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石毅陪着阿呆,一直等到了中午,仍不见可乐和喜儿一家回来。
阿呆也由一开始的兴奋,变得情绪低落。一只鸟蹲踞在鹊巢里,呆呆地望向远方的天空。
石毅摇了摇头,猜测到,这窝喜鹊怕是已经弃窝了。
这是喜鹊种群中很常见的现象。但石毅因为可乐和喜儿,所表现出来的亲人属性,而从未往这个方向考虑过。
现在回想起来,很多事情都是有预兆的:久不修缮的鹊巢;薅了却没带回来的狗毛;还有早上两只喜鹊突如其来的热情……
“唉,这两个小家伙,可给我出了個大难题!”石毅望着窝在巢里,一动不动的阿呆,不由得揉了揉额角。
下楼吃完午饭,石毅单独盛了点儿饭粒,又从冰箱里摘了两粒葡萄,放置常温,给阿呆加餐。
“来,先把肚子吃饱喽!”他手捏着一粒米饭,递到阿呆嘴前。
阿呆抬头望了他一眼,迟疑了一会儿,才低头将米饭啄食入腹。随后是第二粒、第三粒……
小家伙一开始还慢吞吞的,但很快便加快了进食的节奏。大约碳水不仅能让人快乐,也会让鸟儿拥有好心情吧。
喂完饭粒,石毅又摸了摸葡萄,发现已经不再冰凉,便整个递到了阿呆面前。
阿呆就着他的手,一点点啄烂、衔取、吞食,很快便将两颗葡萄给吃干抹净。
“喳喳喳!”它昂着头,鸣叫的节奏恢复如常,然后扑腾着翅膀,落到了石毅肩上。
石毅笑着点了点它的小脑袋:“要不,我陪着你在村里转转?万一能遇到你那狠心的爹妈呢?”
阿呆歪了歪头,用鸟喙轻轻碰了碰石毅的指甲:“喳……”
石毅就当它答应了,也不开车,出了自家院落,沿着村道遛弯,顺便消消食。
入夏一个月,天气开始真正进入炎热模式。火辣辣的阳光炙烤着大地,将暑气蒸腾而起。
树梢上,已经隐隐有“知了、知了”的叫声响起,那是今年的第一批蝉,在宣示着自己的降临。
村道两边的田里,早稻生长繁茂,绿意盎然,葱茏一片,在夏风的吹拂下,翻滚出绿色的浪花。
今年光照和雨水都挺适宜,不出意外,早稻会是个难得的大丰收。
石毅沿着行道树荫,在村里逡巡。
说来也奇怪,昨天自家院子里,还冒出来了多的喜鹊,今天这会儿,却一只都没碰到。
阿呆一开始,还时不时地飞起来,在树冠里穿梭寻觅,毫无所获后,便又安静地停驻在石毅的肩膀上。
“嘿,这还真是奇了怪了!”石毅摇了摇头,在心里思量着,“这村里,还有哪个地方,适合喜鹊安家呢?”
忽然有个小孩朝他喊道:“毅叔,你家的荷花开了!”
石毅这才恍然记起,自家荷塘,大约在半个月前,就萌发了第一朵荷花苞,算算日子,花期就在这两天。
他一开始还心心念念地记着。不过最近连着到保护区和县里、市里领了几轮奖,便将之抛诸脑后了。
“小钟,谢谢你啊。过几天,毅叔请你吃莲子!”石毅笑着朝给他报信的小孩许诺。
小钟笑嘻嘻地朝他挥手:“谢谢毅叔,不过我家今年也种了荷花,莲子管够!”
石毅不由得乐了:“傻孩子,自己家的,和别人送的,味道可不一样!”
远处似乎有其他小孩在呼朋引伴,小钟没跟他争辩,蹦蹦跳跳地朝那边跑去。
石毅望着对方远去的身影,扭头去看肩膀上的阿呆:“我带你去看荷花吧!开得可漂亮了……”
阿呆昂着脑袋,轻快地叫了声:“喳!”像是在催促他:赶快的!
石毅便加快了脚步,往自家荷塘方向走去,不多时,便到了目的地。
碧绿的荷叶已经长得比人还高,像是一柄柄雨伞,支棱着指向天空。
在连片的荷叶中间,已经有四五朵荷花悄然盛开。粉里透白的花瓣,簇拥着嫩黄的莲蓬,上面还带着未褪尽的花蕊。
一只只红的、蓝的蜻蜓,穿梭其间,不时在莲蓬上驻足小憩。荷花和蜻蜓的颜色,饱和度都很高,看着极尽妍态。
石毅拿出手机,对着荷花拍了张照片,存入手机做好分类,不期然地,就翻到了一个久未更新的文件夹:[啾啾成长日记]。
他沉默了一瞬,将之点开,便看到了啾啾带着小鸭子们,在荷塘中欢快嬉戏的小模样。
如今,荷花开了,啾啾和小鸭子们却没在身边了。
“喳喳喳!”耳畔响起阿呆的叫声。
他回过神来,扭头一看,发现小家伙已经迫不及待地飞了起来,朝着一只红色的大蜻蜓,发起了冲刺。
“你这是,捕猎上瘾了吧?”石毅笑着摇摇头,抬头望了眼高空,没发现鹰隼之类的猎食者,便由得它去。
他拿着手机,拨通了侯金的电话,一番问候后,说明了来意:“兄弟,我想把啾啾接回来,玩那么一两天!”
这其实有些不合规矩,但侯金小声和旁边不知道谁交流了几句,便干脆地答应了:“没问题!毅哥你明天过来就行!”
就在前不久,由秦明河院士领衔的团队,正式进驻泽南县。很快便圈了湿地站附近的一块空地,开始大兴土木。
啾啾虽然还在湿地站养着,但包括场地和饲养员侯金,都被新的珍稀鸟类繁育基地给征调了。
石毅这几天没去湿地站,连带着也好几天没见到啾啾了。
他刚跟电话那边的侯金,确定好去接啾啾的时间,这边阿呆已经叼了只蜻蜓,落回他肩头。
这回,阿呆的鸟喙没用太大力气,红色的蜻蜓保存完好,还特别有力地挣扎着。
“没看出来,你这小东西,行动力还挺强啊!”石毅挂断电话,笑着点了点阿呆的脑袋。
阿呆努了努鸟嘴,像是在示意他,将蜻蜓接手过去一般。
石毅略一琢磨,试探着问道:“怎么,这是送给我的回礼啊?”
阿呆闭着嘴,没法叫出声来,只是不断用摆动身体的方式示意他。
石毅便轻轻捏上了蜻蜓的身子。
果然,阿呆随即便松开了嘴,特别欢快地叫了一声:“喳喳喳!”
石毅不由得乐了:“还真是送给我的啊?可惜我不吃蜻蜓啊!”
说着,他将手摊开。骤得自由的红蜻蜓赶忙振动着透明的羽翼,化作一道残影,飞远了去。
“喳喳?”阿呆有些不解地望向石毅,再次飞了起来,瞄准了一只蓝蜻蜓,电射而出。
没过多久,它再次衔回了一只可怜的蜻蜓。为了防止它逃走,还贴心地啄烂了翅膀,这才递向石毅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