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灵衣弯着眼道:“我的意思,陈姑娘不是已经心知肚明了吗?”
陈雪思脸色一阵黑一阵白,终是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浑身如至冰窖,手脚冰冷。
——就在七日前,聂水莲派了身边的王嬷嬷来给她传话,说是让她趁着温王府请宴时,让她设计给苏灵衣难堪。
倘若苏灵衣说的是真的,那是不是表示,聂水莲就是故意的,她故意要让自己去为难苏灵衣,却又反过头来和苏灵衣沆瀣一气,便是为了让她栽跟头,从而也被坑到温王府这个火坑里吗?
倘若真是如此,聂水莲她真真是……歹毒到家了!
她自己被困在温王府,日日受苏灵衣欺负也就罢了,竟还要把她也坑进来!
陈雪思越想越气,气到浑身都在发抖,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心情,面无表情地对着苏灵衣道了谢,这才径直走了。
苏灵衣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又弯眼轻笑了起来。
而等各个夫人们都回府后,由陈雪思做出来的这件蠢事,便这般传播了出去。
众人都在背地里嘲笑那陈雪思,竟敢在温王府这般放肆,简直就是没将温王放在眼里。
那温王是什么人?那可是连太子都敢伤害的疯批,又如何会让她区区一个小姑娘,随意在温王府内搞手段?
这不,手段非但没搞成功,还将自己也给折进去了。
而陈雪思和何氏才刚回到家,就被内阁阁老陈大人要求跪在了屋外受罚。
寒冷的天,十分难捱,就连天公都不作美,没出一个时辰,便开始纷纷扬扬下起了雪来。
何氏和陈雪思便跪在雪地里,任由雪花落在他们身上,何氏哭着将陈雪思搂在怀中,一边大声向夫君求情。
可陈大人却依旧不曾开门,甚至还下了吩咐,府内人都不准为她们求情,否则便跟着一齐跪着罢!
陈大人的长子,也就是陈雪思的哥哥陈恒,见父亲这般生气,终是不忍心,小心翼翼地说道:“父亲,妹妹也是一时想不开,才会做出这种蠢事……”
陈大人面无表情地继续看书,头也不抬地回答:“那就让她跪着,脑子清醒清醒。”
陈恒道:“父亲,妹妹已经知道错了……”
陈大人冷笑,他终究放下书本,抬头看向他,阴冷道:“她以为她是谁?竟也敢在温王府耍那点可笑的心眼。温王想杀死咱们全家,就和碾死一窝蚂蚁般轻而易举。”
陈大人:“本官浸淫官场几十载,如今倒是全都因这蠢东西,赔了几十年好不容易养出来的声誉。”
陈大人:“如今整个京城都将我陈之安视作取笑对象,我看从明日起,本官还是去找太子致仕吧!”
说到最后,陈大人已是暴怒如雷,猛地将手中的书籍重重扔在了地上。
吓得陈恒再不敢多言,下跪在陈大人的脚边,让父亲消消气。
陈大人深呼吸,又是冷笑一声:“吩咐下去,让她这两日好生收拾收拾,后日一大早,就乖乖到温王府去。”
陈恒缩着脖子退出了陈大人的书房。
外头依旧冰天雪地,北风肆虐刮扬。
何氏和陈雪思被冻得浑身通红,就连口鼻之中,都快裹上了一层冰渣。
二人相互倚靠,仿佛是彼此唯一的稻草。
陈恒纵使心有不忍,可终究别开了眼去,狠狠心走开。
人做错了事,总得要付出代价。
等到第三日一大早,果然便有一台暗色的马车,停靠在了温王府的门前。
半晌,便见一个穿着干净素雅的少女,缓缓从马车上下了车。
而等少女和她的丫鬟下车后,车夫便干脆利落地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的停留。
陈雪思抬头看着面前偌大的温王府,终是红着眼,低声道:“走吧。”
·
等陈雪思入了后宅,苏灵衣正在跟叶轻轻在院子内聊天。
自从上次宴会后,叶轻轻便迷上了那个唱戏的离欢先生。
眼下,苏灵衣听着叶轻轻叽叽喳喳地说着那个离欢先生如何如何秀气温柔,便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叶轻轻满脸向往:“待到下午,我要去听离欢的戏,你可要和我一起去?”
苏灵衣道:“我便不去了,我还要看医书。”
叶轻轻‘啧’了声:“真是无趣极了。”
苏灵衣轻笑:“你自己去,但是要注意安全。可别被太子抓走了。”
叶轻轻冷笑道:“我如今住在温王府,他若是不怕,尽管来抓我试试?”
苏灵衣无奈地摇了摇头。
就在二人正聊着时,就听下人来报,说是陈雪思来了。
苏灵衣对珠儿道:“将陈姑娘安排到梅香苑。”
珠儿应了是,便退下安排去了。
叶轻轻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苏灵衣接触到了叶轻轻的眼神,不由挑眉:“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叶轻轻沉吟半晌,才道:“你为何要将陈雪思也纳进来?”
苏灵衣却笑得很是高深莫测:“自然是有用。”
叶轻轻啧了声:“陆熄烛眼中只有你一人,你却非要在这后宅子内想方设法招新人进来。整个北直隶,你怕是独一份。”
苏灵衣笑道:“我可没有你厉害,你好歹能左拥右抱,收集美男,我却只能躲在后宅子里,想办法让陆熄烛左拥右抱。”
“论起来,还是你赢了。”
叶轻轻高兴得弯起眼来,大概也觉得自己牛逼坏了。
等叶轻轻欢欢喜喜地退下后,苏灵衣脸上的笑意才缓缓消失。
她垂下眼眸,讥嘲地笑了。
——为何要将陈雪思也纳进来?
如今内阁大权全是太子把持,聂会乃是太子的头号心腹。陆熄烛空有兵权又如何,倘若他想要在这场政治战中打赢,便该想法子土崩瓦解太子的权势中心才行。
太子生性多疑,这种看似不起眼的手段,却往往最是有效。
如今他们的子女全都纳入了陆熄烛的麾下,太子多疑,等时日一长,自会怀疑他们到底是效忠自己,还是效忠温王陆熄烛。
等到了那时,才是一切见效的开始。
就在苏灵衣想着事时,就听珠儿突然急匆匆得又去而复返了,急声道:“姑娘,聂姑娘和陈姑娘,在外头……打起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