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轻轻:“那是大人的事,小孩别多问。”
大娃不服气,“再过两年,我就是大人了。”
筷子一顿,叶轻轻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圈,毫不客气地问:“你算是什么大人?”
大娃敛着眉头,使劲的想,最后想出来一个答案:“小大人!”
叶轻轻:“……”
没顾叶轻轻的脸色,大娃分析的头头是道:“你看,现在这个家里就你最大,除了你,我就最大,我是不是家里的小大人?”
叶轻轻没搭理他,夹起一筷子野菜,就塞到四娃的嘴里。
四娃咯咯的笑了起来,“小!小!”
好似在对大娃的逻辑并不赞同,甚至,还有嘲笑的意思。
大娃脸都通红了,愤愤哼了一声。
叶轻轻无奈看了他一眼,随即道:“赶紧吃,今天吃完早点睡,明天去接你爹回家。”
话音落到最后的时候,她声音低垂,多了沉重。
提到这个事情,大娃也不跟叶轻轻犟嘴了,抿了抿唇,他道:“我知道。”
外头的风雨更大了,房屋跟着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听得叶轻轻直皱眉,但她环顾一圈,几个小孩子明显对这种环境已经习以为常,还吃得喷喷香。
但她没胃口,又担心房子塌了,左右也吃不进去,就干脆从二娃的怀里抱过四娃,让她先吃着,自己来喂。
四娃没三娃那么调皮捣蛋,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咕噜咕噜滚着,张口就是吃。
这也让叶轻轻暂时轻松了不少。
喂完饭,她看着外头黑沉沉的天际和一时半刻停不下来的雨,又想到那个半露天的厨房,皱起眉来,对着大娃说:“碗今天先放在家里,明天再洗吧,今天洗,浑身估计湿透了。”
大娃奇怪看她一眼,从家里的大水缸里舀了一盆水,端着到了门口。
他卷起袖子,声音硬邦邦的:“不用,正好今天雨大,就洗了。”
叶轻轻:“……”
这个孩子什么都好,就有一点不行。
死倔。
也不知道是不是学着他爹的,但从王二狗的面相来看,还真看不出来他是这种人。
大娃很小心,打开一丝门缝,闪身钻了出去,叶轻轻没法,把四娃交给二娃后,也跟着走了出去,她看着小小的身影站在楼梯口的位置,他脚下的地面已经给打湿了,身子也在暴风雨里摇晃,瘦瘦小小的,叶轻轻看着就有点心软。
咬着牙,她索性蹲到了大娃身边,从盆里拿出一个碗,开始洗。
大娃包子大的脸满是不赞同:“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说我来洗吗?”
叶轻轻哼了声:“两个人洗更快,而且你也不想多淋会雨吧,要是淋雨了,我可没钱给你看郎中。”
大娃抿着唇,没说话,只是洗碗的动作更快了。
一个个有缺口的碗洗的干干净净,叶轻轻举起一看,恰好一道闪电划过,照亮大地,让她看见这个碗比她脸还干净几分。
没办法。
刚刚煮饭的时候,她不知道从哪又蹭到了煤灰,整张脸上左一道、右一道的,看着像是钻了烧火洞的人。
叶轻轻又用手指去摸了摸,灰褐痕迹晕染开,脸更花了。
面前忽然出现一个干净的手帕。
叶轻轻下意识看过去,只见大娃借着外面的雨水,将手帕打湿,又拧干,递到她的面前。
“擦擦。”
叶轻轻眉眼一怔,“谢谢。”
她接下手帕,使劲擦了擦脸。
只是擦一遍,擦得不太干净。
学着大娃的样子,叶轻轻将手帕又重新洗了一遍,往脸上擦了擦,这回终于干净了,她拧干手帕,就准备把碗筷端进厨房里,但大娃已经先一步做了,收拾的干干净净,只是碗还没端进厨房,而是端进了房间里。
完全不像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孩。
眉眼耷拉,叶轻轻有点沮丧,这是她第一回觉得,自己连一个小孩子都比不过。
‘吱呀’一声。
门开合,光线从门缝宣泄出一线。
大娃就站在门口,神色好像还有点恨铁不成钢,“待会就下雨了,你还不进来?”
叶轻轻‘哦’了一声,连忙擦了擦手,跨过门槛进门。
吃饭的问题解决了,现在就该解决睡觉的问题。
她目光看向床上的被褥,想了想,道:“要不然我打地铺,睡地下吧。”
大娃没好气道:“不用,又不是睡不下。”
顿了顿,他说:“而且今天下雨,会很冷,你还是睡上来吧,我带着四娃睡,让二娃和三娃睡我们中间。”
这个主意可以说是很周到。
不仅考虑到了男女之别,还考虑到了夜间温度,这或许就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的缘故。
叶轻轻没什么不同意的,当即点了头。
临近夜晚睡觉的时刻,叶轻轻怀中揣着四娃,暖呼呼的,险些就睡着了。
‘轰隆隆——’
一声惊雷划破天空,微凉雨滴砸在头顶,叶轻轻一瞬睁开眼,看向门外,又看向窗外。
没有问题。
她心有余悸地摸了一把额头,指尖摩挲片刻。
一时没反应过来。
直到另一滴雨狠狠砸在头顶,叶轻轻才意识到什么,抬头往房梁上看过去,忽而眼睛一凉,她连忙低下头,擦拭过进了雨水的眼睛。
蹑手蹑脚的,叶轻轻下床寻着大娃刚刚收拾进来的碗筷。
背后冷不丁有人出声:“你在找什么?”
叶轻轻答:“能装水的碗。”
声音窸窸窣窣,是有人下床的声音。
叶轻轻回头一看,是大娃,他熟稔走到门口,取出一个大碗,交给叶轻轻后,转身就会回床上睡觉了。
“……”皱了皱鼻尖,叶轻轻跟着上了床,将碗摆在了中间。
但碗也有装满水的那一刻,叶轻轻不敢睡的太死,每到装满水的时候,她拿着碗,就往外头一泼,再迷迷糊糊回床上睡着。
一来一回就是一整夜。
叶轻轻早上是被人推醒的,她睁开眼,面前报数般出现了三张小脸。
他们眼睛一亮,笑眯眯地拉着她的手,把叶轻轻拉下床。
叶轻轻脑子有点懵,不由自主就跟着下去了。
二娃:“姐姐,我们饿了。”
三娃:“饿了饿了!”
四娃:“饿!”
叶轻轻眨了眨眼,从大到小数了一遍,感觉哪里不对,她问:“你们不是有四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