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茂吃得赞不绝口:“妈,您这炸酱面做的挺好的,搁以前没公私合营那会,都可以去外边开店了。”
吴二丫眉开眼笑,“你这孩子真会说话,我也是才学会熬酱的,以前农村可没这条件。”
秦京茹嘴唇油光放亮,把一根面条吸溜进嘴里,点头赞同:“确实好吃,我还要吃一碗。”
“你都瘦了,确实应该多吃点。”许大茂又给她夹了一大筷子面条,舀了两勺酱。
秦京茹幸福一笑,夹了些菜码拌匀,继续埋头干饭。
吃完早饭,许大茂拿出一瓶叶酸,倒了一粒出来。
“这个从今天起每天吃一粒。”
“我听你的。”秦京茹问都不问这是什么药,喝了口水仰头吞了。
媳妇居然这么听话,简单解释了一下这药的作用,便推出自行车,准备去上班。
“京茹,上班去呢?”有街坊打招呼。
“是,我跟大茂一起去上班。”秦京茹自豪极了——双职工,多么有魅力的一个词语,也是无数家庭梦寐以求的。
许大茂看着她那嘚瑟样子,心里不禁为她默哀了两秒钟——马上就要带孩子,没法上班了。
自行车一出南锣鼓巷,到了鼓楼东大街,就发现街上十分热闹。
无数学生穿着厚厚的棉袄,手里拿着红宝书,狼奔豕突,急急忙忙朝南边赶。
“大茂,这些学生一个个跑得这么快,又要去参加检阅吗?”秦京茹已经见过几次这种场景了。
许大茂一想日期就明白了,“是,今天是11月25号,这也是最后一次大检阅了。”
“对了,你昨天就说是最后一次检阅,你是怎么知道的?”
许大茂自知失言,找了个借口:“你想啊,天这么冷,燕京又没多少学生了,我估计再也不会有这么大规模的检阅了。”
“也是,今儿比昨天还冷,这会气温应该是零度。”
“坐稳了。”街上人太多,自行车都不好骑了,开始歪歪扭扭。
秦京茹惊叫一声,一双手像水蛇一样绕过丈夫的腰际,用力抱紧。
自行车出了东直门,迎面碰见好几支长长的队伍,都由军人带着,朝东直门走去。
秦京茹解释道:“这些人都是从咱们轧钢厂接待站里出来的。”
“这段时间确实辛苦,过了明天就会轻松多了。”
到了轧钢厂,两人分开,秦京茹去招待所上班,许大茂去找李主任报到。
还是那座办公楼,以前这里是政治部的办公地点,自从割尾会成立后,各个委员、副主任、工人代表、大小组长全在这里上班。
随着工厂大面积停工,楼里的人好像也少了很多,不复以前那种人来人往的景象。
接待办所在那座原生产部的办公楼可能会热闹一些。
三个月不见,李主任好像憔悴了一些,想来也是,各种物资又不能凭空变出来,还是要靠他出面去要求调拨,工作量不小。
“大茂,你回来啦?这趟你可为咱们轧钢厂涨脸了。”
李主任眼中闪过一抹愧疚之色,却还是表现出一副热情的样子,吩咐孙秘书给泡茶。
待秘书出去了,李主任拿过一份《人民曰报》,指着第二版。
“你看看,这是关于你们远征队的报道,你们是第一支从燕京出去的队伍,开创了先河。”
“嗬,那确实挺光荣的。”许大茂接过报纸一看,是11月5号的报纸,头版头条就是“雄关漫道远征小队”的事迹。
但是其报道中并未指名道姓,只说在红星轧钢厂干部的领导下,由五名冶金工业部的干部子女完成的这趟徒步长征。
随着这篇报道,还配了两张插图,分别是在武阳桥和云石山照的那两张。
不写名字是正常的,10月22号关于大连海运学院的那个队伍的报道,也没有报出任何一个队员的名字。
现在讲究的是个人服从集体,融入集体,个人的荣誉自然也得归于集体。
许大茂谦虚了几句,这也是应有之意。
按常理来说,这会李主任就应该勉励几句然后安排工作。
招待所所长的位置当时是因为要弄接待站,暂时挂职卸任了;可接待站站长的位置应该还给自己。
倒不是说许大茂眼馋这个位置,就算让他管他也不想管,他还想带媳妇出去旅游来着。
但是按官场的惯例,流程就应该这么走,李主任先提出,许大茂再推辞一番,于是皆大欢喜。
可李主任却顾左右而言他,不停问着路上的事,就是不明确地说下一步对许大茂的工作安排。
他这种态度就问题了,再结合昨天刘海中那随意的模样,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
许大茂不动声色,把车轱辘话又讲了一遍。
话说这段经历已经讲了好几遍了,谭雅丽、娄晓娥、秦京茹,还好娄半城没问。
现在的人对外界缺乏认知,好奇向往是理所当然的。
应付了一阵子,又顺势提起出发前说过的事——带媳妇出去串联。
李主任略带阴鸷的脸上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转瞬消失不见,又露出赞赏之色。
“这是很重要的gm工作,上次你就提过,可惜人员已经定好,你爱人无法成行。”
“现在补上,说明你们夫妻觉悟很高,我很赞同,需要割尾会给你们开介绍信吗?”
“那倒不用,徐副主任会以冶金工业部的名义给我们开。”
“也好,等回来了,我再对你进行下一步的工作安排。”
总算是说起这茬了,只是听着怎么这么像虚与委蛇呢。
“那行,李主任,我先走了。”许大茂起身告辞。
李主任面子维持的不错,打着笑脸起身相送,一直将人送出门外。
见人已经下了楼,他眼中露出轻蔑之色,转身回了办公室。
坐下思索了一会,又拿起电话拨号,“聂副主任,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明明只隔了十几米远,却非要打个电话,显得有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