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柱香后,聂景峰已经带着苏成春,站在了苏灵衣的下头。
聂景峰的脸色很不好,眉眼之中满是沉重:“苏姑娘,我已将苏成春带到,你可以交出我妹妹了吗?”
苏灵衣挑眉:“当然可以。”
说及此,苏灵衣让珠儿去重新将聂水莲请来。
聂景峰又指了指一旁的苏成春:“这段时日,我可是将你的表哥养得甚好,日日好吃好喝的供着,可是生怕怠慢了他。”
苏灵衣看向苏成春。
这个表哥长得周正,一身正气,只可惜他看都不看苏灵衣一眼,只昂着下巴,冷冷地抬头看天。
苏灵衣也不以为意,继续对聂景峰道:“他的腿伤可恢复了?”
聂景峰道:“自是恢复了。他自己就是大夫,自然知道该怎么调理身体。”
苏灵衣点头‘嗯’了声,不再说话。
苏成春倒是有反应了,他愤怒地看着苏灵衣:“你倒是好计谋,竟用别人妹妹的生死做要挟,来赎我。”
苏灵衣笑眯眯地点头:“对,没错。就是这样。”
苏成春涨红了脸,他显然没料到苏灵衣竟然会这样厚脸皮,他伸出手指直指着苏灵衣,‘你’了半天,也‘你’不出什么来。
恰在此时,聂水莲来了。
只见悲凉夜色里,聂水莲一身素缟,长发披散,脸色惨白,满脸伤痕,怎么看都是一副受了巨大凌虐的样子。
当场就让聂景峰脸色发白后退了好几步,更让苏成春的脸色陡然扭曲起来。
苏成春猛地看向苏灵衣,大声哀哭:“苍天啊!苏家灵衣,你、你怎会变成这般心狠手辣的女魔头的?你、你明明幼时那般天真烂漫——”
苏灵衣揉了揉耳朵,淡淡道:“小黑,把苏成春拉下去。”
苏成春面露恐怖:“你、你要把我带到哪去?你想如何?”
苏灵衣露出自己的两排獠牙,哼道:“带到水牢,让你日日在水牢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苏成春差点吓晕过去。
苏灵衣对着小黑使了个眼色,小黑拉着苏成春骤然退下。
而房内的聂水莲和聂景峰,则相互红着眼睛,一眼不眨地看着彼此。
聂水莲凄声道:“哥哥,我不走,我是不会离开温王府的!”
聂景峰的双眼已是红得可怕:“莲儿,别怕。哥哥带你离开,离开北直隶,好不好?”
聂水莲怔怔看着聂景峰:“真的?你会带我走?”
聂景峰哑声道:“对,我带你离开这里。你放心,哥哥绝不会将你送回家。”
他一边说,一边垂眸,眼睛已是濡湿。
聂水莲哭着说:“可此事若是被父亲知道,父亲必会迁怒于你,你日后、日后可该怎么办啊!”
聂景峰含着泪色笑道:“哪有那么多怎么办,横竖父亲本就不喜欢我,就算他迁怒于我又如何?顶多,让我再也回不了聂府罢了。”
聂景峰一边说,一边去牵聂水莲的手:“来,哥哥带你走。”
聂水莲已是泪流满面,她果然伸出手去,紧紧握住了聂景峰的手。
“自从我联系不上你,我便知你定是出了事,这几日每日担惊受怕,当真煎熬,”景峰看着聂水莲满脸的伤痂,伸手抚过她的脸颊,哑声道,“妹妹别怕,哥哥会给你找最好的化妆师。”
聂水莲终是情绪崩溃,一头栽到了聂景峰的怀里。
聂景峰抚着聂水莲的肩膀,哑声道:“我们回家,慢慢细说。”
说及此,聂景峰转身对着苏灵衣拱了拱手,便带着聂水莲转身就走。
苏灵衣坐在贵妃椅上,支着下巴看了一出兄妹情深,心底却毫无感动,反而觉得有些怪怪的。
她微微皱眉,到底是又叫来了小黑。
小黑躬身,笑眯眯的:“苏姑娘,您找我?”
苏灵衣被他脸上狗腿的笑吓得一个机灵,她拧着眉道:“你说……你下午时分去秦府,聂景峰在……?”
小黑分外诚实:“在房内,和两个婢女比翼双飞。”
苏灵衣嫌弃地‘啧’了声。
小黑:“大概他也觉得自己有些放浪形骸了,属下闯进他房内时,他很是慌乱!”
苏灵衣不由望着殿外漆黑的夜色,陷入了沉思。
小黑疑惑:“苏姑娘,可是有事?”
苏灵衣略一沉思,才道:“小黑,你且派个暗卫跟上去,看看这对兄妹的动向。”
说及此,苏灵衣又在小黑耳边低声吩咐了两句,小黑连连应是,这才退下了。
苏灵衣心中想着事,用过晚膳还在房内做了会健身操,然后又刺绣了两只q版的小鲁班,眼看时辰差不多了,这才打算歇下。
而陆熄烛,始终没有回来。
苏灵衣知道陆熄烛必然是在生自己的气,让她心底忍不住有些难过。
一直等到深夜,苏灵衣正睡得正香,突听外头传来了小黑的声音。
苏灵衣猛地睁开眼,起身,让小黑进来。
小黑像见了鬼似的看着苏灵衣,禀告道:“苏姑娘,一切竟和你猜的一模一样……”
苏灵衣微微叹气:“她如何了?”
——两个时辰前。
聂景峰带着聂水莲回到了秦府后,聂景峰便开始收拾细软,打算连夜从秦家离开。
聂水莲十分悲切:“都是我的错,害得哥哥连外婆家都待不下去了,竟要跟着妹妹一起过逃亡日子。”
聂景峰自是让聂水莲别说这种伤感情的话,一边迅速收拾细软,便带着聂水莲连夜离开了秦府。
秦府的人倒也不曾多问,让他们离开得无比顺利。
聂景峰带着聂水莲,一路去了锦州城南的城门附近客栈,开了间上房,让兄妹二人暂且落脚,等着天一亮,便可径直带着聂水莲离开锦州。
聂水莲感动坏了,果真听了哥哥的话,入了那家客栈。
可才刚入了客栈,聂水莲正待睡下,却就见自己的好哥哥陡然就换了副狰狞模样。
聂景峰从怀中掏出了一瓶鹤顶红,一步一步逼近聂水莲:“水莲,哥哥也是逼不得已,你可千万不要恨哥哥。”
聂水莲脸色陡然大变,不敢置信地质问他:“哥哥,你——你竟待我至此!你我可是一母同胞!”
聂景峰阴鸷的低笑:“父亲之命,岂敢违背。你要怪,就怪父亲罢。”
聂景峰无比阴柔:“你且放心,待你死后,我会给你请最好的入殓师给你化妆,再将你下葬到江南去,离北直隶远远的,你说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