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碧波，惊起一滩鸥鹭。
不知不觉，游艇便来到了清哲湖水域。一行人中年纪较轻的几个，便开始期待起来。
然而，没有白鱀豚，也没有白鹤，只有平凡的须浮鸥和白鹭偶尔掠过，为这片湖泊带来热闹的气息。
“嗨呀，感觉运气不太好的样子。”杨乐叹了口气，耐不住逐渐高升的太阳，躲到了船舱里。
其他人有她带头，便也鱼贯而入，在船舱里吹着空调、吃着西瓜。有的玩手机，有的透过玻璃窗往外望。
就连石毅肩膀上的阿呆，在随意飞行了一圈后，便也跟着一起躲进了船舱，只是远远地避开人群。
杨乐在问了石毅后，给它切了一小块西瓜：“来，尝尝看，喜不喜欢？”
阿呆迟疑地望了她一眼，好半晌才小爪子一伸，抓着瓜瓤窜出了舱门，来到石毅身前。
“哇，原来阿呆真的会投喂毅哥你啊？！”一旁的孙晓星惊叹出声。
她和陈海两人，都没有躲进舱内，而是问老谢要了个长杆网兜，在湖面上打捞起漂浮垃圾来。
老谢开的虽然是游艇，但到底也属于保护区，对这个并不忌讳，相反还鼓励游客参与，保护湿地生态。
石毅略显诧异：“难道你以为，之前的那些，都是有剧本排练的吗？”
孙晓星眨了眨眼：“我当然是相信的。不过现实中第一次看到，还是觉得很神奇啊。”
石毅摇了摇头，点点阿呆的脑袋：“我不吃，你自己吃吧！”
阿呆便仿佛真能听懂他的话，将西瓜放到船沿，然后一点点啄食干净。
石毅完全不担心它，见一旁的陈海，打捞垃圾十分起劲，便也跟着一起劳动起来。
孙晓星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这云梦泽的湖水，看起来挺干净清澈，没想到一路走来，垃圾还不少。”
石毅随手捞上来一個矿泉水瓶，踩扁了放到角落：“这才哪到哪。那些水流由急到缓的区域，比如湖洲边，垃圾堆积得才多呢。”
陈海附和地点点头：“前次去某个水库钓鱼，那大坝附近，漂浮垃圾多得，都要用大型打捞机械来装了……”
三人正闲聊着，船舱里忽然传来一阵惊呼。
石毅刚回头，姜暀臣便拉开船舱门，兴奋地拉着石毅往游艇左侧跑：“毅哥，我们发现中华秋沙鸭了……”
后面则跟着其他观众，一个个都精神起来。
石毅跟着姜暀臣，来到船沿站定，向西北方向远眺：“还真是啊！”
阿呆落在他肩上，昂着头，像是在跟着一起看稀奇，嘴里还发出点评似的“喳喳”声。
只见一只羽冠犀利的秋沙鸭，带着一群毛绒绒、圆乎乎的小鸭子，朝东边游弋而去。
“哇，这种鸟儿真是太美了！”
“感觉就跟青花瓷一样，配色天然又高级！”
那青灰色的背羽，和细密的鱼鳞纹，引得大家连声惊呼，拿出手机抓紧拍照。就连赵晨也不例外。
石毅走到他身边，看着他拿出专业级的单反，利索地装上镜头，不假思索地“咔嚓咔嚓”拍起来。
“晨哥，中华秋沙鸭，你应该不是第一次见吧，怎么还这么激动啊？”他笑着问道。
赵晨连拍了好几张，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来，摇摇头：“你不懂，哪怕是同一种鸟儿，不同的个体，不同的时间，都有不同的美。”
石毅挑眉：“那这一群的美，又美在哪儿呢？”
赵晨笑着调出照片预览：“美就美在，母慈子孝吧！”
石毅凑过去一看，发现秋沙鸭妈妈身上，背着两只幼崽，而另外一只幼崽，则叼着一条小鱼，想要投喂自家老母亲。
他不由得竖起大拇指，点赞道：“这抓拍的，还挺有故事性啊！”
赵晨也不避讳，径直拿出手机，连上相机的蓝牙，将这张照片修了修，然后上传到微博软件上。
而石毅的手机便随之响起一阵提示音。
“毅哥，这秋沙鸭幼崽，数量是不是不大对啊？”杨乐拉了拉石毅的衣摆，“感觉少了。”
石毅愣了下，趁着秋沙鸭还在视线内，一只只清点过去：“一、二、三……六、七、八？！”
他赶忙打开“狼牙”短视频平台，找到那次去保护区总部领奖时的片段，从头往后拖。
耳中传来轻快的配乐，石毅的心情却略微低沉了些：“还真是……少了两只。之前一共有十只的。”
话音未落，船板上原本欢快、惊喜的气氛，便回落了不少。
倒是陈海淡定地摇摇头：“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大自然对每一个物种，都是公平的。”
“就好比湖中的小鱼，每天被秋沙鸭吃掉的，都有一大把。你们又有谁会为小鱼伤心呢？”
理是这个理，但人毕竟是复杂的情绪动物，所以大家该叹气，还是在叹气。
倒是石毅见得多了，早有预料，反而更快调整过来。
毕竟云梦泽还是有不少猎食者的，不提游隼、雀鹰之类，那有些丑兮兮的苍鹭，也是吃鸭子的。
他随意地朝四周张望，想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惊喜。
结果，还真让他发现了：“大家看，秋沙鸭爸爸，在后面远远地跟着呢。”
所有人的注意力，便随之转移到石毅手指的方向。
只见一只脑袋炸毛，有着高级黑白配色的秋沙鸭，远远地缀在它们身后，若即若离。
“哇，虽然明知这小家伙，是个抛妻弃子的渣男，但还是觉得好可爱啊！”
“感觉像是一幅水墨画似的，这俩口子，都长在了我的审美线上啊！”
几位女观众七嘴八舌地闲聊着，对这只雄性中华秋沙鸭，提出了选择性批判。
而男同胞中年纪较小的几个，则互相挤眉弄眼的，想要笑，又忍住了。
跟着妈妈的小鸭子，似乎也知道，那是自家的老父亲。
有两只胆子大的，总是忍不住，偷偷往回游，一番鸭言鸭语的交流之后，就能享受到投喂。
有只小家伙还挺鸡贼，从老父亲嘴里骗到小鱼后，还要赶到老母亲旁边，借花献佛以表孝心。
而秋沙鸭爸爸，对此乐此不疲，甘之如饴。
这奇特的一幕，让观众们大跌眼镜，纷纷用手机记录下来。
石毅想了想，问旁边的赵晨：“不是说，秋沙鸭幼崽孵化后，雄鸟就完全当甩手掌柜吗？这只是怎么回事？”
赵晨想了想，猜测道：“可能是因为，整个云梦泽，都没有它的同类了吧。小动物，也是会寂寞的。”
石毅不期然想起了啾啾，心中紧迫感更甚：“什么时候，才能抽到第二枚黄嘴秋沙鸭蛋啊？”
就这样，在大家不舍的目光里，中华秋沙鸭这一家子，缓缓游出了大家的视野。
而原本热闹的甲板上，又逐渐安静下来。大家又躲船舱里，吹空调，吃西瓜去了。
倒是留在船沿，用长杆网兜打捞垃圾的，又换了两人。
石毅一问，才知道他们是约好了的，还像模像样地排了班，想要为云梦泽保护，尽一份绵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