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阳大将军不由得沉下脸来:
“江大夫,你这是在离间我们君臣关系吗?你是南齐还是西凉派来的细作?”
沐云姜神情从容,深深一揖,显得不慌不忙:“将军,谁给你们东阳家下的毒,草民不是刑探,管不了,也不想查,但这毒,可解。您想解吗?”
东阳大将军定定地看着,并没有露出狂喜之色,而是沉着地问道:“江大夫,说出你帮我们东阳氏解毒的条件吧……”
“如果我说,我没条件,你信吗?”
沐云姜笑着反问。
“不信。”
这两个字,说得绝对是斩钉截铁的。
沐云姜不觉失笑,一脸无奈道:“我还真没有条件。方子我可以写给你,有用没用,你们用了便知。”
她去写了方子,把字迹吹干后递上:“就是其中一味药,难找了一点。你们可以去寻一寻,回头,我也帮你们找一找。我觉得东越可能有,可能没有,但南齐的玄天山那边肯定有。回头,我帮你们寻来……”
东阳大将军接过那方子,看了又看,将信将疑。
就在沐云姜作揖离去时,有人飞马跑进来,在东阳大将军的耳边嘀咕了一番。他的面色赫然一变,当即就叫住了她:
“江大夫,且慢离开。”
“不知大将军有何指教。”
沐云姜转过了头,看到东阳大将军手一挥,竟让士兵将她和崇八素月团团给围了起来。
“大将军这是何意?”
面对这阵仗,常人早就吓破了胆,可她依旧只是淡淡一笑。
处变而不惊,这个小女子,的确是个人物啊!
东阳大将军眯了眯眼,心下这么评价着:
“刚刚得到京城密报,原来江大夫竟然是大齐的皇太女殿下。殿下深入我大越,胆子倒是奇大。既然来了,本将军只能将您送到皇宫见一见我们的陛下了……”
原来竟是她的身份曝光了。
崇八和素月面色一寒,不知道是谁把他们的行踪透露了出去。
沐云姜并没有变了脸色,只笑道:“将军,您大外甥赵真,还有您的亲妹妹,全是被您家的皇帝给谋害的。皇太后那边养的八皇子,已经不是真正的八皇子,真正的八皇子早没了。这些事,您应该都不知道吧!
“赵家一直在防备你们东阳家,东阳家六七代家主,不是战死,就是英年早逝,这全是皇家猜忌你们家才引发的悲剧。
“今日,如果您东阳大将军恩将仇报,把我送去齐宫。一旦我在齐宫出现什么闪失,那么,我的子民,还有我的夫君萧祁御,第一个想要算账的就是你们东阳家。东阳家想就此被追杀吗?为了一个处处想把你们弄死的君王,您甘心冒这么大风险吗?”
这些话令东阳大将军的面色那是一惊再惊,最终却以坚定的语气表示了他的不相信:
“这不可能,皇上为什么要害我东阳族?无凭无据,你这是在胡说八道。”
“这些都是真的,是我亲自去调查取证来的。没一丝丝的虚假。”
门外头,柳一竟走了进来,顺走就打飞了几个小兵。
那些小兵不再逼近。
因为这个闯入者使的剑法,竟是……
东阳大将军看到那剑法,神情也跟着一凝,继而拧眉道:“你又是何人?凭什么你查的,我就得相信?还有,你怎会我儿的碧血剑法?”
柳一突然冲他行了一个跪叩大礼:“父亲,不孝儿东阳擎天回来了。儿子想要举报一件事:大齐的皇帝,为了立他最疼爱的七皇子为太子,四年前悄悄杀害了自己的嫡长子,害死姑姑和甫出世的小婴儿。
“父亲,这样的君主,您跟着他,我们东阳家能有出头之日吗?”
这一声叫破,听得东阳大将军眼睛都发直了……
“你说什么,你是擎天?”
他颤微微走了过来。
“是,父亲,我是擎天,孩儿被那狗皇帝折磨了足足一个月后才逃了出来,亏得遇上救命恩人,才能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柳一抬起了头,虎目尽是热泪,声音当中更是充满了愤恨。
*
东阳大将军请人把沐云姜送至客房休息,独独把柳一留下了。
沐云姜离开时有点伤感,柳一要离开自己了。
但她很快就想开了,世上无不散之宴席,时候到了,要分别的总要分别。
她和萧祁御如今是之身,未来,当身边所有人都白发苍苍时,他们也许还是现在这样一种容貌。死别,将是他们未来经常遇到的事情。
其实来东越之前,沐云姜就隐隐觉得,柳一和东阳氏,可能有什么牵扯,因为柳一对东阳氏的表述,实在是太深刻了。
只是她没料到他会是东阳氏失踪多年的东阳擎天。
想想当年,她救下的他,活死人一个,东越皇帝得对东阳家得有多恨,才会把自己大舅子的独子折磨至厮。
皇族啊,真的是一个没有亲情的地方。
傍晚,东阳府的管家来敲门,恭敬地说道:“江大夫,少将军请您去正厅赴宴,以谢您的救命之恩……”
沐云姜笑着去赴宴,在东阳府最好的阁楼内,她看到了一身华袍的柳一,哦,不,现在应该称之为东阳擎天了。
一身天青色的锦服,长身玉立,孤冷傲气,一如既往的寡淡,沉默,但在看到她来时,本能地站了起来,双手一揖,并正正经经行了一个跪谢大礼:
“殿下,东阳擎天在此谢过您当年的救命之恩,以及这几年来的提携之恩……”
沐云姜淡淡一笑,没有去阻止,而是深深受了,因为她知道,从今天起,她的柳一没了。
“东阳少将军不用多礼,起来吧!”
东阳擎天站了起来,一本正经纠正道:“还请殿下以后别如此称呼我,叫我擎天就行。”
“行!”
沐云姜很爽快,直叫道:
“那就叫你擎天。”
东阳擎天脸上这才浮现了笑意,继而和跟着沐云姜的崇八、素月鞠了一个躬:“擎天还要谢过崇大哥、素月姐在我昏躺床上时的照顾之恩。”
崇八笑笑:“不必,我们只是奉命办事。不过,你小子倒是真会藏,四年了,到如今才肯说你是什么来头。”
素月则淡淡道:“不管你什么来头,你都当记住,你是我们殿下的人,没有殿下,你已成白骨。”
“是,擎天谨记,擎天自被救之日起,便是殿下的人。”
说这话时,东阳擎天目光灼灼盯视起沐云姜,眼神当中迸射出少见的热烈之光。
沐云姜看在眼里,背上竟一阵阵发紧:
现在的东阳擎天,真真是有点陌生了。
这一刻,她竟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热切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