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穿黑衣服的治安队,好像是当兵的!”笨猪挨了一脚还不打算消停,举着望远镜继续汇报观察所得,语气里全是紧张。
“把望远镜放下!踏踏实实坐好……记住啊,好人的眼神不会来回闪烁,看人的时候不要躲闪,也别死盯着不放!”
洪涛真是服了,近十年淘金客的生活已经给这些人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让他们在短时间内很难再融入正常社会了。
笨猪猜的没错,国贸桥下面的检查站不是治安队,换成了穿着作战服的士兵。他们的装备要比治安队强力,全是自动步枪。不远处还停着辆装甲车,没有炮,但车顶的重机枪显然维护保养的不错,弹鼓里应该也不是空的。
“运输队?你们是第一次出来?”马车在距离检查站百十米外就被两名士兵拦住了,看过通行证之后,年岁比较大的士兵用看傻子般的眼神扫视着四个人。
“长官,您的眼力真是绝了,我们今天确实是头一次出来揽活儿,初来乍到不成敬意,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多包涵、多包涵……”
对这个评价洪涛也不意外,先不说执勤的士兵会不会熟悉每个运输队,光是崭新的马车和崭新的风衣就不难猜出来历。。老规矩,笑脸加两盒烟开路。
“呵呵呵,我再猜猜啊,你是新来不久的流民吧?”年长些的士兵没有接烟,但脸上有了点笑模样,虽然也不是好笑,但肯定不是奸笑。
“看看,您猜的真准,我们刚来一個多月……”洪涛觉得吧,可能是自己站的角度不太对,赶紧把脚步向左挪了挪,这样士兵再拿东西就不会被后面检查站的人看到了。
“……嘣嘣……不错,还有钢板。看起来你们也听过跑运输的风险了,真没少花钱。烟我不要,这条路也不能过,掉头吧!”
年长的士兵笑意更浓了,伸手解开洪涛的风衣扣子在防弹背心上敲了敲,带着一脸戏谑的德性向来路指了指。
“长官,您看我们刚来没多久,就凑了这么点钱,好不容易有个营生,家里还好几口子人等着吃饭呢。您要是觉得有哪儿做得不合适尽管批评,我们马上改正!”
这个结局是洪涛万万没料到的,赶车大爷只是说这一行竞争很激烈,从来没说过连检查站都过不去。难道是自己送少了?或者说这些士兵看出自己等人是新来的,打算黑一刀?
“改正,必须改正!你们走错路了,从这里过去是进基地的路,想进去也成,拿特别通行证来!要去揽活得从那边右转拐上去,明白了吗?”年长的士兵觉得玩笑开的差不多了,把通行证还给一边满脸迷茫的小马。
“哦哦哦……多谢多谢……这烟也不值几个钱,我都拿出来了,您收了吧!”
洪涛回头看了看,辅路上确实插了个牌子,从这里看不清写了什么,估计就是提醒路径的。刚才光顾着教训笨猪了,没留意路两边。
“拿回去吧,你们以后也用不上我们,留着去上面给该给的人。我看你们年纪也都不小了,多说两句。这个买卖不太好干,上去之后尽量别和其它运输队起争执,遇事儿多忍忍。”
“太远的活儿给多少钱也不要接,先挑别人不愿意接的跑几趟把规矩搞明白再说。去吧,去吧……”士兵再次把烟推了回来,拍了拍洪涛的肩膀,收起笑容指着头顶的立交桥给洪涛提了几点建议。
“鼠哥,咱们是不是碰上好人了?”马车掉了个头再次上路,没走出多远笨猪就把脑袋凑了过来。
“是咱们以前碰到的不正常太多了……天天抽假烟,突然抽上一根真烟反倒觉得有假。这里的规矩和以前不太一样,想着把这些话告诉他们俩,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和别人瞪眼,更不许动手!”
好人?如果这样就算好人那道德标准也太低了。不过这个士兵还是给了洪涛不小的触动,或者叫欣慰。
当年整天被那么多人不理解,坚持建立了这套体系,虽然说到处都是大漏洞,至少主框架还是凑合能用的。且接替的管理者们还在不停完善补缺,大趋势是好的。
谷葈</span>按照士兵指的路拐出去,从东侧绕半圈,终于算是上了立交桥。按照赶车老头的介绍,这里是京城安全区里最大也是最集中的运输队解散地。
孙长忠那两家运输公司的总部也在这里,且联盟设立了派驻机构,专门用来发布运输业务。相比起安全区里的零散活计,给联盟运货物才是最赚的。
不过赶车老头也说了,想接到联盟直接派发的运输任务希望很小,大部分都让孙长忠的公司给拿走了,能来个二包、三包都是赚了。
“真是反动又怕死!”现在洪涛就站在这两家公司的对面,看着牌子上的黑色字体给出了初步评价。
这里位于国贸桥东侧,刚下桥的路南,在一大片摩天大楼中间有座五层小楼。名为长风货运、忠义运输的两家京城安全区运输业扛把子的总部就在楼里。
一左一右正好两个门,把这座楼分成了东西两个部分。对于这种安排洪涛很快就从心里浮现出一个旧世界词汇,一个机构两块招牌!
不用问任何人,他就能大概猜到这两家公司成立的意义所在,掩人耳目。联盟内部以前肯定有人质疑过运输业被垄断的问题,于是孙长忠和他背后的人就搞出了两家公司,从名义上杜绝了垄断的指控。
实际上呢?就是两家公司共用一座办公楼,保不齐连领导班子带工作人员仍旧是一套。这就叫纯纯粹粹的糊弄,而且是肆无忌惮的糊弄。
当骗人的时候,连编瞎话都懒得动脑筋时,那种傲慢、有恃无恐的无赖嘴脸可见一斑。说白了吧,人家就是给联盟管理层个面子,至于说下面的人,下面有人吗?不都是牲口吗?对牲口撒谎用劳心费神吗?
在这座小楼的对面,沿着街边已经停了十多辆马车,每辆车上都竖着个牌子,写着各种字词,无非就是快捷守时、轻拿轻放、风雨无阻、价格公道之类的广告词。
做为牲口之一的洪涛,虽然很讨厌这种状态,也没法出污泥而不染,还得想办法在污泥里刨食吃。他对这种揽活儿的方式不陌生,小时候市里很多路口也有人如此做,大多是搞装修、保洁、家政的外来务工者。
“兄弟,这里能停吗?”于是他也赶着马车顺着街道往东走,找了个空缺停住,向旁边的车夫打着招呼。
“后边去,哪儿来的那么大脸!”车夫四十多岁,带着棉帽子,双手揣在衣袖里,连正眼都没夹,非常不耐烦。
“兄弟,来一根……”洪涛没有马上赶车走,跳下来走过去掏出烟递过去一根。
“吸溜……啪嗒……新来的吧?”车夫看了看烟盒,觉得还不错,抽了抽鼻子,懒洋洋伸出手拿了根。洪涛立马把打火机凑了上去,这个动作让车夫脸上的不耐烦又少了些。
“对,今天头一次。”
“哪个区的?”
“南五区!”
“南五区……三环娱乐城那个区?”车夫眯缝着眼想了想。
“没错,您去过?”见到车夫有搭话的兴趣,洪涛才给自己点了根烟,也不问人家乐意不乐意,轻轻一跳坐在了车板上。
“……你看我像有钱进去的吗?”车夫对洪涛自来熟的表现有些不满,可是人已经坐上来了,还抽了人家的烟,又不好往下轰,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