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晨身躯一僵,呼吸都顿住。
却见萧凤栖摆了摆手,“快回吧。”
冯晨便没再说什么,只带着一颗沉重的心出了屋子。
刚出竹屋,就有一娃娃脸少年凑上来,“冯晨公子,主子怎么样?”
“还行,比上一次伤的轻。”
娃娃脸少年脸一怂拉,一副很心疼的模样。
“好好伺候着,我走了。”
“唉唉唉,冯晨公子,主子带回来的那位姑娘是什么情况?”
娃娃脸少女眨着眼,一脸的好奇。
冯晨想了下,抿抿唇,伸出手在少年的头上弹了一下,“你主子的劫数。”
“劫数……劫数?那是什么意思?”
可惜冯晨公子走了,没人给他解惑。
他抬起脚悄悄的凑到竹屋门口,想着问问主子是否需要什么东西,一靠近,便瞧见他平日里肃冷矜贵的主子正弯腰往床榻上昏迷的姑娘嘴里喂着什么东西,他一激灵,忙的捂眼跑掉……
……
屋内。
萧凤栖给秦臻喂了一颗莲丹。
这莲丹是雪山之上百年才开出的一朵雪莲花炼化而成,有凝血聚神之功效。
莲丹入口,秦臻的睫毛颤了颤,但拧紧的秀眉始终未曾松开,红唇微微动,呢喃出一个名字,凑的近了,能听到是‘彤彤’二字。
萧凤栖也跟着剑眉紧蹙,沉沉的吐出一口气。
“彤彤。”
直到一声惊叫,床榻上的女子猛地坐起身,额头上满是冷汗。
此时她眼中的猩红已经褪去,只剩下一片从噩梦中惊醒的茫然。
秦臻似乎没弄清楚眼前的情形,她偏过头,看向站在床边的萧凤栖,红唇动了动,“裴翎公子?”
萧凤栖瞳孔一缩,“你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我就是好像做了个噩梦,我梦见……”
我梦见……
我最好的朋友,夏若彤死了,尸骨无存,被化尸水化了。
话未说完,她低下头,看到了自己手中紧紧拽着的一个玉镯,那些绝望的悲痛的被短暂以为是噩梦的记忆,呼啸而来。
相约三月亭,血腥味道浓重的小树林。
她惨死成为一滩血水的好姐妹。
她想起来了。
啪嗒。
一滴眼泪落下。
啪嗒啪嗒,更多的眼泪落下。
秦臻盯着手上的玉镯,哭的无声而又绝望。
她都想起来了……
萧凤栖一直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生怕她再次入了魔障,昏迷期间,她就一直紧握着这个镯子,他本是想将它拿出来,可她握的极其紧,便作罢。
秦臻哭的颤抖,在大悲大恸之下,恢复平静的她更让人心疼。
没有人说话,屋子里只有眼泪滴落的声音。
“这个世上本来就有很多不公平的事情,苍天无眼,公道便需要你自己来讨,你好朋友走了,可害她的人还在逍遥,你不能倒下。”
萧凤栖着实不会安慰人,想了半天才把这话说出来。
听到面前男子的话,秦臻猛地抬起头来,那双眼还是红的,却直直的盯着他看,“裴公子,我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秦臻问。
之前在树林里,她有一瞬间是失控的,做了一些事,说了一些话,她自己都没了印象。
但她受到的打击太大,化尸水的出现,夏若彤与她同样尸骨无存的下场,让她失了神志。
但听裴公子说的这话,他必然是知道了些什么,故秦臻有此一问。
萧凤栖眼神闪了闪,他没立刻开口。
可面前女子就这般看着他,让他连摇头都做不到。
“我都知道了。”
他说。
五个字,落在秦臻的心上咯噔一下。
知道了,知道什么?
“你知道什么了?”
秦臻试探着问,唇瓣抿的紧紧的。
“都知道了,你是大周秦相之女,秦臻。”
萧凤栖直接说道。
他看到面前女子的瞳孔紧紧缩了一下。
两个人四目相对,谁都没有再说话。
“放心,我不会说出去。”
萧凤栖开了口。
他被这安静的气氛弄的浑身僵硬,他不知道说出这句话面前的女子会是什么反应,或者否认,或者生气,但她就这么看着他,什么话也不说,却最是折磨人。
秦臻睫毛颤了颤,她终于收回了视线。
她起身,下了床榻,穿上了自己鞋子,目光微微转动,这才看清楚她现在所在地方似乎是个木质竹屋,桌子上放着一颗发光的夜明珠,将屋内照的很是明亮,屋子不大,但很是干净整洁,看的出来平日里有被打理。
屋内有一扇窗,此时是关上的,秦臻走到床边,将窗户打开,月光一下子就照了进来。
她看向外面,是一大片清幽的竹林,香草铺面而来,竹屋后面有个小小的池塘,池塘内种着荷花,明月清光,碧波倩影,清荷幽香,是个极美的地方。
她看着窗外,背对着屋内的男子,只听她的声音带着几分缥缈的响起,“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萧凤栖瞳孔一缩,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呼吸一顿,“你愿意说吗?”
秦臻回过头来,她的眼睛带着泪水晕染过的难过,但是此时褪去了魔障,她变得平静。
可萧凤栖分明看出来她平静面容下压抑的极致情绪。
秦臻往前走了两步,坐在屋内的主子编制的椅子上,桌子上放着小茶壶,她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萧凤栖倒了一杯,只听她道,“裴公子,没想到你会是第一个知道我秘密的人。”
她说。
萧凤栖唇瓣动了动,坐在秦臻的对面。
茶是温热的,秦臻端起来轻轻抿了一口,此时此刻在看她,一举一动之间都透着大家贵女的极高修养。
“你之前给我吃过莲丹吗?”
秦臻突然转移了话题,问了一声。
“嗯,你之前情绪失控,又一直不醒,便喂了你一颗。”
“那是极好的东西,千金难换,谢谢。”
秦臻道。
萧凤栖没接话。
“我欠了你良多。”
秦臻放下茶杯,又看向他。
“我知道你是君绯色的朋友,才三番两次的救我……”
萧凤栖抿了抿唇,没说话,他总不能说他不是君绯色的朋友,就是冲着她来的?那不暴露身份了?秦臻本就是极其聪慧的女子。
这边秦臻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而后开口,“我很抱歉,这之前不能跟你说实话,但现在你既然知道了,我也不想再瞒着你,君绯色早在半月前就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