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黛脸上早已毫无血色。
可双眼却是绯红,有大颗的眼泪争先恐后涌了出来,染湿满脸。
舒黛定定看着太子,哑声道:“陆燃,我十三岁时便从苗疆跟着你来到京州,你说过会娶我为妻!”
太子脸色冷漠得可怕,他甚至都没有再看舒黛一眼,只是看着叶轻轻,低笑道:“轻轻,你又在玩什么游戏?”
他说得轻巧,对舒黛的心碎袖手旁观,仿佛和他没有一丝瓜葛。
叶轻轻冷冷道:“舒黛,看到了罢?这就是你喜欢的男人。这种男人,心狠手辣,女人在他心中,不过只是他上位的踏板工具罢了。”
叶轻轻:“有利可图的女子,他便哄着;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便一脚踢开,哪怕是拿剑亲手杀了,也是手到擒来。”
舒黛大笑起来,笑声无比凄厉:“好啊,既然如此……”
说话间,她竟猛地朝着太子扑去,然后对着太子猛地洒出了一把白色的粉末。
太子脸色大变,急忙捂住口鼻避开,一边厉声道:“开成!”
侍卫开成当即闪身到舒黛身边,伸出长剑便对着舒黛重重刺了下去!
叶轻轻睁大眼:“舒黛!”
长剑已穿过了舒黛的腹部。
叶轻轻飞奔到舒黛身边,将她搂在怀中,看到有越来越多的鲜血不断从她伤口中涌出,染红了叶轻轻的眼睛。
叶轻轻哑声道:“舒黛!你——“
舒黛却依旧癫狂地大笑着,她看向太子,诡笑道:“这忘忧散,我可是特意为你制的,我的好殿下……”
太子身形微晃,脸色铁青:“解药呢?说出解药,孤这就派太医来治你的伤!”
舒黛无声笑着,不断有血从她嘴边溢出:“解药啊……解药便是,你永远不能接近任何一个女子。否则,便会筋脉逆行而死……哈哈!”
她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双眼明媚,好似星辰。
叶轻轻看着舒黛脸上解脱的快意,又怔怔地看向太子。
——就算是到了最后一刻,舒黛还是舍不得把他直接下毒杀死。
她要他再也不能靠近别的女子,仿佛只要这般,她就能完全地拥有太子。
叶轻轻心底无比荒凉,果然,爱上一个人,便永远都是输家。
舒黛这种自以为是的惩罚,根本就无法让太子记得她,反而只会更恨她。
夜风吹得愈加肆虐,漆黑夜空,陡然开始飘起雪来。叶轻轻看着舒黛逐渐闭上眼,最后联手也重重垂下,彻底没了生息。
叶轻轻沉默地将舒黛平置于地上,自己则站起身来,静静看着太子。
太子亦静静看着她。
叶轻轻道:“太子,你我的婚约早已解除,我想住温王府就住温王府,你又有何资格管我?”
太子眸光深深,轻笑道:“你我何时解除婚约了,孤怎么不知?”
叶轻轻看向躺在地上的舒黛,心底无比荒凉。她冷漠道:“父亲写的退婚奏折,你必然早已收到,就算你撕毁了它,也不能掩盖你我已经退婚的事实。”
叶轻轻:“正巧,今日我便与你说清楚。”
叶轻轻看着他:“日后,不要再来纠缠我。我无比厌恶你,我宁可去死,也不可能嫁给你。”
太子面无表情听着,脸上连一丝起伏都无。
太子别开眼,冷笑道:“开成,轻轻累了,将轻轻带回太子府。”
叶轻轻还未说话,突地便听远处传来一阵女子声音:“太子,好久不见。”
放眼望去,便见苏灵衣正带着几个黑衣暗卫,从拐角处款步而来。
苏灵衣径直走到叶轻轻身边停下,笑眯眯地看着太子道:“殿下,好久不见。”
太子冷笑道:“没想到苏姑娘也在。”
苏灵衣对着太子轻点下颌,当做行礼。
太子:“所以,你们这是给孤下了套?”
苏灵衣道:“怎么能算是下套呢?我们不过是有些好奇太子和舒黛姑娘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所以才会前来这个小院,想要亲自问一问舒黛姑娘罢了。”
太子眸光森冷地看着苏灵衣,久久不言。
苏灵衣依旧得体:“殿下还请回罢,舒黛姑娘的身后事,我和轻轻会替她安排妥当。”
苏灵衣:“殿下今日带不走轻轻。”
“至于我,”苏灵衣道,“等约定的时间到了,我自会亲自去太子府。”
太子瞥了眼苏灵衣身后的这几个暗卫。
这几个暗卫武功深不可测,全都是陆熄烛一手培养出来的。
太子冷冷道:“开成,我们走。”
太子带着他的侍卫,很快就离开了这座小院,步履飞快。
叶轻轻愤怒道:“这该死的陆燃!他竟这般不念旧情,竟这般毫不留情地将舒黛给杀了,他怎会这般狠心!”
苏灵衣避而不答,只是轻声对身侧的小荷吩咐,让小荷带着暗卫们去舒黛这宅子内最喜欢的地方。
大半时辰后,暗卫们已经在主院内的土地上,添了座新坟。
这主院内的花,依旧盛开妖娆,火红似海。苏灵衣带着叶轻轻,对着舒黛的坟前上了三炷香,这才离开。
而别院的大门前,已有一辆马车停在门口。
赶车人正是小黑。
叶轻轻和苏灵衣上了马车,冒着雪夜踏上了回温王府的路。
叶轻轻十分困惑:“苏灵衣,在舒黛的别院内时,你为何不让我对舒黛问个清楚?”
“在客栈内,她都对我下药了,可她为何还要将我骗到别院去?”叶轻轻伸手捏着下巴,很是想不通透。
苏灵衣叹道:“那舒黛心狠手辣,最擅用毒。她对你下了毒,又将你骗到别院去,便是想趁着你发病的时候,好随时生剜了你的眼睛。”
叶轻轻怔怔:“当真?”
苏灵衣道:“舒黛不止一次提起,说你的眼睛漂亮,她便是想要剜走你的眼睛,再换到她自己的身上。”
叶轻轻浑身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苏灵衣。
苏灵衣道:“她是苗疆人,苗疆人最善巫蛊之术。听上去虽十分不可思议,可舒黛却能轻而易举做到。”
“你可曾注意到了她院中的那些红花?”
叶轻轻更愣地点了点头。
苏灵衣:“谁又能知道,那些死亡之花的地下,到底埋葬了多少条鲜活少女的生命呢。”
她的声音逐渐缥缈,最终化作一声轻叹,缓缓消失在了空气里。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她随意残害性命,却被心爱之人一剑赐死,何尝不是一种环环相扣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