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让你父女没有机会邀功请赏了?哼!”
“你的疑心太重了!裕华,我父女俩的确想帮助你!真的!”
“吃一堑,长一智!我不会再轻信谣言,上当受骗了!”
“你······岂有此理!难道只有你钟裕华关心领导的命运?只有你在同犯罪分子斗争?而有关部门的所有同志都不可信赖了吗?”
“我还不至于那么狭隘、偏激!可沂河市的现状······”
“我知道你受了许多委屈。正因为这样,我才决心帮助你!”
“就你?”
“对!裕华同志,你对我和我爸爸有意见,我能理解。可你至少应该听我把话说清楚么。”
“我尊重事实,不轻信表白。”
“‘周正’同志!既然你不信任《华国日报》派来的记者,为什么又写信反映情况呢?”
“你?你是报社记者?”
“报社让我了解‘他们’?的情况!‘他们’!明白吗?我到有关部门了解过了,那张网很大,问题也很严重。我们应该尽快交换一下意见。”
“南记者,我······”
“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到我的卧铺车厢去。”
南珊站起来伸了伸腰肢,向车厢扫视了一眼,突然俯下身来,凑近钟裕华说:“坏了!高仰全和曹小安来了。”
钟裕华偷偷一看,果然,高仰全和曹小安刚进车厢,正和乘警在说着什么。
“我去拖住他们,你赶快到卧铺车厢去,然后再想法甩开他们。”
南珊在自己名片上写了几个字,给了钟裕华,说道:“乘务员见了我的名片,会让你在列车员室休息的。”
南珊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娉娉婷婷迎着高仰全和曹小安走去,笑嘻嘻地说:“真是山不转水转,怎么又和二位相遇了。二位是否又在盯我的梢呢?”
高仰全盯着她的胸脯说:“你这是从何说起呢?”
“小南来无影去无踪,神出鬼没的,真不愧大记者哟。”曹小安说道。
“那又怎么样?你们不照样在我家门外监视了一夜,第二天又跟着我上了辛家堡。现在么······哼!”
“南记者,即使你说的全部属实,我们也是执行任务。请你不要干扰我们工作!”曹小安气势汹汹地说。
“谁又在干扰我的工作呢?曹队长!”
“误会,误会!小南,有话好说,你看在这儿······”高仰全陪着笑脸说,还暗里向曹小安使了个眼色。
女记者和公安人员唇枪舌剑,给寂寞的旅客带来了刺激,有的站在坐位上翘望,有的过来围观,车厢里乱成了一窝蜂。
直到列车员赶来干涉,南珊才一甩长发,旁若无人地飘然而去。
高仰全和曹小安在车厢仔细看了一遍,没有找到钟裕华。
曹小安怒悻悻地说:“这小娘们儿真泼!要不是你使眼色,我非好好教训她一顿不可!”
“老曹,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不觉得她的行为反常吗?”
“啊?!你是说……?”
“这……有证据吗?老南,反映问题的入是谁?他会不会自己有问题,故意搅浑水?我看还是慎重点好!”
“反映问题的,是副厂长、委员钟裕华,这同志很正派。”
南正英知道杨柯和冯涛关系不错,但他还是把钟裕华向报社写信寄款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他反映的问题我调查了两件,都落实了。我看不存在搅浑水的问题。”
“好吧!我和有关单位通通气再说。……老南,钟裕华还向谁反映过这些问题?”
“你的意思是…?他向检查院起诉了。”
“噢······要保护揭发问题的同志么?老南,问题未核实之前,一定要保密。”
“这你就放心好了,这点人性我还是有的。老杨,你看是我们和司法部门配合搞?还是……”
“嗯······三天后答复你吧。”
“我估计她在玩弄围魏救赵之计。哼,咱们一个一个车厢搜!我就不信他钟裕华能长了翅膀!”
南珊回到卧铺车厢,没有看到钟裕华。
她正为钟裕华是否能摆脱了高仰全和施威着急,列车员交给了她一张便条。
“不给你添麻烦了。不小心打破了厕所的玻璃,烦请代我付赔偿费,过后归还。谢谢了,后会有期。即日”
“厕所……玻璃……?他跳车了!哎呀,摔坏了怎么办?会不会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南珊忐忑不安地凝望着窗外的景色,脑子里却乱糟槽的。
她缓缓地撕碎了留言条,把手伸到窗外展开了,那飞萤般的纸屑,便随着强劲的气流,忽地卷向了车后。
她怔征地,想起了接受调查“周正”来信反映的问题的任务后,在沂河市的所见所闻。是父亲首先向她提供了许多情况,她才摸准了这张硕大的关系网的脉络。
南正英带领审计工作组进驻羽绒厂时,省外贸厅财政检查组正在羽绒厂检查工作。他们便配合起来开展工作,不到一个礼拜,省外贸财经检查组查出该厂截留利润三十余万元。
南正英也查出了冯涛、柳絮飞不少问题。他感到问题严重,立即向市委副书记兼纪检委书记杨柯做了详细汇报,建议加强工作组力量,采取必要组织措施,抓住这个大案要案,把羽绒厂的审计工作,深入地开展下去。
杨柯沉思良久,瞅着他说:“截留利润是不对的。不过,这是本位主义做怪嘛,批评教育就可以了吧?改革中出了点问题不足为怪么。你说呢,老南?”
“冯涛和柳絮飞还有倒卖钢材、汽车一系列问题呢!我认为应从有关单位抽调同志,加强工作组力量,尽快查清冯涛和柳絮飞的问题。”
不料三天后,形势突然发生了逆转。先是省外贸厅检查组撤出了羽绒厂,让厂里自己查账。接着,市委解散了进驻羽绒厂的整党工作组,南正英也被调任统战部副部长。
“杨副书记,刚接触了羽绒厂的问题,就解散审计工作组,我认为这种现象极不正常。”
南正英怒冲冲地说,“这是釜底抽薪,为了捂住冯涛一伙的问题。”
“老南,不正常的是你的态度!”杨柯冷笑着说,“你了解钟裕华吗?有问题的不是别人,正是他钟裕华!”
“什么?钟裕华有问题?”
“他贪污了货款的回扣款,吴玉珍等同志已经向有关部门起诉了。南正英同志,目前正在开展打击经济领域犯罪活动,你却支持一个贪污犯,即使出于良好愿望,但在客观上却起到了纵容犯罪分子的作用。市委调动一下你的工作,对你够宽容了。你可不能有抵触情绪呀,不然,还会犯大错误的!”
难道钟裕华真的象吴玉珍控告的那样,贪污了回扣款?不信吧,有人起诉。信吧,他为什么又要把两干元寄给报社?南正英分析其中必有奥秘。
他想继续调查冯涛、柳絮飞的问题,但他已经调到了统战部,名不正则言不顺,谁会理睬他呢?但他还是向省纪委写了信,反映了发生在沂河市的这一怪事。
南珊根据父亲提供的情况,以《华夏日报》社记者的身份,走访了沂河市有关单位,并和吴玉珍等人进行了接触,又深入到羽绒厂工人中调查了解,基本理清了这起案件的头绪。
关于冯涛和柳絮飞的问题,市检查院原承办人告诉南珊,根据钟裕华提供的线索,他们查清了三宗倒贩钢材的问题,仅此三宗,冯涛、柳絮飞就牟暴利四十多万元。其余的问题调查很困难,看来同案犯之间订立了攻守同盟。
“据此三宗,完全可以提出公诉了。”南珊说,“你们为什么迟迟按兵不动呢?你们打算怎样处理冯涛的案子?”
“我们已经接受了新任务。不过,冯涛、柳絮飞的问题,我们还在暗中内查外调呢。”原承办人苦笑着说,“至于为什么不提出公诉,嘿嘿……这就要问检察长了。”
未老先衰的检察长,却躲避着南珊逼人的目光,搔着花白的头发,沉默了许久才开了口。
“按说完全可以提出公诉,依法逮捕冯涛和柳絮飞。可主管政法的杨副书记不同意呀!”检察长红着脸说,“你可能认为我是畏惧权势,拍马奉迎,亵渎法律······反正,在你眼里我是个糟透了的贪官!可我如果和杨柯硬顶,恐怕现在暗中查证冯涛、柳絮飞的工作,也难进行了一他撤了我,会安排一个更听话的人。小南,我不是为自己辩解,我也知道我这样做,有些不那么······可有什么办呢?”
“那·······吴玉珍控告钟裕华一案呢?”
“杨柯指示尽快提出公诉,逮捕钟裕华。可经我们侦查,认为钟案证据不足,公安局在侦查中有不合法行为,所以一直拖着。公安局倒是很卖力,我们嘛,嘿嘿·······”八壹中文網
市公安局长对羽绒厂非法审讯和限制钟裕华人身自由,矢口否认。当南珊提出高仰全亲自参加了这一非法活动时,他又含糊其词,进行塘塞。但他一口咬定,钟裕华贪污卖兔毛的回扣款,证据确凿,勿容置疑。他已签发了拘留证······
南珊又和吴玉珍与杨扬谈了话。
他们重申了在厂保卫科同钟裕华对质的证词,没有提供什么新的情况。南珊暗中走访了羽绒厂几位老工人。
据他们反映,吴玉珍是柳絮飞的爱人,和冯涛关系暖味,羽绒厂无人不晓。柳絮飞虽然心中明镜似的,可他装聋作哑,佯做不知,反而和冯涛打得火热。为啥?
因为柳絮飞在当年的暴动中打砸抢拿,要不是冯涛包庇,他早定成“三种人”了。
有位老工人何薄地说:“用老婆保了自己,还换了个保卫科长。人家这里有利可图么。反正拔了萝卜坑儿在。再说,他们勾搭起来发黑心财,那事儿就顾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