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朝回门后,大福与卢玉春的婚礼便成了,可以安心地他们的小日子。林家和卢家也终于可以抽出手,忙活其他事情。
卢道良找到林康年,与他说起自己要回寿州的事,“闺女在亲家那里,我一百个放心。闲了这些日子,镖局那帮兔崽子都快长毛了,我打算接几趟去寿州的镖,带他们出去走走。”
身为当家人,林父当然明白几十号人闲着不做事,就会惹事。再说这么多张嘴等着,坐吃山空不是长久之计。乱世,对寻常百姓来说是灾难,但对走镖的镖师们来说,却是赚钱的大好时机。不过,“震唐和玉春都在这里,大哥接了镖,让镖头们去走就好,为何还要亲自跑一趟?”
卢道良直言道,“孩子她娘葬在寿州,清明节我没能回去给她上坟送纸钱,我怕她等得着急,在那边没钱花。”
卢道良的妻子怀孕时,仇家寻上门受了惊吓早产生下卢玉春后边去了。这些年,卢道良一手拉扯大两个孩子,从未动过再娶的念头,林父没想到他竟思念妻子至此。不过,若是阿音早他离世……
林父不敢再往下想,真挚道,“既是如此,大哥不妨帮小弟押送两车货物去庐州,回来时再从庐寿二州帮小弟押送粮食或药材回来。多多益善。”
卢道良自是爽快应下。
六月初三这日,林家在芳华园摆酒,为卢家父子践行。因没有外人,便也不分男女席,两家人围桌而坐,边吃边聊。
卢玉春坐在父亲身边,不住叮嘱父兄要小心,饭都顾不上吃了。
坐在她旁边的大福吃了一筷子醋鱼,觉得滋味很是不错,便夹了一大筷子,很是仔细地挑了鱼刺,然后把小碟子推到媳妇面前,“吃鱼。”
卢玉春低头看了一眼鱼肉,小脸刷就红了。长辈在呢,大福怎么可以不先孝敬长辈,就把鱼给她了呢。卢玉春正要把鱼递给义母,却见义父也将一块鱼肉,送到了义母的小碟里。
房氏抬眸正好与卢玉春的目光对上,婆媳两个忍不住同时笑了。林父很是和蔼地点头,“大福做得很好,深得为父真传。”
您是怎么能一本正经说出这样的话,而不脸红的?
众人笑声一片,沈戈看看面前的酸笋,又看看自己的未婚妻,跃跃欲试。他早就发现如玉喜欢吃酸的,如果他给如玉夹菜,岳父大人应该不会揍他吧?
不会,应该是肯定会揍他。沈戈遗憾地放下筷子,起身把酸笋放到岳母面前,“这笋很新鲜,您尝尝。”
岳母能吃到,坐在岳母身边的心上人也就能吃到了,沈戈笑容满面,暗道自己真是太聪明了。林如玉先给母亲夹了一筷子炒酸笋,自己也吃了一口,小脸上顿时露出满足的表情。
卢道良左看看女儿女婿,右看看沈戈和林如玉,转头瞪了一眼没用的儿子。
卢震唐被父亲打骂着长大,早就皮实了,嬉皮笑脸道,“爹啊,我妹有婶子和大福疼着,您也可怜可怜儿子,给儿子寻个媳妇吧?”
“你这臭小子!”卢道良骂了儿子一句,又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待筵席撤下,摆上清茶后,阿衡、阿冬和林如梅坐不住了,跑去旁边看鱼玩耍。大人们坐在桌边闲话,林如玉挨着母亲,听得津津有味。
卢道良看看旁边玩啥的孩子们,再看看乖乖坐在桌边的女儿,和傻呵呵跟沈戈、大福闲聊的儿子,感慨道,“亲家,人这一辈子过得真快啊。我都还没觉得自己老呢,一晃都已经四十多了。”
林父笑着给他斟茶,“我也一样,总觉得如玉还是个小丫头,她小时候的事儿我还记得一清二楚,可转眼她就要嫁人了。”
两个老父亲聊起孩子们小时候的事情,然后林如玉心中暗道一声不好,父亲肯定又要提到她小时侯的糗事了。
果然,林父又提起女儿小时候憨态可掬,天真无邪的傻事,譬如被人说眼睛大,便越睁越大这件事。林如玉脸红,一直竖着耳朵关注这边情况的沈戈冲着林如玉做了个鬼脸,把林如玉气得瞪大了眼睛。
她这一瞪眸子,逗得卢道良也跟着笑了,“如玉丫头这眼睛是个大。”
林如玉……
“如玉丫头自小就身子骨壮实,我这闺女啊,小时候没少遭罪。”卢道良说起卢玉春小时候的事情。
林如玉出于好奇,问起《天年功法》的事情。卢道良便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我记得那天是七月十五,春儿刚满一周岁没多久,因吃东西闹肚子,看遍了寿州的郎中都看不好。我急得没法子,高价寻良医也寻不到,我急得没法子,打算去外地扛一个回来。”
旁边的卢震唐连忙替他爹往回找补,“爹,不是扛,是请。”
“对,对!是请。亲家,我是个粗人,不会说话,你们别跟我一般见识。”卢道良改口,继续道,“那天我刚出门没多久,就看到一个汉子抱着他家儿子打我家门口经过。那孩子哇地一口,吐了汉子一身。都是当爹带着孩子,我觉得那汉子也不容易,就让他进我家清理清理,换了两身衣裳。那孩子也是闹肠胃,吃东西就吐,可那汉子急着赶路,竟不肯带着孩子去看看。我这个气啊……”
桌上众人被他的话吸引了,都认真听着。
卢道良抓起桌上的茶,灌了一大口,才继续道,“也是赶巧。我送他们父子俩出门,看到门前一个摇铃的走方郎中经过,就把人叫了过来,让他给孩子看看。那孩子也就比春儿大一岁,郎中给他按肚子看舌苔,他都不哭不闹的,看得人真是心疼。郎中给孩子开了药,我按住提着药要走的汉子,让家里人给孩子熬了药喝。那么点个孩子,那么苦的药,他一口接一口全喝了。走方郎中就沉下脸教训那汉子,让他别只顾着赶路,该给孩子吃饭时要给孩子吃饭,该给孩子喝水时,要给孩子喝水。亲家你们说,哪有这么当爹的?”
林父和房氏连连点头。
坐在旁边听着真认真的沈戈,脑中忽然闪过一些杂乱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