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间内,秦飞专心致志的处理陶泥。
丁香坐在他的旁边,纤细的手不断把盆子里的陶泥揉啊揉。
林燕在院子里,泡了一壶茶,正坐在亭台中休息。
林燕不在,丁香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
“大师,你怎么这么年轻就成为大师的?”
“你做出来的瓷器就摆在我家一进门的位置,超级漂亮,我爸我妈天天夸你的瓷器呢。”
“我以为能被叫做大师的都是六七十岁的老爷爷。”
“第一次见这么年轻的。”
丁香看向秦飞,喋喋不休的说道。
秦飞的侧颜很好看,棱角分明,而且有一种特有的温和感。
这个年纪的女生大多是颜控,看到帅的就会多看两眼,丁香也是第一次觉得和老师学手艺这么开心。
秦飞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道:
“揉泥的目的是排空泥料中的气泡,确保陶泥进一步紧致,越是好的瓷器,对陶泥的要求越高。”
“等到瓷坯进了窑炉,高温下任何一个细小的气泡都可能影响釉的稳定,从而失败。”
“这盆泥揉好,就可以进行拉坯的手艺了。”
丁香小脑袋点了点,“知道知道,我学瓷器也三年了,每次暑假和寒假都会学一点,以前是我姥爷教我,后来我姥爷病了,我妈就开始给我找各种老师了。”
看到丁香水润的眼神,秦飞忍不住问道:“那你喜欢做瓷器吗?”
“嗯.......”丁香沉吟一句,“不知道。”
“不知道?”
“嗯,不知道,就像是上学一样,我知道学习很重要,我不抵触,但也不喜欢。做瓷器也是,我没那么抵触,但它也没那么让我喜欢。”
“人生嘛,就是这样,总是充满无奈。”
“小孩子,哪有选择?”
闻言,秦飞一时哭笑不得。
这小丫头16岁不过高二上学期,满口就是人生大道理。
这年头就这样。
小孩子喜欢扮成熟,喜欢丧文化,给人一种“走出半生、归来已是老年”的感觉。
有的小孩伤感时,他爸问他一句怎么了,小孩回道:“等你到我这个年级就懂了。”
然后免不了被一顿皮带伺候。
大人们喜欢装嫩,30岁还觉得是个孩子,自称宝宝,时不时卖萌。
到了六一儿童节,朋友圈发ad钙奶的都是90后。
“老师,以后你就教我做瓷器吧,我保证跟着你好好学。”丁香又认真说道。
“怎么转变主意了?”
“反正都是要学,要么是和五六十岁头眼昏花的老爷爷学,要么是和一个好看的小哥哥学,你是我,你选哪个?”
闻言,秦飞竟无言以对。
陶泥处理完毕,他劳累一天,身体状态不怎么好,不打算拉坯。
不过,还有些时间,他就让丁香做几件坯子,看看丁香的悟性。
这丫头把手放在陶泥中,也是快速的做好瓷坯,瓷坯大体是一个瓶子的造型,但是很多细节还不完美,肉眼可见的稚嫩。
“嗯.......有天分,但不多。”
秦飞精准评价。
闻言,丁香不服气的反驳:“那些老爷爷可说我天赋罕见,不做瓷器简直是瓷器圈的损失。”
闻言,秦飞不急不慢回道:“你听听,你自己信吗?”八壹中文網
“当然信,这瓶子多漂亮。”
“这瓶子,首先就是完全不对称,圆得歪七扭八。”
“其次,是瓶子的上下胎壁的薄厚不一致,甚至同一高度不同地方的薄厚也不一致。”
“还有瓶口,因为手法的问题,最后堆积上来的陶泥太多,所以就显得这瓷器很笨重,头重脚轻的,毫无轻盈感。”
“这样的瓶子,上釉之后会出现多处裂纹,釉色也很乱,不可能出现那种一眼就光滑平整的玉质感。”
秦飞毫不保留的评价道。
他以前就教导过些徒弟,这方面素来严谨,不管对方是谁,只要是问,他就如实评价。
“看着,瓶子应该这么做。”
说着,秦飞来到另一台拉坯机器前,先是洗干净机器的表面,然后放上一坨陶泥,手指轻轻插入陶泥中。
他的手指微动,随着机器的旋转,短短不过十秒,一个小玉瓶便犹如3d打印一样呈现出来。
他这个玉瓶是按照丁香的玉瓶比例做的,大小、高度,直径几乎一致。
如果单看丁香做出来的玉瓶,这玉瓶还算是不错,很是漂亮。
但是当两个玉瓶摆在一起对比之下,差别就变得十分明显。
秦飞做出的瓷瓶,无论是从那个角度看,都更加的精致小巧。
“哇!”
丁香蹲下来,仔细的看着两个拉坯机上的玉瓶,越看越是吃惊。
心中那存在的一点傲气,此刻早就荡然无存。
“好厉害!”
“老师,这坯子送我吧,我以后就照着这个练。”
“像是达芬奇画鸡蛋那样。”
“等我能做出一样的瓶子,我的功力应该就能大成了。”
丁香惊叹道。
“嗯,等风干后我给你放边上,你就拿走吧。”秦飞点点头。
这种瓷坯就花费不到半分钟的功夫,甚至都不用怎么修坯,送给别人也无所谓。
“好,那我明天过来拿。”丁香立刻说道。
时间渐晚,秦飞也不打算做瓷坯。
这个时候,林燕走进来,看到两个拉皮机器上的两尊瓷坯,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
“看到差距了吧,这还只是一个简单的玉瓶。”
“要是做三足笔洗、双耳尊或者带把的壶这种复杂结构的瓷器,还不知道会有多大的差距呢!”
林燕对丁香说道。
“知道啦!”丁香嘴唇抿起,一幅已经习惯被说教的表情。
林燕又看向秦飞,笑着问道:
“大师,这次做黄釉瓷,是准备参加什么活动吗?”
“黄釉瓷这种极品手工瓷,在锦德镇都难得见到一个。”
“要是做出来,又要引起不小的轰动。”
闻言,秦飞没有隐瞒,直接说道:
“是国礼瓷的活动,国家文化部和外交部正在征集国礼瓷,编号99,经各省的瓷器协会上报。”
“丁会长是市里的瓷器协会会长,应该知道这件事的。”
秦飞的话让林燕微微一愣。
她确实知道国礼瓷的事。
对于瓷器手艺人来说,这样的活动是千载难逢的活动,凡是被选中的作品,手艺人甚至能因此流芳百世!
所以,参加活动的名额就变得很是紧缺。
锦德镇市里瓷器大师颇多,这样的活动,不少老先生指明要参加。秦飞毕竟成名不久,资历尚浅,所以丁海也没有把名额给秦飞。
秦飞也理解,毕竟自己只是锦德镇市瓷器协会的编外人员,双方只是相互认识的关系,这种价值千金的机会,平白无故也不会送给自己。
而汝瓷协会的会长万青,视他为汝窑瓷的希望,也希望秦飞能让汝窑重新辉煌,让汝窑瓷成为最珍贵的国礼瓷。
所以,万青把一个机会给了秦飞。
这一行,也需要贵人扶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