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就是好奇想问，要是不方便回答你就别回答。”
丁远有些忐忑地说道。
“你问吧，我没有什么不好回答的。”柳媚仪倒很大方。
“好。”
“媚姨，前面在埔弯检查站的时候，我看你塞了一盒香烟给那人……”
“这事儿呀？你不问我也正想告诉你。”
“……”
“那不是香烟，是钱。”
柳媚仪说得很直接。
丁远不知道如何接话。
在他看来，这类行为都是违规的。
“怎么？你反对我这么做？”
“我……”
“你反对，你对这种行为不齿，我都能理解，毕竟你还是个刚出校门的学生娃，还单纯。”
柳媚仪在他身旁坐下。
她抬头看着天上稀疏的星星，叹了一口气。
“其实，这种事也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咱们正儿八经按照实际数量缴了税，有税票。”
“手续合规合法，无论到哪个关卡都必须放行。”
“刚才那人的家庭很困难，家有生病的老娘和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儿子。”
“媳妇儿在家忙里忙外还要伺候老的和小的，经济来源全靠他这点工资。”
“我那也不叫行贿，也不叫帮他，只是我的一点点心意吧。”
丁远听完，吃惊地看着柳媚仪。
别看她平时大大咧咧，还总是冷着一张连。
不知道的还有以为全世界都欠她钱。
真没想到，她冰冷的外表下，竟然是一颗火热的心。
他很想问那是多少钱，但是又觉得这种问题很可笑。
这种情况下，无论多少钱不都是一份真实的情意么？
“钱不多，但也不少，三百。”
“啥？三百？”
丁远还是吃了一惊。
三百块可是很多家庭几个月甚至一年的收入呢。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车快拐弯的时候，那人会那么拼命地挥手。
原来那是包含着那人对柳媚仪深深的谢意。
“行了，司机回来了，我也下去了。”
“这里已经是浙省境内，这一路下去有三四个小时全是山路。”
“并且全是上坡，你坐在后面要小心着点儿，注意车的两边。”
柳媚仪说完，直接从高高的车顶跳了下去。
丁远连阻止她跳的机会都没有。
就只见她已经轻轻地落地，并轻松地拍打了自己两边的袖子。
然后打开副驾驶室的门，坐了上去。
车又开起来了。
果然如柳媚仪所说，接下去的路全是上坡路。
坡不仅多，而且还挺特别陡。
司机加足马力也无济于事，车轮也仅仅只是慢悠悠地朝上滚动。
这速度，恐怕下车走路都比它快。
丁远双手抓紧铁棍，眼角直朝车的左右两边扫。
就在他被车晃悠悠晃得迷糊起来的时候，左边爬上来两条黑影。
他顿时清醒，睁大了眼睛。
那两人在车位摸索，准备扒拉笋干。
丁远悄悄拖去军大衣，握紧铁棍站了起来。
那两人发现车顶突然多出一道人影，吓得朝丁远看过来。
“下去！”丁远低喝道。
其中一人看着丁远，乐了。
“哈哈哈，这小子叫咱们下去！”
“我看该下去的是他自己吧！”
那俩人停止了扒笋。
他们一步一步朝丁远出走来。
丁远丝毫不怕他们。
来之前王根福大哥就交代过，在车顶遇上爬车的歹徒，绝对不能心软。
你要是心软放过对方，则后患无穷。
他双手举着铁棍指向他们：“你们别过来啊！”
那两人停住脚步，怔怔地看着他手中的木棍。
一人强行笑了笑：“嘿嘿小兄弟，我们是过路的，想到前面的镇子去，所以上来搭个车，你行行方便。”
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朝丁远走来。
“站住！不许过来，下去！”
丁远指着车下道。
“下去？”其中一人反问道。
“哈哈哈！说得轻巧，你拿什么打发我们哥俩下去？”
他终于暴露出目的。
“拿什么？拿这个！”
丁远知道不能再和他们废话。
否则，下面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歹徒爬上车来。
他抡起铁棍左右开弓朝他们横扫。
那两人连忙避让。
他们常年在这条道上混，也不是无能之辈，听着丁远手中的棍棒横扫带出的风声就知道。
他拿的不是木棍，而是铁棍。
这要是被扫到一棍子，不断肋骨才怪。
重则掉落车下，听天由命。
丁远虽然一副不管不顾乱棍横扫的样子，但其实他心中有分寸。
他并不想伤害任何人，哪怕对方是歹徒。
在歹徒没有行凶之前，他不能，也不会对他们下死手。
随着铁棍扫来扫去传来的“呼呼”声，那两人见丁远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开始害怕了。
他们吓得连忙爬到车的边缘逃下去。
看着他们落地，丁远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他没有立即坐下，而是高高地站着，铁棍横在手。
月色下。
他威风凛凛的样子，仿佛一名刚从万军阵中冲杀而出的英雄。
货车在继续前行，那两个跳下车的歹徒渐渐地被远远地抛在了远处。
这一切，驾驶室里的柳媚仪根本不知道。
但是丁远明白。
柳媚仪不知道也知道。
这些都是她常年押货经过的路，这些人和事都是她经历过的事。
一个小时之后，车开始下坡。
车速逐渐快了起来。
听王根福和柳媚仪说过，下了坡就是宽敞平坦的国道。
上了国道就安全了。
丁远已经困得不行，他放心地倚靠在笋干上睡着了。
一直睡到感觉到刺眼，他才睁开眼睛。
天已经大亮。
国道两旁的农田里已经有开始劳作的人。
附近村庄里升起了袅袅炊烟。
他喜欢这样的感觉、喜欢这样的环境。
他用力地吸了一口气，感觉浑身上下都很舒畅。
“嘎……”
伴随着一阵刺耳又长长的刹车声。
货车在一家饭店门前的空地上停了下来。
丁远还在想这是哪儿，为啥又停车的时候，柳媚仪在车下敲着篷布：“丁远？醒了吗？”
她怎么知道自己睡了？
他连忙起身：“醒了醒了。”
“快下来，咱们到那家饭店吃点早饭。”
这是她每次必来的饭店，饭店里有卖早餐，油条和豆浆是她的最爱。
“来吧，带你见一个人。”
下车后，柳媚仪拉着他就朝饭店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