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黎帝国覆灭后,来这里打秋风的人不计其数,但寻宝者都是找到东西就走,一而再再而三、百折不挠地翻寻应水城的势力又能有几个? 至少冯妙君知道,燕王就是其中之一,而赵允在这里花掉大量时间当然不是为了玩耍,必定有所斩获。 “那个魂淡!”
她喃喃骂道。 旁人都不明所以,只有陈大昌知道她以这种咬牙切齿的语气说话,指骂的对象大概是云崕。 昔日云崕杀掉赵允前,不仅从他口中获知燕王意图,必定也弄清了他在应水城里的收获。可恨这家伙始终将她蒙在鼓里,两人同行那么久,他只字不提! 这时忽然有个侍卫低呼一声:“有缝隙!”
众人顺他手指方向看去,果然见到石台边缘下方露出半块布片。 布片也是灰白色,上面布满灰尘,这里杂物又多,众人方才竟未注意到它。陈大昌蹲下来轻轻一扯,没扯动:“下半截被夹在石台里了。”
冯妙君和玉还真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讶色: 竟然已经有人打开石台、进去过了! 当下众人在血渍处轻轻敲击,挨个儿试换,最后也不知按对了哪个组合,那一组浮雕在沉闷响声中向两边分开,露出了里面的石室。 众人没有前进,反而一阵掩鼻后退: 臭,太臭了! 石室当中,横七竖八倒着几具尸首,还未完全化作枯骨,然而皮肉在狭小的空间中慢慢腐化,石室又几近于密封,因此样貌恐怖、奇臭冲天。 这里面不仅是空的,甚至还有死尸! 就连冯妙君都觉得太刺激了。 当下众人在外头等了好一会儿,至尸臭稍散,侍卫才进去挨个儿检查。 其实站在石室外就能将内部一览无余了: 它是空的,除了这几具尸首之外,连一张多余的纸片都没有。只是有个死人的半截衣角被夹在石室门外,这才让他们发现了端倪。 陈大昌轻声道:“莫不是已经被人搬空?”
既然石室早都有人进去,无论里面原来有什么也都被搬走了吧? 冯妙君却直勾勾盯住墙面,一瞬不瞬。 对她来说,这里并非空无所有——石室最内侧的墙面上,赫然雕着一个圆形图案。 那线条、那笔法…… 冯妙君蓦地闭起了眼,才能稍稍抑制住激动的心情。 玉还真也看到了这个图案,轻呼出声:“天神印记?”
她和冯妙君一样,都精研天神印记多年,甚至这也是杨家历代先祖的功课,只一眼就能看出它的特殊和相似之处。 尽管这里的符文和线条排列方式与她的手链截然不同,玉还真还是能认定,这两个印记是用同一种方式绘写。 这就怪了,天神印记怎么会出现在一个空荡荡的石室里? 进入石室检查尸首的陈大昌突然道:“这些好似都是燕人。”
抬起手,掌上挂着三枚令牌,“这是燕王廷赐给修行者的识牌。”
燕国竟然有三名修行者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里?在修行者匮乏的年代,这可是惊动全国的大事。可是燕国从来没有作过通报。 冯妙君也回过神来:“死因?”
“有两个伤在后心和脖颈,应该是遇上背后偷袭。”
陈大昌挨个检查,“这三个被扭断颈骨而亡,还有两人被锐器刺死。”
“扭断脖颈啊?”
冯妙君沉吟。这么巧,她刚好认得一人,对扭断别人脖子有格外偏好。 “从指甲和头发的生长来推断,这些人死了不到一年。”
死人里有个光头,至少原来是光的。这就能帮助陈大昌判断死亡时间。 “燕人,死了不到一年……”冯妙君轻轻吸了一口气,“他们是赵允的手下。”
光从配置来看,这支燕人小队的战力很强,不可能是普通寻宝者,又有王廷的赐牌。凑巧的是,她知道大半年前赵允恰好就带人在这里活动。 赵允的下场,她是知道的——被云崕所杀。那么推导可知,这些人八成也是死在云崕手里了。击杀手法也为这猜想提供了有力支撑。 “那么从现在来看,进过密室的人至少有赵允,有云崕。”
玉还真喃喃道:“却不知他们在这里发现了什么。”
冯妙君摇了摇头:“赵允是发现了密室,却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陈大昌也投来关注的眼神。 “否则,这里就不值得他一再逗留。他也不会等来云崕下杀手。”
冯妙君走到在死人面前蹲下,“再说这些死人,从击杀手法来看,如果都是云崕一人所为,那么他当时的脾气可不小。”
杀人手法干脆利落,的确是云崕的风格。但她对他太了解,还能从中体会出一种暴戾。 似乎云崕杀掉他们时,心中怒气满满。 以他之城府,赵允做了什么事能那样惹怒他,从而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唔,换作她是云崕,应该留下赵允一命的,才好在魏燕交战时拿来做博弈的筹码。燕王还是很喜欢这个十九王子的。 玉还真望了冯妙君一眼,笑道,“你何不问问魏国师?”
这两人的关系真是有趣,分明是热恋的情人,私下却要互相猜疑、揣测。 说来说去,都是身份和地位导致。 冯妙君盯着那枚天神印记,顺口答道:“他不会说的。”
为什么身为国师的云崕,明知道魏燕终有一战却怒杀赵允? 除了当时要嫁祸给她之外,或许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云崕很清楚自己和燕王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不死不休。 又或者,赵允在这里找到了不该被发现的秘密! 既然是秘密,那家伙会告诉她么? “休息吧。”
冯妙君也知道这事急不来,“明日一早,将壁上的图案拓下来,孤要带回去研究。”
众人应了。 夜半,玉还真调息完毕睁眼,发现冯妙君正襟危坐,面对着石壁上的印记出神。 女王对这个印记还真是上心。玉还真走了过去:“何必急在一时?”
冯妙君答非所问:“我在想,这石台的打开方式也太容易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