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人在临近濒死的时候,会到生前回忆的走马灯。
晏河清不知道自己现在算不算是这种状态,他见幼年的自己和皇兄们一起在院念,七八岁的孩童摇头晃脑,声琅琅读的是家事国事天下事,他再一抬头,皇兄们就全都落了个人首分离,埋葬黄土的下场。
他慌乱地站起身后退,似乎想逃离这个场景,惊惶之中撞到一人,是他的母后。
晏河清的母后站在他身后,柔声说:“河清,你要活下去,你要活下去啊。”
她不停地重复着活下去三个字,声音越来越尖锐,到最后音调变得仿佛要划破耳膜,面目也开始狰狞,她伸着玉臂,死死地掐着晏河清的脖子,嘴里还重复着那句活下去。
晏河清感到自己浑身发寒颤栗,他想站起身,突然被人踹了一脚,滚落泥潭,腥臭肮脏的污泥渐渐湮没他,他见北国先帝俯视睨着他:“嗯?还有一个活着啊,算了,这个押回北国做俘虏吧。”
再然后,晏河清就醒了过来。
晏河清没有挣扎,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被就这样活活掐死时,眼前的场景忽然一换,晏河清捂住喉咙跪在地上,抬头见城门之上,自己的父皇在大喊悠悠苍天,为何毁我南燕国,为何伤我南燕国百姓?家国仇恨,刻骨铭心,千秋万代不忘!!!
喊完后,他的父皇用佩剑,一剑贯穿了自己的喉咙。
自己是……瞎了吗?
这个念头从晏河清心底蓦地腾起,致残的寒意和慌乱惊得他猛地撑起自己,四处摸索,却显得茫然无助,惶恐不安。
意识渐渐回到身体里,晏河清不由地心想:原来自己又没死成。
晏河清慢慢睁眼,想要辨认自己身处何地,可是不知为何,他眼前全是灰蒙蒙的迷雾,无论他怎么眨眼揉搓,依然什么都不清。
耳边的脚步声由远到近,那名女子伸手拉住晏河清的手腕,阻下他的动作,说道:“别搓了,你没瞎,过几天就能恢复了。”
晏河清抬起头,眯着眼睛,却只能隐隐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你如何知道?”
耳边突然传来推门而入的声音,随后一女声紧接响起:“啊……你,咳,公子,你醒了?”
晏河清根本没心思回答,他左手捂着眼睛不停地按压揉搓,似乎是想将眼前那灰雾给搓掉,却只能将双眼搓得通红。
“这里是深山老林里的一处小木屋,平时给采药人和猎户临时落脚用的,我……小女子姓林名参苓。”
晏河清不停地眨眨眼,似乎极其不适应这种半瞎的状态,他转头向那模糊的轮廓,却无法对焦:“你为什么救我?”
“你信我,我……公子,小女子学过一些医术,所以公子姑且放下心,信小女子一回。”
晏河清低头,将手从女子手里抽回,又问:“这是何处?你是谁?”
那人呼吸莫名一滞,沉默下来,就在晏河清以为她不打算回答的时候,突然又听到很轻的一声:“没有为什么……”
晏河清不明所以,点头道谢:“谢谢,日后定有报答。”
晏河清的语气平淡毫无波澜,就连感激的情绪都很浅,他似乎不想再知晓更多的事情,转过头不再言语。
那人等了一会,随后悄悄走出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