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种说法,小庄大夫还是应该想清楚了再说。”
赵元稷笑盈盈的,看起来也不像个好饼。庄子萱握紧了拳头平静心情,抬头看着皇帝道:“陛下还记得么?关于赵太子殿下的病,有两种说法,臣女可否医治肺痨,和臣女可否医治赵太子的病,这原本就是两回事,若是赵太子没有得肺痨,那陛下就不能因为臣女不能医治他的肺痨病,而处罚臣女。”
逻辑是这样没错的,你就算是皇帝也得讲道理嘛。不对,好像皇帝还真的就不用讲道理。“还敢狡辩!赵太子明明得的就是肺痨!”
不用等梁帝开口,御史台就已经群情激奋。今天这场戏闹来闹去,总是这些人被当成猴子一样耍,气撒不到皇帝头上,撒不到那个赵太子头上,可是一个小小的九品冠带,还是个女子,自然是没有什么抗争能力的。一众官员山呼海啸,指着庄子萱怒骂,好像只靠着口水就能将她淹死。人群之中,敖霄不悦的目光却越过了她的肩膀,一直停在单薄苍白的赵元稷身上。“真的像大人所说,他得了痨病,那这么多年看了许多诊治肺痨的大夫却一直没有痊愈,这难道不是恰好证明了他根本没得肺痨么?与其继续用固有的错误方法做无谓的尝试,不如另辟蹊径,也许能有一线生机,赵国太子殿下,你觉得呢?”
庄子萱肃立如出鞘之剑,面对一众文官的讨伐毫无怯意,反而一席话将他们说的闭了嘴。九天云上的梁帝已然是一副愠怒的神情,他抿着嘴不说话,只等一开口就要讲出什么剥皮萱草,凌迟处死的刑罚来。到了这般毗邻深渊绝巘的境地,庄子萱却觉得自己比任何时候都冷静和清醒。现在能救她的不是天子,不是敖霄,而是面前的这个病弱的男人。“赵太子殿下,你愿意让我,试一试吗?”
赵元稷的眼眸当中精光闪烁,他嘴角噙着一抹笑,用极低的声音道:“姑娘这么做是为什么?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
“我这么做自然是为了我自己。”
庄子萱脸色不白也不红,指甲却早已经嵌入掌心。“你知不知道,我现在一句话,你就会万劫不复。”
她盈盈一笑,好像丝毫不以为意。“可是机会只有一次,公子怎么选,孰轻孰重还请细细权衡啊。”
赵元稷不动声色收回了目光,向梁帝躬身,弯曲的脊背骨感嶙峋清晰可见。“启禀陛下,赵元稷愿意让庄大夫医治。”
梁帝面色一滞,似乎没有料到他会为这个小女子作保。庄子萱借着这个机会顺杆爬了下去。“三天,请陛下给臣女三天时间,三天以后若是我不能找到治疗赵太子的方法,就请陛下凌迟处死我。”
群臣哄然作响,这几波骚操作大概可以名垂青史了。可是庄子萱现在只想着如何能破除这个死局,身后名的事,实在不是她能左右的。梁帝皱眉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好,那么朕就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你把你的治疗方案交给太医院和朕,若是拿不出来,就休要怪朕不讲情面了,散了吧。”
乌眼鸡皇帝懒懒振了振袖,似乎想把面前这些叽叽喳喳的文武百官都甩在身后,庄子萱被他身上阴郁的香气扑了满脸,有些站立不稳了。好在争取到了三天时间,这是个好的开始。所有人都以为这冗长的朝会终于可以结束了,谁料泥塑的雕像储君柴巍却在漫长的沉默过后忽然开了口。“陛下,赵国太子的婚书和庚帖已经下达了礼部,请陛下过目。”
梁帝猝然转身,冕旒上的珠玉乱甩在空中,发出琳琅的脆响。“你说什么?求婚,可有此事?”
这乌眼鸡皇帝满身戾气,那眼神不是看向庄子萱的,可她依然感到心里发毛。赵元稷像是丝毫不在意一样,抬头笑的春风和煦,看着阴郁的梁帝。“臣怕唐突了陛下,因此方才没有讲,臣来此却是有这样的目的。还请陛下恩允臣求娶贵国六公主淑的请求。”
梁帝看了看赵太子,又一脸不悦的瞪了太子一眼。后者说完了先前那话,就像又一次失去了生命力,僵硬的矗立在那里不出声了。“天家婚姻本是大事,你父亲知道么?”
梁帝这话的语气听起来竟颇有威严,可能是在大堂里面比较拢音的原因吧。“是,赵王问圣天子安,也请圣天子以梁国与赵国交好为念,慎重考虑臣的建议。”
这话说得在情在理,眼见着四处也没人能惩处,一个个的都是这副样子,乌眼鸡皇帝像是泄了气,声音里满是疲惫。“朕知道了,此事暂时也给不了你答复,先回你的驿馆去吧,过两日宫宴可不要再迟了。”
梁帝闪身走人,底下绷紧的神经也可以松懈了。庄子萱伸展了一下四肢,背后的衣服已经浸透了汗水黏在一起了。“三天,我没记错吧。”
这是哪个,怎么阴阳怪气的?庄子萱回头一看,又是那个找茬的老鼠眼胡太医。“阁下既然是太医院的大人?不如我就将这差事让给您?也免得您不满我的治疗方式。”
庄子萱也不含糊。你不过是接替了我父亲的职位而已,阴阳怪气谁呢,你行你上啊。“哼,到时候有你好看。”
胡太医扁了扁嘴,一甩袖子走了,还是那副得意的样子。庄子萱等着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姗姗退出殿外,此时艳阳高照,晃得人眼晕。“如何?林丞相说的还是有道理的吧。”
敖霄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边。“他说什么了?”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你这神医也有这样马失前蹄的时候。”
好啊,你刚才像个缩脖子乌龟一样的不讲话,现在还要来对我阴阳怪气?冠军侯可真有你的。“侯爷这话我就听不懂了,这三天时间还没到呢,怎么就马失前蹄了,你就不信我能治好那赵太子的病?”
敖霄微微一笑,看着一众文武百官疲惫的背影渐渐远去。大殿上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装睡的人叫不醒,这装病的人,怎么才能治得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