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整个晚上,霍宁辞的胸口都有点堵。
程余山原本给他定的是明天早上的机票,今天在北州的工作提早结束的时候,他算了算时间,回来刚好能和南荇一起吃晚饭,就一时兴起把机票改签到了下午。
原本以为回来就能看到一张惊喜的笑脸,没想到南荇不在,就连他发出的好友申请也石沉大海,没人搭理。
这是跑哪里去疯了?
坐在书房里,电脑屏幕上是设计院发过来的最新图稿,这是香悦集团旗下野奢品牌曼林度假村的一个系列主题设计,灵感源于自然界的各种原始状态,一共由五个项目组成,其中海、冰、林已经陆续开工建成并打开了知名度,深受上流社会的拥趸,一房难求,订单已经预约到了明年。
今天的设计稿是“沙”的野奢项目,选址在d国沙漠深处的自然保护区,将会让野奢爱好者体会到“大漠落日圆”的壮观美景和奢华享受。
以前他能一秒就进入工作状态,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霍宁辞总是有点心不在焉,时不时地点开微信滑动一下。
微信很安静,没有新消息,只有一个好友群里时不时地有消息浮起,有人在呼朋唤友开始深夜活动,并大胆地艾特了他,邀请他也出来喝一杯:别当苦行僧了,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苦行僧?
真是笑话,他现在娇妻在侧,怎么可能是苦行僧?
霍宁辞正要回复,屏幕上跳出了好友申请通过的通知,南荇的头像一下子出现在了顶部。
心形的绿叶漂浮在水面上,纤细娇弱的花枝上,有一朵含苞待放的小黄花,半开的花瓣里是一个可爱的卡通拟人头像。
倒是和南荇有几分神似。
南荇:对不起,我没看到你的申请。
南荇:[哭泣.jpg]
南荇:我刚到家,等会儿帮你泡杯牛奶蜂蜜水好不好?
消息一连三条,霍宁辞几乎可以想象,此刻南荇小心翼翼看过来的娇怯眼神。
他的心一软。
算了,不要计较了,偶尔出去疯一天也没什么,是他突然提前回来没有告诉南荇,也不能怪她。
霍宁辞顺手回了一个“好”。
没一会儿,门外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他不动声色地坐着,目光落在设计图上,脑中却忽然闪过南荇细软的腰肢。
“你在忙吗?”南荇轻声问。
霍宁辞定了定神,转头一看,一丝失望在心头一掠而过。
今天南荇身上的不是上个星期的便服,也不是那件吊带的丝绸睡衣,而是换了一件棉质的短袖睡裙,白底黄色印花,宽宽大大的,像一条长袍一样把她姣好的身材都遮盖了起来。
脑子里的旖旎景象落了空,他很不满意。
“进来吧。”他淡淡地道。
南荇快步到了书桌前,把一杯牛奶放在了他的面前:“你尝尝,我调了一点蜂蜜,不是很甜,睡前喝一杯,可以安神助眠。”
可能是洗过澡了,南荇身上还带着沐浴后氤氲的水汽,微卷的长发柔软地披散着,一股牛奶的香甜气息萦绕。
霍宁辞的心神一荡,接过来心不在焉地喝了两口,想象着睡裙后面的美好。
忽然,他的目光一滞,眼神凌厉了起来:“你的眼睛怎么红红的?出什么事了?”
“没……没有!”南荇被他看得心里打了个颤,连忙否认,“我刚才……被沙子迷了眼睛,揉了很多下。”
霍宁辞狐疑地看着她:“真的?”
南荇不想和霍宁辞提下午的事情。
原本霍宁辞就不喜欢她在丽睿实习,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肯定会生气的。
还是等老师们把这件事情解决了再说。
她轻嗯了一声,避开了霍宁辞的视线,看向了电脑里的图稿:“这是什么?”
“我们设计的度假村,怎么样?”霍宁辞把设计稿的3d模型视频打开了,一望无边的白色沙漠中,贝都因风格的帐篷屹立在一轮落日下,粗犷、野性、壮阔。
原本只是想着岔开话题,此时却彻底被吸引了注意力,南荇屏住了呼吸,看着视频三百六十五度展现了这个美丽而神奇的建筑。
“太漂亮了。”她喃喃地道。
看着她惊艳的表情,霍宁辞破天荒有了一丝炫耀的兴致,打开了电脑里留存的电子宣传图:“另外几座已经建成的也很美。”
坐落在海上的粉色爱心湖、掩藏在原始森林中的树屋鸟巢、在冰天雪地中被极光笼罩着的玻璃屋……极尽的浪漫、震撼的美学,都在影像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难以想象,这些惊人惊叹的浪漫创意是出自霍宁辞这样一个男人之手。
最后结束时,南荇看向霍宁辞的眼里满是崇拜和敬慕:“太美了,这都是你想出来的吗?你太厉害了。”
霍宁辞听过很多赞美,很多都辞藻华丽,给他加封的名号也听起来非常气派,什么“商业天才”、“酒店业王者”等等,他听到的时候,心里都没有半丝波动,漠然以对。
商场如战场,成王败寇,他成功了,自然而然会有无数捧场的鲜花,这是理所应当的。
可今天南荇这一句简单的夸奖,和这毫不掩饰崇拜的目光,却好像星星之火,一下子撩拨起了他心头的热意,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奇妙感觉浮上了心头。
就好像一只热气球,身体被加热的氢气膨胀,慢悠悠地飘向了天空。
“也不全是我的功劳,是整个团队的成果。”他压了压嘴角的弧度,淡淡地道。
“那肯定你是最厉害的一个,没有你就没有这些项目,”南荇又夸了一句,随后小心翼翼地问,“你工作一定很忙吧?那我今天不打扰你了,我去客房睡吧。”
热气球往下坠了坠,霍宁辞有些不悦地挑了挑眉:“嗯?”
南荇被这一声“嗯”得心头颤了颤,挣扎着想做最后的努力:“我在卧室里看电视会吵到你的……”
“去床上等着我,”霍宁辞不由分说地打断了她的话,“我处理完这件事情就过来。”
最后一条路也堵死了,南荇默默地回到了卧室,蜷缩进了被子里。
沐浴后的身体,还带着几分燥热,可是,她的骨子里却泛出一丝寒意。
脑中一片空白,耳边却都是乱哄哄的声音,从前的、现在的,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在她耳边叫嚣。
“读什么书,你这个赔钱货!”
“过两年我就给你找个好人家,你听话,他们不会打你的。”
“先把皮夹收了,要不然就是不给我面子。”
……
床一沉,霍宁辞上来了,从后面抱住了她。
隔着薄薄的面料,她感受到了那属于男性的身躯,每一根骨骼、每一寸肌肉都有着她无法比拟的力量。
她努力克制着心底泛上来的恐惧,反复催眠自己。
忍忍吧,很快过去的。
霍宁辞不是陈建,也不是吴云辉,更不是曾经欺负过她的任何一个人,他很好,有爱心、有才华、没有暴力倾向,更重要的是,他是她法律意义上的另一半,是在父母亲人面前承诺过会保护她的人。
……
“怎么了?”霍宁辞的声音在耳侧响起,带着几丝诧异,“很冷吗?”
南荇连连摇头,喉咙里的呜咽声快要压不住了,她只能咬紧牙关。
怀抱紧了紧,一个吻落在了她的脖颈,温热的唇瓣摩挲着她的肌肤。
所有的心理建设在这一刻瞬间崩塌,南荇想起了下午那双想要摸上来的手和喷在她手臂上的气息。
几乎是本能的反应,她用力地往后一推,挣脱了霍宁辞的怀抱,从床上滚落了下来。
“对……对不起……我今天不舒服……”她一边颤声道歉,一边爬到了墙角,她不敢看霍宁辞,抱着双臂蜷缩了起来,好像这样就能抵御住来自这个世界的捉弄和恶意。
空气中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酝酿了半天的旖旎气氛一扫而空,书房里的恋慕眼神和甜言蜜语好像成了笑话,冷冷地拍在了霍宁辞的脸上。
半晌之后,霍宁辞下了床,居高临下地看着南荇。
“你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愿意的话就直说,”他的眼中闪过一道厉色,“难道你以为我会需要强迫一个女人吗?
南荇拼命摇头,眼泪无声地从脸颊上滑落。
“那就不要在我面前耍这种小聪明,我最讨厌有心机的女人。”霍宁辞的语声冰冷。
南荇想要解释。
她不是耍小聪明,她一直想好好配合做个合格的妻子,可是今天真的不行。
她还没有从突如其来的性骚扰中走出来,她需要一点时间。
可还没等她开口,“砰”的一声巨响,霍宁辞摔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