公取下匕首之后,它就化作图案,也化与卷轴当中了。”
萧衍微微提高音量,“依我之见,许谙或是利用了它回归原图的本性?”
此事,实是有些匪夷所思,众人面面相觑,都在消化这个消息。 云崕咳了两声,无精打采:“何妨一试?”
十几息后,就有个峣国俘虏被带上来。徐广香念动卷轴上的口诀,而后将它向着俘虏一振。 果然,卷轴就像泡进水里,上头的色泽和线条浮了起来,往俘虏身上缠绕。 再过几息,扒了他衣服细看,果然画面内容都贴在俘虏皮肤上,仿佛纹身,黑龙龙头的确位于他心口位置。 徐广香随手拔出自己长剑朝他劈去,果不其然,这一下攻击立刻被反弹回来。 还好她原本也没用甚力气,否则反而要被震伤。 这就说明,刺龙图的防御力并没有被破坏。 画中,屠龙者手上拿着匕首。 徐广香抚着这支匕首,轻轻拨动两下,奇特一幕发生了: 它居然被“拔”了出来! 一旦离开纹身,它就变成了实物,有份量、很立体,就连柄顶的红宝石都闪着明亮的光泽。 “这是一件独立的法器,被封在卷轴中而已。”
云崕首先看出端倪,“不妨将画卷看成是它的鞘,平时匕首收在鞘中,只不过构图太精妙,不知情者难以发现。”
他在刺青上轻按两下:“刺龙图本身的防御力强大,许谙只凭自己的真实力量不可能突破,所以才要借助匕首。二者原本就是配套的,刺龙图不会拒绝匕首靠近。”
徐广香试了试,果然以匕首轻刺俘虏,都扎出血了,刺龙图依旧没有反应。 她再将匕首贴近屠龙者之手,果然“嗖”地一下,匕首被吸回去,重新变作了刺青上的图案。 原来,这就是行凶的方式。 “凶手知道刺龙图的秘密,还知道它变作刺青纹在父王身上。”
萧衍按着自己额头,“查出这件法器的来历,查清它怎么落入父王手里,凶手的身份大概就有眉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