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毅用茶盘盛着螺山银针，给在座各位展示后，这才开始了泡茶的流程。
开水预热、清洁茶杯，又细细地将杯中水渍擦干后，他才用茶匙舀了些银针茶置于杯中。
此时，壶中水温已降至70度左右，石毅信手提起，于高处倒入水中，先是水漫过半，使茶芽湿润，随后再冲泡到八分满左右。
不待袅袅水雾弥漫出来，石毅又取出一枚玻璃片，将杯子盖住。
顿时，杯中水雾翻卷，水下茶芽沉浮，悠然恬淡，尽显茶色滋味。
石毅微微将手一摆，示意秦晴：“请！”
“小伙子对茶也有研究？”秦明河略显诧异地望着他。
螺山银针的冲泡，尽管没功夫茶那般繁琐，但也有一些讲究。石毅的动作看上去，有些信手捏来。
石毅轻轻点头：“嗯，得了螺山银针高元庆大师的馈赠，想着不能白瞎了这好茶叶，就有专门练习。”
——如果没有系统抽奖得来的【螺山银针冲泡技艺】的话。
秦明河轻轻点头，望着杯中载沉载浮的银针茶叶，笑道：“那不妨再给我们，都冲上一杯？”
石毅也没问，利索地摆出几个玻璃杯，又一一冲泡好，静置于桌上，等待茶水浸润出滋味来。
置茶尚需十来分钟，秦明河也没光等着，随口问了石毅几个鸟类科普相关的问题。
每個问题都不刁钻，但风牛马不相及，涉及面都很广。
石毅暗暗松了口气，对答如流，末了还不忘拍马屁：“秦老师，您那本《华国鸟类图鉴》，我是经常翻看的，图文特别适配，阅读体验很棒！”
秦明河脸上微微泛起笑容，颔首道：“小伙子年纪轻轻的，能看得进去这些，很不错啊。”
刘作文也在一旁敲边鼓：“他做的巡湖直播，这段时间在网上很火。连带着我们这的观鸟旅游线路，人气都旺了不少。”
秦明河略略点头，没再说话。
恰好此时杯中茶叶已经完全浸润，澄澈的清水析出茶中滋味，变成了淡琥珀色。
石毅将玻璃片一一取下，示意大家：“请品鉴！”
之前还说不怎么喝茶的秦明河，第一个端起了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不由得眼前一亮：“好茶！好水！好手艺！”
那泡茶的水中，自然也是加入了系统的活性水的。
听秦明河这么一说，其他几人也纷纷端起茶杯，轻啜着淡黄的茶饮，不管是不是真心喜欢，都出言称赞了几句。
待杯中茶尽，秦明河才坐直了身子，表明了来意：“这个视频里的小鸭子，是你养的吧？”
秦晴配合地递过来一支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啾啾游泳的画面。
“果然如此……”石毅证实了心中猜测，却摆出一副不经意的表情，“嗯，它叫啾啾，是我一个多月前孵化的。”
秦明河也没卖关子：“我们今天就是冲着它来的。能带我们去看看吗？”
石毅连忙起身：“当然没问题，还请您跟我来。”
*
鸭舍里，啾啾正摇头摆尾地和小伙伴们嬉戏，扭头见到主人来了，便兴奋地往围栏上扑：“啾！”
石毅连忙将它抱出来：“你怎么这么虎啊？撞着不疼啊？”
啾啾乖乖地倚靠在石毅怀里，好奇地望着旁边的几个陌生人：“啾？”
秦明河打量着这一主一宠，若有所思地问：“你好像对这只小鸭子，和其他的不同？”
“那当然！”石毅笑着揉了揉啾啾的小脑袋，“它可是我亲自从蛋壳里救出来的。”
“刚出生前几天，它比其他小鸭子都虚弱。我放房间里照料了好几天。感情自然要深一些。”
秦晴也在一旁小鸡啄米似的附和：“没错，我们直播间大几万人，看着石毅从蛋壳里接生的呢。”
“这样啊。”秦明河点了点头，干脆直奔主题，“以你对鸟类的了解，就没觉得这小鸭子哪里不对劲？”
石毅笑着回答：“怎么可能没察觉？我短视频下好多人都在讨论呢。”
他顿了顿：“不过我对比了好几种重点保护动物的幼崽，尤其是秋沙鸭，但是都不相同啊。”
“既然不是重点保护动物，那它长得奇怪点也就无所谓了。我是当宠物养着，又不准备养肥了吃。”
“呃……”这一番话，让秦明河都有些无言以对。
他理清了一下思绪，这才认真地望向石毅：“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根据我的观察，这应该是一个早就灭绝的物种，黄嘴秋沙鸭！”
“啊？竟然是真的？”石毅不由得脱口而出。
其他人也满脸惊讶，因为秦明河一路上并未透露口风。
尤其是刘作文，一脸纠结地望着这位德高望重的院士：“您确定没认错？黄嘴秋沙鸭可不是我国的物种。”
秦明河眉头一振，没回应刘作文，只望向石毅：“你猜到了？”
石毅连忙摆手：“我哪有这水平啊。是这位网友，喏，[博物君-阿晨]，他在我视频下的留言。”
说着，他拿出手机随手翻阅，找出相关留言：“刚不久，他才给出的最新猜测。”
秦明河接过来一看，确实如此，便不再纠结其他：“既然你也有了思想准备，那我希望你配合我们做两件事。”
“没问题！”石毅连连点头，“您请讲。”
秦明河伸出一根指头：“我想知道，这个小家伙，你是从哪里获得的。”
石毅便趁势将之前准备好的解释说了。因为半真半假，听起来反而显得很真实。
秦明河神情一肃，转身吩咐秘书肖志豪：“快去，走访一下周边的养鸭户，找那些与众不同的鸭蛋，全都买下来，孵出来看看。”
刘作文忙道：“这点事，哪能麻烦您啊？我们湿地站对这边更熟悉些。”
秦明河瞥了他一眼，想了想：“那就麻烦你了，小刘。”
刘作文脸上一喜：“没问题，包在我们身上。”
见他们这般兴师动众，石毅心里说了声“抱歉”，又问秦明河：“您说的第二件事是？”
秦明河认真和他对视：“既然你也是半个专业人士，那应该也明白，像这种特殊的物种，一般是不能给私人饲养的。”
石毅紧了紧手里的啾啾，沉默片刻，才微微点头：“嗯，莪知道的。”
尽管事先早有思想准备，但临到这一刻，他多少还是有些不舍得。
秦明河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沉吟片刻：“不过这小家伙，到底是你一手养大的，骤然离开你，也不见得是个好主意。”
说着，他语出惊人：“华科院准备在云梦泽，建立一个珍稀鸟类繁育基地，你要不要过来上班？也好继续养着它？”
肖志豪忙道：“秦老师，这有点儿不合适吧？石毅他并非专业出身……”
秦明河摆了摆手：“这有什么？水生动物研究所那边，不就有一对渔民父子，因为收养过江豚，被招过去上班了？”
“志豪啊，你年纪也不大，思想别这么僵化嘛。讲原则很重要，但必要时候，也是可以变通的。”
肖志豪哑口无言。
石毅也被他这话惊到了，多少有些心动，毕竟是华科院下属的研究所机构，吸引力自然不容小觑。
但他思忖了一会儿，还是轻轻摇了摇头：“抱歉，承蒙您厚爱，不过我还是更喜欢目前的人生规划，没有找个地方上班的打算。”
“你这！”不说秦明河，就连肖志豪都有些无法理解，“你知不知道这样的机会…”
“志豪啊，人各有志，不能强求。”秦明河挥挥手打断他的话，脸上反而浮现出欣赏的神色，“我也就这么一提，你既然不愿意，那就当我没说吧。”
石毅轻轻点了点头，有些不舍地望着怀里的啾啾：“那，您是这次就带它走，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