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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这死太监想搞事啊(1 / 1)

第150章

任何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程世杰本想公审这个案件,为辽南法治建设奠定基础。可问题是,一件措不及防的意外,打乱了程世杰的部署。

这个变化其实并不是锦衣卫秦不悔带来的军事情报,而是来自范永斗的交易。

在秋收的时候,范永斗看到了的丰收,也看到了程世杰的交货能力,现在辽南的粮食堆积如山,光粮仓就建了足足上百個,这些粮仓,任何一个都足以存放十万石以上的粮食。

在这个时候,范永斗加快了交易进程,派人前往辽中卫,通知早已存放在辽中卫境内的伙计,把早已准备好牛羊和马匹,驱赶至辽南。

程世杰最开始就准备坑范永斗,为什么不要他的银子?

因为银子太容易藏了,也太容易运输了,白银流入辽南的渠道非常多,可以经过水路运输,也可以经过陆路运输。一辆两轮的马车,最次也可以拉七八百斤,如果像辽南这样的良好路面,两轮马车拉一千五百斤都是可以的。

哪怕是三十万两银子,总重才是一万八千七百五十明斤,十几辆马车就可以一次性拉走,这样车队在辽南太常见了。

可是牲口不同,牲口的目标太大,五千匹马和五六千头牛,需要至少上千人照顾着,目标非常大,也容易做手脚。

只要不在辽南的境内,程世杰就可以派人提前抢到手中。

除了两千匹铁蹄马是正常交易之外,一千六百匹的河曲马、包括三四千匹的辽东马,加上那些牛,这就是一个庞大队伍。

在范永斗派出自己的信使,准备命令那些照看着牛马的驼队前来辽南交易,范永斗的伙计前脚离开了金州城,后面就被宁海军的侦察兵跟了上去。

尽管范永斗派出的信使非常警觉,可问题是胡二奇麾下的苏完那颜精通追猎,用后世的话说,这是一位自学成材的痕迹学专家。

这玩意听着有些玄乎,事实上这事并不难猜测,好几千匹马,还有八千多头牛这必须依靠着淡水湖或者河流。

结果呢,存放在辽中卫境内的牛、马终于被胡二奇找到了,足足五千匹上好的战马,还有八千多头牛,数万只羊。

这其实都是建奴从各部抽调而来的,范永斗只是皇太极的白手套,负责这次的交易。胡二奇大喜,一个突袭,负责看管这些牛马的伙计,有一千三百余人,也被胡二奇一举俘虏。

现在的范永斗可没有可以交易的牛马了,他拿什么来买程世杰的粮食呢?

没有钱,程世杰一粒粮食都不会给范永斗。

胡二奇所部在袭击完范永斗的伙计之后,就派出苏完那颜率部负责殿后,因为牛羊的移动速度太慢,哪怕是胡二奇所部女真人大都是精通驯养牛羊的好手,可问题是,牛羊却不能像战马一样迅速移动。

然而,苏完那颜发现建奴有几百名骑兵追了上来,一个反冲锋,将对方击退,在追击过程中,一口气扫荡了辽中卫周边十几个部落,又抢到了数万头牛羊,几千匹战马。

苏完那颜也是一个狠角色,见西北风向,他派人跑到浑河中游的抚顺卫附近放火,大火冲天而起,一发不可收拾。从浑河河畔,大火烧了一两百里,大火有效的阻止了建奴的追兵,

至于被他们烧掉的草料,已经无法估算了。

现在的胡二奇可以说是满载而归,不仅成功带回了范永斗的牛马,还搂草打兔子狠赚了一番。他一边向程世杰汇报,一边携带着范永斗缴获的战马、牛,十数万只羊,缓缓返回海州。

程世杰是在九月初四晚上接到胡二奇的情报,同时也接到了秦不悔这个锦衣卫的情报,他可以得出判断,在这个情况下,皇太极肯定坐不住了。

他要是能坐住,八旗贵族也不会坐住,这一次,胡二奇实在是太狠了,趁着西北风呼啸而来,一把火烧掉了一两百里的草场,也就意味着,除了去年那场雪灾,建奴今年又要遇到牧草严重不足的局面了。

程世杰担心建奴会派兵阻击胡二奇所部,又连忙下令宁海军全军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同时让骑兵都司的赵文才所部,率领宁海军骑兵前出接应胡二奇所部。

因为这个突发情况,程世杰只能暂时放弃公审这个大案,而且避免张陈氏受到舆论和张大强的双重迫害,命令管委会着手制定《宁海军军属和烈属保护法》,用法律的手段来保护宁海军的军属和烈属利益不被其宗族或外来势力侵害。

考虑到现在的建奴已经准备行动,程世杰就可以放心去京城了,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接到建奴异动的消息,程世杰就可以顺利返回辽南了。

“程经略要去京城述职?”

“当然要去了,这一阵子非常忙碌,好不容易秋收已经结束,程某听闻陛下太苦了!”

程世杰现在的演技绝对是影帝级别的,眼泪说流就流。

高起潜也对程世杰佩服万分,就这声泪俱下的神情,要多真有多真,如果程世杰真少了二两肉,他恐怕也能在宫内混得风声水起。

“程大人赶紧准备准备吧!”

“好说!”

程世杰的准备,着实让高起潜惊掉了下巴,六十匹上好的好马,两百只羊,还有四千斤鱼虾,两百万斤红薯、两百万斤土豆,还有八十万斤玉米,大豆、麦、米、高梁各一万石。

高起潜看到这一幕,对身边的干儿子道:“还是程大将军会做官,别的将领见到万岁爷就是哭穷,想尽一切办法从万岁爷那里弄点好处,对陛下送如此厚礼的将领,他还是第一个!”

王牧之张了张嘴。

他其实和高起潜一样,已经看出了辽南藩镇的势头。任何一个中央朝廷,趁着藩镇势力还没有成型的时候,打压这个藩镇这是政治逻辑。

可问题是,高起潜不愿意说。

因为在这一年的时间内,程世杰直接或间接,送给高起潜的财物,比他过去十年弄到的都多。

这些数字听上去很多,如果换算成吨的话,两百万斤红薯只是一千吨,所有的粮食加在一起,也不过六七千吨,这些东西还不到辽南秋收的百分之一。

不过,这些红薯和土豆,都是精挑细选的,个头非常大,红薯都是两斤以上的,土豆也是一斤以上的大块头。

足足六十二艘运输船,满载着这些物资,准备前往京城。除了给皇帝的厚礼,还有给孙元化、徐光启的礼物。

伸手不打笑脸人,程世杰也不免俗。

在临行前的晚上,杨芸娘与冯三娘联袂来到程世杰的书房前求见。

“拜见程大人!”

“免礼!”

程世杰看到冯三娘的瞬间,就猜测到了她肯定是为了郝五娘而来,毕竟辽南大案影响太大,加上张陈氏富裕,在普通百姓眼中,张陈氏的钱来的并不光彩,要不然,谁家可以短短一年的时间内,从赤贫变成家财万贯?

在仇富的心理下,同情张大强和张东远等人的居然占了大多数。

这个情况,程世杰是非常清楚的。

有些事,很多人的屁股坐得原本就歪了。

“这个事,本帅肯定会秉公处理!”

冯三娘听到这话,心中甚是难受。如果不是她带着郝五娘来到辽南,郝五娘不会成为张陈氏的护卫,如果不是成为了张陈氏的护卫,郝五娘也不至于惹下这个大祸。

冯三娘的双腿一软,跪在程世杰面前道:“求大帅开恩!”

程世杰叹了口气道:“此事本帅已经知晓,本帅会让张法官妥善酌情处理!”

“可是……”

杨芸娘赶紧给冯三娘使着眼色。

真正冯三娘离开程世杰的后院,她这才不解的问道:“你为何不替郝五娘求情?”

“因为不用求!”

“不用求?她可是杀了八个人!”

“杀十八个人也没有事!”

杨芸娘冷笑道:“谁是自己人,谁是敌人,大帅分得最清。”

在前往京城之前,程世杰终于将加工红薯和土豆的秘方,以一百五十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了购买红薯和土豆的所有客户,自然也包括范永斗。

这些秘方采取图文并茂的方式,有设备图形,有文字描述,只要按照程世杰的秘方,可以把红薯加工成红薯干,或者红薯粉条,当然也可以加工成红薯粉。

将发货的信息发出去,范永斗其实已经收拾东西,也准备离开辽南了,进入书房之后,他凝神静气铺开了纸张,提笔蘸墨,文不加点地给远在沈阳的皇太极写起信来。

范永斗将他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总结性的向皇太极汇报:“以永斗观之,宁海军总兵程虽经年而立,智不及中人,割据边陲之心或有之,入秉入朝之志则无也。斯人庸材劣质……”

“咚咚……”

门外的敲门声响起。

在这个时候,范永斗并没有立即打开门,而是迅速几笔将这封信写完,吹干墨迹,装入信封之中,这才打开门。

“范健!”

“老爷!”

一名身材高大,虎背熊腰的大汉走过来。

范永斗将信递给他:“带上这封书信,夜启程赶奔沈阳,限于五日内抵达沈阳,交到范学士府上,外面这锦囊无所谓,内中的书信必须交给范学士亲启,事关紧要,务须仔细,若出了半点岔子,你便不要回来了……”

“是!”

范健转身离去。

一名长着娃娃脸的文士,缓步进入书房内,此人正是范永斗的幕僚谋士,姓曹名旭,字东升,是介休人。他的命运与宋献策差不多。大明是一个看脸的时代,但凡官员或者举人以上的学历,首先要过关的都是长相。

没有好的长相,学历是拿不到手的。曹旭虽然不是侏儒,但是他长着一张娃娃脸,也断绝了他的仕途之路。

“东升来了!”

范永斗将曹旭请进了房间之内。

曹旭望着范健的背影道:“东主,您给沈阳那边写信了?”

“没错,已经让范健送过去了。”

“东主有些急了!”

曹旭叹了口气道:“事情办差了!”

“差了?”

“自张宏以下,十六人,全部栽了!”

范永斗能够在宣府、大同混得如鱼得水,就是因为他的金钱开道,可以收买各镇兵将和文武官员。

大明的官员俸禄低,贪污的成本低,于是,范永斗在大同、宣府到处都是朋友,行走任何关隘,如履平地。

听到这话,范永斗惊出一身冷汗:“全栽了?”

“学生本想在辽南交一些朋友,却不曾想,前脚去送礼,后脚就被人举报了。”

曹旭心有余悸的道:“也幸亏我这一次没有用的咱们的人!”

负责收买拉笼辽南文武官员,是张宏,张宏表面是一个掮客,祖籍扬州。表面上没有与曹旭没有任何关系,也与范永斗没有什么关系。

这些人手都是用来试探程世杰的炮灰,就算熬不住刑交待,却也查不到他们的头上,移花接木这一套,他玩得比较顺溜。

范永斗望着曹旭问道:“东升,你说程世杰此人究竟如何?”

曹旭的脸色凝重了起来。想了半晌。方才缓缓道:“不好说……”

“不好说?”

“对,不太好说!”

“此人仪表堂堂,身材高大,却满脸市侩,望之不似英雄。说话行事不拘礼节,对高起潜这等内侍以及孙元化这等官员,也全无顾忌,似乎根本不知道朝廷这汪水地深浅。”

曹旭叹了口气道:“不过其麾下地兵将却煞是了得,站在那里便凛凛有血色,我虽不知兵,却也能感受到这些人身上地杀伐之气,没有真刀真枪上过战场,是万万没有这样的气质的。我敢断定,全天下,只怕找不出一个一个这样的士兵。这些士兵对这个程世杰唯命是从,似乎只要一个眼色便可赴汤蹈火……根本无需言语命令,是真正的虎狼之师……”

范永斗点点头道:“此人崛起时间极为迅速!”

曹旭道:“能在一年之内由籍籍无名的一介匹夫做到辽东经略。平虏大将军一方节镇,断然非平常人所能为,若此人不是某些人推出来的傀儡,便是隐瞒了自家的身世来历,这其中或许有何隐衷也未可知!”

范永斗道:“东升,你的意思是……”

“卑职甚么意思也没有,只是提出一种可能地内情!”

范永斗微笑着道:“东升与我名义上分个上下,实际上与家人无异,有话不必吞吞吐吐,但讲不妨!”

曹旭道:“东主请仔细想,若这程世杰是武人世家出身,自幼便娴熟于营伍,却家道中落,沦为商贾,那么其家世究竟如何?又是何时中落的?即便败落了,他既然在营伍中为军将,凭他伯能力和手腕,出头不难吧?”

“传言他是凤凰山守御千户所程永兴之子……”

曹旭摇摇头道:“这话听听就算了,程姓又不是小姓,当朝工部左侍郎程绍,字公业,天启四年河南巡抚程讷、与钱谦益相交甚欢的程世贞,还有程世昌,观其名字,岂不是更像其兄弟辈?”

范永斗皱起眉头道:“讲下去!”

曹旭道:“只能说他有苦衷,而且这苦衷还不足为外人道。否则便会给他惹来杀身之祸……”

范永斗眼睛亮了一下,缓缓道:“他今年三十六岁。”

曹旭笑吟吟点头道:“按照岁数算来,万历四十三年他刚好十七岁!”

“万历四十三年,廷击案……牵连甚广。”范永斗非常不解地道:“可是他为何现在又……”

“东主,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曹旭道:“无论程世杰是什么来历,能治兵的将帅,不稀奇,能办银行的将帅,却罕见了,至少家里或者可以接触到钱庄事宜,这种隐秘,可不是随便就能接触到的!”

程世杰会屯田能经商,能赚钱,这任何一项本事,单独拎出来,就不算稀奇,可问题是,程世杰这些东西都会。

“东主只是想赚钱,何必掺合皇太极的事情?以卑职观之,皇太极此人个刻薄人,平素又是最不讲理的,不肯帮着他顺着他便是与他为敌,不要说东主这样地地豪商,便是他们八旗贵族,手足兄弟也吃足了他这脾气的苦!”

范永斗淡淡一笑道:“所以,伴君如伴虎啊,这三四年以来,我可从来不敢去沈阳!”

“卑职以为,意义不大!”

“不大?”

“对,建奴如今看似处处压了大明一头,投降沈阳那边的人不少,也不会在意东主是否投靠于他,否则,便不会派鲍承先过来,这是摆明了不相信东主!”

曹旭接着道:“在皇太极看来,东主就是一介商贾,正好拿来可以利用。难道东主没有发现,程大将军志不在此?”

曹旭发现程世杰自创了一套不同于汉唐以来的三省六部制,也不同于大明的内阁制,而是采取了一种他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的制度。

辽东管委会下辖执委会、执委会下辖工委会,一级管理一级,这本身并没有什么异常,可与现在的大明府州制度相比,这种管理制度的权力更加分散,一个工委会主任要想控制一个工委会,就必须获得半个以上的委员们的支持。

但是,委员与委员们之间,却没有高低大小之分,在这种情况下,委员与委员之间,其实都是山头。

更为关键的是,辽南并不歧视商人,像范永斗这样出身的人,比如说顾士章,现如今已经成了金州执委会的一名委员,比如顾士章这样的后起之秀,他的财产或者说影响力,远远不如范永斗。

如果范永斗投靠程世杰,得到的肯定比建奴更多。

范永斗叹了口气道:“其实不然,我若是投靠程世杰,短期内,可以从辽南获得廉价的盐、粮食、钢铁等物资,获利是肯定的,但是长期的话,风险太大。”

毕竟皇太极已经扯旗造反了,而程世杰却没有,虽然范永斗可以看出,程世杰在辽南搞了一个国中之国,但是这个辽南具体如何发展,还有极大的不确定性。

……

离开辽南,踏上登州的地界,这里已经是另外一个世界了。跟去年一个样子,今年春季旱得要命,降雨量少得可怜,土地都裂开了。秋天粮食没有绝收,但是减产严重。

孙元化秋着秋粮无法完成税收,而朝廷隐隐约约传来风声,要把登莱巡抚孙元化换掉,如果不是徐光启在朝中为他执言,这个时候,孙元化恐怕已经打包走人了。

对于孙元化来说,唯一的好处就是大量的难民可以前往辽南,不可能在山东形成叛军,经过登州的短暂停留,程世杰将一些礼物卸下来,船队一路北上。

九月初十,程世杰的船队在天津港靠岸,天津虽然是天津,与后世的天津却既然不同。

此时的天津非常荒凉,远不如登州繁华,这事说出来,恐怕没有人会相信,天津居然不如登州。

现在的天津,其实天津卫,后来又增设了天津左卫和天津右卫。这是一座纯军事的城市,并没有民政机构。

在程世杰抵达天津卫城的时候,发现这里有些似曾相识,简直与当初的登州卫左千户所差不多,这是一座几乎快要荒废掉的城市,所有军户衣衫褴褛,死气沉沉。

天津设三卫,三卫同驻一城,各有指挥使,互无辖制。当程世杰率领亲兵抵达天津时,只有天津左卫指挥使朱胜率领麾下一百余人前来码头迎接。

程世杰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可是高起潜的脸上就挂不住了,他看着稀稀拉拉一百多名士兵,满脸不悦道:“哼,天津卫指挥使……好大的架子!”

程世杰眉头一挑,心中暗忖:“这死太监想搞事啊!”

程世杰其实猜测得没错,高起潜想要搞事了。

高起潜确实是想搞事,马上有人递梯子。

朱胜笑道:“程经略大人,高公公,天津卫和天津右卫的指挥使正在忙着整顿军务,实在是走不开……”

“咱家倒要去看看天津是如何整顿军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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