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文渊晚上破例留宿在了方璐房间。
什么都没做,只看星星看月亮,聊人生往事……
那场如梦魇一般的火灾,季文渊从不对人提起。
那场火里,死了三个人。
如果不是方璐,还要再加上他这条命。
赵管家、孙嫂、小月,都是他带着出国去的,但是那夜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m国警方给出的结论,是燃气泄露造成的火灾引爆。
但是季文渊不相信。
孙嫂做事情,非常谨慎,忘关煤气炉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
而且每晚睡觉前,赵管家会检查好房子里的每个角落,确定该关的都关了,该灭的都灭了,才会最后回房间。
一切都太不符合逻辑。
当天晚上,季文渊的状态也不对,浑身麻木,使不出来一点力气,那种身体不可控制的感觉,完全不像是被烟火呛晕。
季文渊提出过很多次质疑。
可是警方没有在死去的三个人身上化验到特殊的成分。
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直到季康成遭遇的那场十分类似的火灾。
那让季文渊确定,凶手就在身边。
季文渊把有关的人和事,原原本本,细枝末节地讲给方璐。
两个人聊到了后半夜。
其实季文渊很少讲自己的事,跟方璐在一起这么多年,也都是她说,他听。
他是那种连去了哪里,都懒得汇报的人。
更别提,质问他……
那在季文渊眼里,简直是挑衅的行为。
可是他忽然很想,把关于他的所有都告诉她,倾诉给她。
与她近一点。
再近一点……
……
翌日。
陆雅琴做好早餐,喊家里大的小的们,起床吃饭。
方璐和季文渊昨晚上三点多才睡,两个人顶着个黑眼圈,下了楼。
小岁岁在季文渊怀里,来回打量着爸爸妈妈,好奇他们怎么都变成了大熊猫?
一家人坐到了餐桌边。
陆雅琴把做好的菜,端上桌,正巧放在季文渊面前。
季文渊目光一顿。
很快,他抬起头,看着岳母,缓缓说了句。
“谢谢妈。”
陆雅琴被吓得一激灵。
手一软,盘子“咚”一声砸在了木制餐桌上。
幸好盘子离桌子已经很近,脱手掉出去,在桌面上晃了两下,就安稳地停在桌子上。
季文渊跟没事人似的,还扶了扶盘子,“妈,不用着急。”
陆雅琴这个心啊,像被小鸡雏啄了似的,不疼,可是怎么哪哪都不得劲!
餐厅里的其他人,全都呆若木鸡,像被点了穴道一样,一动不动地盯着季文渊。
眼睛瞪得又大又圆。
刚才季文渊喊的那个“妈”,不会是他们想的那个“妈”吧?!!!
季文渊淡然地拿起筷子。
抬头对上一脸懵逼的方家人,挑了挑眉,“怎么了?”
还好意思问怎么了!
方璐嫌弃地白他一眼。
这个人是压根不知道自己造成了多大的地震。
当年不肯改口,现在倒是喊妈喊得这么自在。
方璐半眯着眼,警告地指着季文渊。
“我可告诉你,我妈没钱给你改口费!”
“……”
季文渊听到方璐的话,差点咬到舌头。
这个女人,脑回路已经病入膏肓,可以入土为安了……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
把什么不服气都咽回肚子,给自己反复洗脑,老婆说啥都是对的。
半晌他才假笑着点了点头。
“不用改口费,该我给妈辛苦费。”
“哎哟……”
餐桌上传来一阵牙碜的叹气声。
方家人无不嫌弃地别开眼,不敢再直视季文渊。
这人,矫情起来真要命!
方璐懒得搭理他。
转而拉着陆雅琴,坐回她的位置,“妈,快吃饭吧,别理这个傻子。”
傻子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傻。
反而表现得十分积极。
就见季文渊站起身,用没动过的筷子,夹起一片青菜叶,接着手臂勾得老长,越过了方璐,方诺,还有岁岁三个人,送到了陆雅琴碗中。
“妈,吃饭。”
接着又夹了一片菜叶子,放在方广平碗中,“爸,别客气。”
“……”
方家人已经在风中凌乱。
都在考虑,是不是需要把这位季少爷,送进精神病院……
……
一个星期。
方家人还没考虑是不是要送季文渊去疯人院。
就已经被迫习惯了他的嘴甜模式。
“妈——”
“爸——”
季文渊天天跟嘴上抹了蜜一样,天天围着岳父岳母,喊爸喊妈,叫得那叫一个亲切。
恨不得把几年没改口叫过的“爸妈”,都一次补回来。
方妈妈方爸爸,现在每天都躲在屋里,不敢出来……
被季文渊喊妈,喊爸,喊得脑袋直嗡嗡。
季文渊向来我行我素。
以前方璐暗示过他那么多回改口,他不想改,就绝不会叫。
现在全方家人,都让他别来碰瓷。
可是季文渊就认定了,喊爸妈,反正你们也管不住他的嘴。
结果他就这样叫啊,叫啊,叫……
最后叫到,连家里的狗都习以为常的程度……
要是哪天家里,没听到季文渊喊几声爸妈,好像还缺点啥似的……
……
在家喊了一个星期的爸妈。
喊得老两口头疼。
天天东躲西藏,不想被季文渊逮到。
方璐实在忍不了,把季文渊又踢回罗贝贝的公司,让他把赔掉的钱,赶紧都赚回来。
季文渊被迫无奈,又变成了996的打工人。
他一早上慢吞吞,像个乌龟一样,蹭到了办公室。
罗贝贝一看他来了,眼泪都在眼睛里晃。
“季少爷,我都要破产了!我要是变成穷光蛋,就只能去跟你老婆蹭吃蹭喝,到时候你可别嫌我这个电灯泡晃眼!”
这半个多月的时间,季文渊不肯管公司,公司是哪哪都不对。
内部矛盾一大堆。
外部矛盾也没闲着。
乱七八糟的主管部门,都来公司检查,发现了一堆毛病,光罚款,就罚了好几十万。
而且不是一家公司。
而是家家公司。
不是这个有事,就是那个有事。
这两天,罗贝贝都在自己的脑袋上,找到了好几根白头发!
她这会儿一见季文渊,都要给这位祖宗跪下了。
她宁愿回医院,在别人脸上操刀。
也不愿意在这堆公司里,在自己的脑子上动刀。
罗贝贝祈求地看着季文渊。
现在这人就是他的大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