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年前,人类提出过“第八大陆”的说法。
所谓的“第八大陆”,也就是位于太平洋中间,面积近200万平方公里的巨型垃圾漩涡。这个漩涡在广袤的太平洋间悄然形成,逐日增长,一步步地侵蚀着环境,破坏了海洋生态系统的平衡。
起初人类没有重视,等到七级真菌爆发之后,才有人提及此事。但那会儿为时已晚,能力有限的人类一直没有找到相关治理方式。
现如今海洋生态环境一再恶化,“第八大陆”随处可见。他们之前在邮轮上就经过了一个大型的海洋垃圾带。
众所周知,海水是有流动性的。大量的垃圾形成漩涡很容易,但如果要堆积成山,那藏在海水下面的垃圾体量该有多大?
乔画简直不敢细想。
江生提出的这个猜想太骇人听闻,所以大家下意识的在脑海里排除了这个答案。
他们宁可自欺欺人,相信那座山就是雪山,也不愿意动脑子想想是垃圾山的可能性有几成。
反正现在天没亮,那山隔得又这么远,看不清实属正常。
“不早了,大家洗洗睡吧。”元易文说。
“我倒是想洗洗,”高扬抱怨了一句,“这不是没那个条件么!”
“我也想洗洗,”精致男孩弗西斯忍不住开始嘤嘤嘤,抬手摸摸自己的下巴,委屈吧啦地靠在周青身上,“我还想刮胡子。”
“刮胡子?”周青一巴掌拍开弗西斯,“就这条件,没让你刮骨疗毒就不错了。”
提起“毒”,江生想起乔画被蝎子蛰过的地方,“还痒吗?”
江生不提还好,一提起,乔画不自觉地伸手去摸后颈。手刚抬起一半,就被江生看透意图,扣住她的手腕说:“转过去。”
“哦。”乔画转身,主动把头发撩到胸前,露出雪白的后颈。
被毒蝎蛰过的地方又红又肿,之前只有小指甲块那么大,现在却肿成了馒头。除此之外,倒是没看到水泡或者其他症状。
“没有毒气攻心吧?”见江生明显松了一口气,乔画放心地开起玩笑。怕通讯器那头的南歌和云玺听到自己受伤,她还特地凑近江生耳边,压低了音量。
江生没见过这么没心没肺的人,好像天塌下来都能当做被子盖似的,他身子往后撤了两公分,好心提醒道:“伤口会痒是正常现象,别用手去抓。”
“那万一控制不住怎么办?”乔画说着又想上手了。
江生盯着她那双蠢蠢欲动的爪子,“控制不住可以告诉我。”
“你帮我挠吗?”乔画皮痒,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总忍不住想逗他。
江生捡起地上的树皮,脸上带着看似温和的表情,“我可以帮你把手绑起来。”
乔画:……倒也不必。
“我觉得我应该控制得住。”她把头发甩到身后去,十分嫌弃的薅了两把。
“头皮痒?”江生难得主动找话题聊天。
乔画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回:“不痒,就是碍事儿。”
“你的头绳呢?”江生记得刚上岸的时候她的头发是扎起来的。
“逃命的时候被树枝不知道刮哪儿去了。”她现在恨不得找个推子直接剃成光头。
听到通讯器那头的元易文在安排轮流守夜的事儿,乔画扭头对江生说:“上半夜我守吧,你和宫野先休……宫野?”
乔画回头,发现刚刚还坐在她身边烤火的宫野佑二居然不见了。
“奇怪了!他人呢?”乔画问江生。
江生方才只顾着查看乔画的伤势上,并没有关注到宫野佑二的动向。他起身,用日语叫了一声“宫野佑二”。
弗西斯听到声音,立刻问:“怎么了?”
“宫野不见了!”回答完弗西斯,乔画顺手把通讯器揣进兜里。
“你站这儿别动,我去那边看看。”江生打开手电筒,把唯一的一把匕首塞进乔画手里。
“等等,”乔画叫住江生,“一起去。”
考虑到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儿说不定更危险,江生点点头,“走。”
乔画右手抓起一个火把,左手递到他面前。
江生看她攥得紧紧的小拳头,也不像是因为害怕所以要让自己牵着的意思。
“怎么了?”他问。
“拉着,免得走散了,”乔画掀开鸦羽似的睫毛,“你不是不想牵我的手嘛,那你拉胳膊。”
见江生愣在原地不动,乔画干脆化被动为主动,拉起他的手腕就往林子里走。傍晚走过的那片林子里稀稀拉拉的种着几颗胡杨树,在朦胧的月光下就像身躯庞大的怪物,拜小时候看过的各种魔幻电影所赐,乔画总觉得下一秒这些树就会幻化成妖魔鬼怪的形状来取她的小命。
“宫野佑二!”她边走边喊,试图用声音壮胆。
江生捂住她的嘴,把她的喊声堵在喉咙里:“小点声。”
脚下除了松软的沙子就是不知名的藤蔓,天没黑的时候踩在上面没觉得危险,天一黑,歪七扭八的藤蔓总让乔画联想到昨天夜里那些密密麻麻的蝮蛇。
一阵风刮过,树梢上的叶子沙沙作响。乔画紧张地抓住江生捂在自己嘴上的手,水汪汪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生怕眨一下就会看到什么诡异的画面。
江生反握住她的指尖,“你在怕什么?”
“怕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乔画躲在江生身后,怕得理直气壮。
江生突然轻笑一声,“怕鬼啊?”
“嘘!”乔画一本正经地说,“我们要相信科学,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什么!”
她提都不敢提那个字,还非要板着一张小脸咬牙切齿地解释,实在有点可爱得不符合人物形象。
江生见她这两天又是迫降又是智斗蝙蝠的,还以为她除了怕蛇就天不怕地不怕了,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怕鬼。
江生牵着她的手走在她前面,声音轻轻的:“要是人死了都会变成鬼,那死亡就不是终点了。这样一想,鬼是不是就没那么可怕了?”
江生的声音低沉却不先沧桑,还带着很自然的播音腔,得天独厚的条件让他说什么都像在说情话一样好听。
乔画满脑子都是他的声音,好一会儿才理解他说的内容,笑了笑道:“你这安慰人的方式是跟哲学老师学的吧?”
听起来还怪有哲理的。
“那个,”通讯器里突然传来周青的声音,“你们是不是忘了实时通讯还开着?”
队伍分开才半天不到,周青就察觉到这二人之间的关系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
“江生,”乔画挠了一下江生的掌心,低声说,“关灯。”
江生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很顺从地关掉了手电筒。
“看那边,”乔画晃了晃手里的火把,“那是不是宫野?”
乔画手指的方向伫立着一颗胡杨树。
微弱的月光下,江生只看到一个模糊的树影,直到一束微光从树干背后泄出来,他才依稀看清大树后面还蹲着一个和宫野佑二身形差不多的男人。
男人把手电筒丟在地上,看姿势正在脱衣服。
江生条件反射地捂住乔画的眼睛,喊了一声:“宫野佑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