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卫大爷走进仓库。
也被仓库里的一片狼藉给惊呆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过这种场面。
平时每次下雨不都是门窗关好的吗？
他的目光严肃地看着丁远：“小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大爷，我昨天下班的时候的确是关好了门窗。”
丁远无力地解释。
他生怕连门卫大爷也怀疑自己。
“嗯。”
这声“嗯”，丁远不明白是啥意思。
到底是相信他还是不相信他？
但是此时计较这个已经完全没有意义了，后果已经造成。
这损失可不是丁远能够承担得起的。
他仰了仰头，把眼眶中的泪水咽了下去。
他不能哭。
自从父亲去世之后，他就一直告诉自己，无论遇到啥事儿都不许哭。
尽管在饺子店那阵儿，他还是忍不住涌出泪水。
但也被他控制住了，没有大哭出来。
“大爷，这笋该丁远赔了吧？”
“是呀大爷，昨晚的事不是我们的失误，是丁远一个人的。”
“没错，大爷你给当个见证，等老板来了你帮我们说一下。”
“……”
工友们一个个极力撇清关系。
令丁远心中起疑。
这些人昨天突然提前下班，就仿佛商量好了似的。
半夜下大暴雨的时候，从里面闩好的窗户竟然全部被打开了。
这一切绝对不是巧合。
自己来到果品公司已经有二十多天了。
这些工友对自己向来都是冷冰冰的。
只有昨晚，见他回到宿舍还会主动和他打招呼。
当时丁远心里除了感动之外，并没有去往坏处想。
此时看来，雨水涌进仓库这件事儿，一定和他们有关系。
他慢慢地看向那些人，眼里蓄着深深的寒意。
工友们被他看得有些恐慌，眼神慌乱地避开他的目光。
他走过去站在他们面前，平静地问：“你们，为啥要陷害我？”
“谁陷害你了？”
“我们可不是那样的人。”
“你要说清楚，我们如何陷害你了？”
“对呀，这话可不能乱说……”
“……”
他们又开始七嘴八舌地狡辩。
丁远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自己毫无证据，就连报警他都没有信心。
“孩子，你先别着急，老板下午就会到，让他来决定该如何解决吧。”
门卫大叔说完，叹了一口气儿，走出了仓库。
工友们见门卫大爷也走了，丁远又对他们怒气冲冲的。
立马也找理由溜走了。
独留下丁远一人，站在偌大的仓库里欲哭无泪。
他开始弯下腰，把地上散落的零零星星的笋片捡起。
一片、一片，捡成了一堆一堆。
直到累得直不起腰来，他四仰八叉地倒在笋堆上，看着屋顶的明瓦。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仿佛死了。
但是他心中很明白，他不能死、不能倒下！
他翻身起来，从门口拿起一把大笤帚，发了疯似的开始扫仓库里的水。
又足足扫了两个多小时，才把仓库地面的水全都扫到了门外的水沟里。
仓库的地面干净了。
原本潮湿的地面也在逐渐变干。
可是丁远的心情确实潮湿的，他轻松不起来。
午饭他没有去食堂吃。
他一点儿也感觉不到饿。
还是门卫大爷带来一个饭盒送到他面前：“小丁，给。”
丁远看了大爷一眼，没有伸手去接。
“吃吧孩子，饭还是要吃的，把自己饿坏了你拿啥力气挣钱？”
“大爷……”
丁远哽咽着。
“拿去，吃了才有力气搬笋。”
丁远接过饭盒，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这顿饭，他没有任何感觉，只吃了一小半就吃不下去。
门卫大爷也没有勉强他，而是把饭盒放在一旁，跟丁远一块儿坐在笋干堆上。
“这饭菜是食堂大嫂给你做的，人家特意为你煎了个荷包蛋。”
“别难过，事情已经发生了，难过又有啥用？”
“大爷，是我太大意了。”丁远抱头难过起来。
“这事儿呀，很蹊跷，都怪我一点就下班了，这人应该是我下班之后溜进来的。”
门卫大爷的儿子今天上午相亲，因此他昨个下半夜就赶回家去了。
公司只有大爷一个门卫。
他一走，就意味着下半夜门岗没有人值班。
人家存心要陷害丁远，只需要在下半夜进来就可以。
“大爷，是不是大家都知道你下半夜要回家？”
“是呀，早两天我就说了今天上午我儿子要相亲。”
难怪。
陷害丁远的人也一定是早就知道，门卫大爷半夜不在门卫室。
而且还是特意挑好了这个夜里有大暴雨。
趁着雨夜进来捣乱，神不知、鬼不觉。
“小丁，你放心，我去楼上办公室打电话给派出所！”
大爷不由丁远开口，转身就跑上楼去了。
丁远对报警并不抱希望。
法制社会尤为重证据。
拿不出证据让警察如何给案子定性？
如何受理和抓人？
“大爷，不必了。”
“你这孩子，怎么能不必了呢？不能算了。”
“好。”
丁远又改口同意了。
这个时候自己说反对报警，似乎会有嫌疑。
他可是最希望警方能破出案来啊。
警察很快就来了。
三名骑着三轮摩托车的警察在仓库门口下了车。
他们急匆匆走了进来：“你们谁是丁远？”
丁远连忙站出来，淡然道：“我就是丁远。”
“哦？你这模样……”
问话的人打量了丁远一番。
文质彬彬像个古代书生，哪里会有力气半夜来仓库折腾？
而且，就冲他这张还略带稚嫩的脸，警察对他涌起一丝同情。
“你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把前因后果说一遍，一会儿我们问话你都要积极配合。”
“好，我保证好好配合。”
丁远心中燃气一丝希望。
等警方例行公事做完笔录之后，他们的队长也对仓库的每个角落都进行了检查。
“的确是丁远说的那样。”
“那就这样吧，我们会对这案子展开深入的调查，你们放心。”
“多谢民警同志！”
丁远感动不已。
无论警方最后能否查出是谁干的，他都感激警方此时对自己的一视同仁。
警察走后。
门卫大叔看了看手表，说：“快二点半了，老板也快回来了。”
“大叔，原先见过的果品公司经理不是老板么?”
“他不是，果品公司是国营企业，我说的老板就是收购这笋干的老板。”
“这些老板来到咱们果品公司租场地、租仓库。”
“你们干活的仓库就是被一位浙省来的老板租去了，你们都是他的工人。”
丁远这才明白了工友们脸上的幸灾乐祸是啥意思。
看来自己不仅要赔笋干的钱，还得被老板开除。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问：“大叔，你能帮我一个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