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斯曾经的房间里，开着灯。
他熟练地爬窗进来，双脚踩到地上，浴室里传来“啊”的一声轻呼。
是小蛇的声音。
过了一阵子，换了睡裙的女人从浴室里出来，长长的睫毛遮掩下闪现出温柔俏皮的眼神。
二十四岁的她，恍若空气中的女精灵。
纯洁的感情在女子脸留下的美妙动人的表情,性格刚毅的男子，难道不是很容易被这种表情所吸引么？
这就像一股永不枯竭的柔情清泉，由于一个美丽妩媚的女性泼洒出来，最能牵动铁汉情怀。
娇嫩、鲜艳、连成一体的美，一言以蔽之，“漂亮”。
漂亮具有庸俗的诱惑力，庸俗的人会上钩。
南斯觉得自己大概是庸俗的人。
“清显和夫人呢？”他转动着视线问。
“我把她们支到隔壁房间去了。”李清涟笑吟吟地走过来。
那弯成月牙的眸子里，似乎在酝酿着某种情绪。
南斯一屁股坐在床上,把时崎给的钱掏出来，放到床头柜上：“喏，我找时崎要了点钱过来，你和清显一起花。不够了再去找时崎。”
“为什么我不直接去找时崎要呢？”李清涟并拢双腿在他身边坐下。
南斯下意识低头，看着她粉嫩的脚尖：“意义不同嘛。”
“哦，那我猜猜是什么意义……三更半夜的气氛，孤男寡女，你给我钱……”李清涟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嘴唇朝向他：“莫非是你给的嫖资？”
“我是那种人么？”南斯撇了撇嘴。
李清涟很认真地点头：“是的。而且你应该还会更坏,毕竟我母亲你都动了歪心思！”
被她这么一说，南斯的老脸也禁不住一热，嘟囔着解释：“呃,事出有因，你又不是不知道,干嘛还拿这个来嘲笑我……”
李清涟咬咬牙，用一种幽怨的表情看他。
她额前的头发还有些湿，发丝间还粘着水珠,俏脸红红的,有股别样的魅力。
“对了，我有個问题。”她犹豫了片刻，小手扯了扯南斯的袖子，“能不能把我的那段记忆恢复过来？”
她指的是自己被稻川会抓走的那段记忆。
“不能啊。”南斯想都不想，直接拒绝。
李清涟伸脚踢着他的小腿：“那是我的记忆好不好，凭什么你擅自主张把它给删除掉了？”
“就凭是我把你救醒的。”南斯认真道。
李清涟又有些怨怼地瞪他一会，咬咬牙：“我就觉得吧，缺了一点记忆，人生就总有什么地方不够完整那样。其实吧，是好是坏，我都不介意的啊，反正都过去了……”
“反正不可能帮你恢复。”南斯耸耸肩，有些无赖地说道，“你就当我自私吧。”
那段基因改造的记忆，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痛苦不堪的。
但如果是一个不相干的人，南斯才不会管这种闲事，可小蛇不行啊……相较于以前那个疯批美人，他更喜欢现在的小蛇,一个有些古灵精怪的俏皮大小姐。
“我不管,反正你要还给我！”李清涟执拗地说道。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你才是王八！”
“你再不听话我就要摆出父亲的威严咯！”南斯吓唬道。
“啊,混蛋！”李清涟深吸一口气，闷头倒在床上：“懒得搭理你这渣男了。”
南斯淡淡笑了下，说道：“嗯，反正你是我救的，我说不给就不给。还有呢，以后你就是我罩着的，不管再怎样我都不会让你经历同样的痛苦了。好好睡吧，我先走了……”
话音刚刚落下，李清涟从床头扑过来，一把搂住他的脖子。
深澈热情又像探询般的眼光望着他。
两具身体贴在一起，李清涟的心，扑通扑通的拼命跳。
她细细地审视着他的脸，来弥补记忆缺失的一部分。
“抱得有点紧了……”南斯呼吸急促地说道。
小蛇的身材可不是妹妹能比的。
睡裙之下的身躯，柔软温暖，浓密的黑发间散发一阵好闻的玫瑰香味。充满活力与诱惑的肢体，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肌肤，都在散发着沐浴过的淡淡清香。
这种味道能使人心情宁静下来。
南斯轻叹了一口气。
他见识到的那个十八岁的小蛇，太美丽无暇了，和现在的小蛇几乎完全一样的。稍稍有些差异的地方在于，现在的小蛇毕竟体内有了切茜娅的基因，举手投足间，总会不经意间露出一丝魅惑的风情来。
毕竟是魅惑天使的传承……
这种清纯中掺柔着魅惑的风情，叫人怦然心动啊。
抱住南斯后，李清涟全身都紧张得绷紧了。
心跳声如打鼓般传到耳朵了，某些话话堵在喉咙间，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了。南斯察觉到她情绪上的冲动，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这令她觉得自己像是还没长大的孩子。
“呃，那个，莪们喝点酒吧……”
李清涟松开他，从床头柜里摸出一瓶威士忌。
那是苏大秘书留在这的。
她倒了满满两杯。
外面依然是寒冬，屋子里却温暖如春。
李清涟看着酒杯，思绪飘走，忽然有了些恍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喝一点就好。”南斯忽然搂住她的腰。
李清涟嘟了嘟嘴，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烈酒入喉，有些灼烫感，她忍不住咳嗽了几下。
“咳咳咳……”
一只手还端着酒杯，另一只手不停地拍着胸口。
南斯轻轻拍着她后背：“有什么事是需要借着酒才能说出来的？”
“咳咳……咳……没……没事！”李清涟咳了一会，脸颊更红了。她看着南斯，吐了吐舌头：“我……只是想尝尝这酒好不好喝。”
南斯心想，你骗鬼呢。
李清涟把酒杯放回床头柜，随后用手背轻轻拭了拭眉角，似乎是在擦汗。接着，她努力地挤出了个看着很真诚的笑容：“好吧，我确实是有点烦。”
“烦什么？”南斯问道。
“呃，这个……”
柔和的灯光中，小蛇表情，有些怪异。
似乎是害羞，又似乎是有些不知所措……她慢慢把腿抬起来，粉白的脚趾微微蜷缩，嘴巴张合着，想要强调些什么但却又抓不住重点的样子。
南斯看了看她的脚，缓缓地开口：“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小蛇期期艾艾地望着他，“不是撒谎？不是哄我？”
“真的。”
南斯伸手过去揽住她的肩膀。
李清涟心头微暖。
在记忆的世界里，在花园的长椅上，在树的轻影下，她和南斯渡过了一段美妙的时光。沉醉在充满浪漫情调和哲理气息的天地之中，那是多么甜蜜的体验啊！
但没等她觉得享受够了，就被迫在现实世界中醒过来。
失去了两年半的记忆，这个冰冷的现实世界，让她觉得如此陌生。并且……自己的双腿，居然还莫名地可以变成一条蛇尾……奇妙的形象，新奇但有点可怕的体验，某种朦胧的不安犹如淙淙的泉水源源不断从心底涌出来。
讲道理吧。
谁遇到这种事能不慌呢。
南斯的那一声“我知道了”，使得她内心的不安，被一种伟大的感情激起的崇高的喜悦所震撼了。一股欣喜若狂的情感之火悄悄地在燃烧、蔓延至全身……
李清涟觉得，自己现在是真的开始恋爱了。
过了片刻，南斯又说道：“其实我很喜欢蛇尾来着……”
“？”
李清涟眼角抽搐了下。
本来她的表情，是那种天真中带着点激动和憧憬的。
现在被南斯这一句话，弄得很微妙，似乎是挣扎着想要将刚才内心的自我陶醉持续下去，但绷了几秒钟，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哪会有人喜欢蛇尾的啊。”
“有啊，我就是！”南斯点点头，非常认真地看着她，“现在可不可以变给我看看？”
“咿……”
李清涟惊疑不定地望着他。
察觉到他不是开玩笑后，她的脸上飘起一抹霞色，下意识用小手掩住嘴唇，睫毛微微颤抖。
“快点……”
南斯催促道，顺便把她的双脚放到自己腿上搁着。
“……”
李清涟抚了抚耳畔的发丝，随后又摸了摸脖颈上的项圈。
“行吧，不过你不要被吓到……”她微微笑着，垂下了眼帘，“否则我咬你……”
话音落下。
那双笔直修长的美腿消失。
搁在南斯腿上的双脚，变成了一条蛇尾。
粉色的鳞片，触感冰凉湿滑，微微摆动的中，释放出一股野性的诱惑。
“……谁能不喜欢这种调调啊。”南斯呢喃一句。
双腿变成蛇尾后，李清涟的模样，也略微发生了点改变。
最显著的，就是那双漆黑的圆瞳，变成了一双略微泛黄的菱形瞳孔。此外，下巴也略微变得尖悄了点，妖冶指数大幅上涨。
李清涟妩媚地摆了摆尾巴。
南斯抬起头来看她。
那双春水般的眸子，紧紧盯着他，片刻后以小手掩着红唇，声音嘶哑地笑着：“主人，喜欢这样子的清涟吗？……”
恍惚间，南斯仿佛回到了初次认识她得到那天。
不过虽然是同一个人，但体验却大为不同。
那时候的小蛇，浑身浴血，半疯半癫；现在的小蛇，风雅妩媚，脸上堆着令人心跳加速的笑容。
南斯有些迷糊地笑了笑，点头道：“废话……”
“小蛇的尾巴，可不仅仅只能用来爬行哟……”李清涟微微一笑。
南斯心想，难道还能用来挠痒痒不成？
在他思考尾巴的用途之时，李清涟随意地梳理了下长长的发丝，腰肢柔韧十足地转动着将身体前倾。
两人彼此对视，看着眼中的自己，那如湖心摇晃的眸光里映着过往。
李清涟忽然将唇瓣贴上了他的双唇。
柔软温暖的，微微有些颤抖的触感。
霓虹在窗外闪耀，风声拂过，目光透过门缝，某个小刺猬静静地望着这一幕……
“妹妹在看着。”
“我知道。”
“那你还亲过来……”
“唔……”
李清涟的身体微微后退了点。
两人都朝门口看过去，穿着母亲睡衣，身体显得格外娇小的李清显呆愣地站在那儿。她刚从母亲的房间里出来，兴冲冲地准备和姐姐一起睡觉，结果才刚拧开房门，就看到了这一幕。
现在被姐姐和准姐夫看着，她直接愣住了。
右手食指轻轻咬在嘴里，笑容僵硬在脸颊上，眼睛骨碌碌地转着。
“好了，我该走了。”南斯跳下来，走到窗前，回头和小刺猬打声招呼，“姐姐还给你了，不许吃醋，知道没？”
“大叔你真烦！”
李清显缩在门外里，朝着里头吐出舌头做了个凶恶地鬼脸。
南斯一笑，跳窗出去了。
妹妹闪身进屋，姐姐脸上的表情甚是有趣。
刚才那个吻，更多的是表达内心的喜悦之情，可即便如此，李清涟此时的身体也还是非常滚烫，其中有血液循环加快的原因，而更多的，是觉得激动。
既然他喜欢，就算是蛇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姐姐啊，你怎么能那么随便就亲那种渣男……”李清显挎着小脸，嘟囔着钻进姐姐的被窝，“难道你不知道他招惹了好多女人吗？你对他掏心掏肺，在他那里你都不知道能排第几……”
“好了，不谈男人的事。”李清涟伸手，将妹妹抱进怀里，哄小孩一样拍着她的后背，“清显呀，姐姐爱你哟……”
李清显嘿地笑了声，抱紧姐姐的腰。
这可是真正的水蛇腰，只有抱着的时候，才能感受到那紧绷的腰肢到底有多柔韧……妹妹的视线往姐姐的尾巴落下去，表情有且好奇：“尾巴除了滑行还能感谢什么？”
“小孩子不要问。”
“清显不是小孩了！”
“真的吗？让姐姐检查一下……”
“诶诶——”
绚丽的彩灯光芒透过窗台射进屋内。
床榻上，妹妹蜷缩在姐姐怀里，安详地酣睡了过去。姐姐披散头发，雪白的贝齿轻咬手指，尾巴缠似的将妹妹下半身裹住……她沉溺在一种喜悦与苦恼交织的复杂心情中，一边感受着妹妹呼吸的律动，一边暗骂南斯走得真干脆，为什么不留下来过夜……
让我们把目光移向窗外。
远远近近的街道，还残留着新年的彩灯。
黎明即将到来，耸立的高楼将天空切割成一块又一块的四边形，鲜艳广告牌下的狭窄街道间，垃圾车和觅食的乌鸦先后穿行而过。
数以千万的人，在城市的各处鲜活睁开眼睛，犹如一个个细胞从休眠到激活的过程。
这座巨兽般的都市即将苏醒。
一个个平凡的生命，又迎来了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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