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水莲和聂景峰一向兄妹情深,所以才会不辞辛苦亲自出来迎接他。
听叶轻轻说完,苏灵衣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还真是精彩呢。”
叶轻轻恨得牙痒痒,又向叶轻轻骂了许久,才终于让回院子休息去了。
等叶轻轻走后,苏灵衣独自站在院子里,望着后院的这口小池塘发呆。
天色全黑,迎面吹来的风格外冷凉,池面倒映着夜幕的星辰,稀疏点点,莫名寂寥。
苏灵衣望着池面,心底生出了浓烈的感慨。
身后陡然有人无声靠近,紧接着便有一条水红色的披风,覆盖在了她的肩膀上。
苏灵衣侧头望去,陆熄烛已经站在了她身边。
陆熄烛淡淡看着她:“在想什么?”
苏灵衣顺势倚靠在他怀里,伸手搂住了他的肩,声音闷闷传来:“我在想,那日在巷子内,你是不是……”
陆熄烛打断她的话:“我很好,不用担心。”
苏灵衣看向他,眸光深深:“你真的很好吗?陆熄烛,那日你明明带着无相刀,可我分明看到,从你身上传出了骇人的杀气!”
苏灵衣:“你早就开始控制不住体内的戾气了,是不是?所以就算你得到了无相刀,也无法控制体内失控的戾气……”
陆熄烛沉默不答。
苏灵衣脸色更凝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陆熄烛又看向她:“夜深了,回院子。”
他一边说,一边来拉苏灵衣的手。
可苏灵衣却避开了他的手。
苏灵衣道:“陆熄烛,我很担心你。”
陆熄烛:“我很好。”
他什么都不愿意和她说,苏灵衣挺不喜欢他这样的,他这算什么,真的只是把她当做一朵菟丝花吗?
苏灵衣沉默不答,默默地跟在陆熄烛身后,二人一前一后回了院内去。
等回房后,苏灵衣沉默地收拾自己的被褥,去了隔壁侧卧。
在她踏出门前,陆熄烛拦在门前,拧着眉头看着她。
苏灵衣娇笑道:“王爷,奴婢不过是您的侍女,整日同住一屋,到底是不妥。”
苏灵衣:“日后奴婢就住在侧卧,您若有事,吩咐一声,奴婢能听见。”
说及此,苏灵衣直接绕过了陆熄烛,搬着被褥入了隔壁的房间。
北直隶的天气已经分外寒凉,等到了深夜,空中又开始飘起了雪花。
整个温王府都燃烧着的龙,房内温暖如春。苏灵衣睡不着,趴在窗户边,仰头望着不断飘落雪花的夜空。
说起来,这已经是她穿过来的第四年了。
苏灵衣回想着前两年在太子府的生活,恍若隔世。
可她更惆怅陆熄烛。陆熄烛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爱人,大概是从小就开始修炼《断壁残垣》的缘故,所以才会让他变得如此冷漠。
苏灵衣觉得迷茫极了,不知道未来的路应该如何走才是最正确的。
她想了许久也想不出头绪,终究认命地关上窗户,躺在床上入睡。
只是等苏灵衣睡熟后,陆熄烛透过窗户,悄无声息地闪入了房内来。
他看着床上呼吸绵长的熟睡少女,缓缓走到床边,伸手抚上了她脑袋上的长发,又替她盖好被子,这才又默默退了出去。
门外,小七早已在等他。
陆熄烛对他点了点下颌,小七心领神会,跟在了他的身后。
夜色逐深,头顶的雪花越飘越大,逐渐从浅淡的小雪,变成了大朵大朵的鹅毛大雪。
一辆偌大的豪华马车踏着雪夜行驶出了锦州的城门,直直地朝着京州而去。
等上了官道,马车飞奔得甚快,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到了京州城的脚下。
锦州和京州相连,就在隔壁,几乎不分你我。
等马车到了京州的城门口,京州此时已经宵禁,城门紧闭。
陆熄烛兀自钻出马车,运着轻功便上了偌高的城门,然后一路直直朝北而行。
冬日的寒风呼啸,将陆熄烛身上黑色的蟒袍高高吹起,宛若鬼魅。
无数密集的商铺住宅在他的脚下飞快掠过,约莫过了一刻多钟,便见一座雄伟巍峨的宫殿群出现在脚下。
殿宇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屋脊雕龙,张牙舞爪。
陆熄烛似幽灵般直直朝着宫殿而去,沉默落在了后宫之中。
大雪不断落下,地上开始隐约积雪。
不断有侍卫和宫人反复巡逻,一切都井然有序。
陆熄烛沿着抄手回廊,运着轻功直奔养心殿。
侍卫们在一旁巡逻,他就大摇大摆地掠过他们,还带起了一阵风。
侍卫们有些疑惑,可定睛看去,回廊空空如也,没有一丝人影。
大概只是穿堂风。他们不疑有他,一切继续。
养心殿的大门紧闭,有几个小太监正守在殿外。
有暖黄的灯光透过窗户传了出来,在大雪的冬日,传出两分暖意。
陆熄烛直到此时才终于停下了轻功,大步朝前走去,十分冠冕堂皇。
守门的小太监们自然也看到了他,只是他们都是这两年才刚入宫不久的,他们一时之间全都懵了,不由疑惑这个陌生的男子是谁。
只是看这气度,又不像是贼人。
难道是哪个深夜有急事前来觐见圣上的臣子吗?
此人长得冷冰冰的,看上去并不像是和善之人。
眼看他一副要闯入养心殿的样子,其中一个小太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来将他拦下,低声道:“圣上……圣上已经睡下了,不知这位大人……”
陆熄烛阴测测地瞥他一眼:“睡下了,那就把他叫醒。”
小太监:“……?”
另一个小太监就像见鬼似的看着陆熄烛,听听,这说得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诛九族疯话?
他正待呵斥这个疯子,可大概是门外的动静惊扰到了殿内的圣上,陡然就听圣上苍老的声音从里头传来:“让他进来。”
两个小太监震惊一顾,到底是让陆熄烛进门去了。
陆熄烛推门入了养心殿,便有一股浓烈的中药味扑面而来。
老皇帝已经风烛残年,此时此刻,正躺在床上,隐忍低咳。
陆熄烛才刚往床边走了两步,陡然就闻到了房内除了忠烈的中药味,还有一股似有若无的诡异香气。
他眸光微闪:“这是什么味道?”
老皇帝却双眸明亮地盯着陆熄烛,浑浊的眼中竟依稀落下了泪来:“烛儿,是你,是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