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放轩虽也同感喜悦,却表现得格外冷静,立马唤止二人:“咱们不可高兴太早了。纵这王尚书找到了,但若要把他从巢县带过来,实为不易呀。”
“对,怎么着也得和那人见了面再说。”
齐咨附和道。“他派来的差人你要盯紧了。”
“是。”
“不管怎样,先将此事搁在一边,”陆放轩喝了口茶水,“你现在去衙门和叶永甲说,本公准备撤了巡检司里的兵丁,让他定好日期。”
“什么事?”
叶永甲请齐咨坐下,问道。“我只说一句话就走,”齐咨只站在门外,“巡检司的兵可以调走了。”
尽管叶永甲有所准备,但听他亲口说了这消息,还是松了一口气,难抑心中兴奋,顿时挂起一副笑容:“好,您去吧。”
齐咨正要离开,却又听见叶永甲问他:“齐把领,是由我去撤你们的兵?”
“正是如此。”
齐咨头也没回,直直地走出衙门。叶永甲的思绪还在凌乱,而魏冲已和万和顺的人来了。他慌忙迎接,说的仍然是撤兵之事,这次便只是冷漠的点了几个头,便将万党的人送出去了。他看着魏冲,无奈地摇摇头:“两边都不管事,责任全推给我了。万一到时候调不动他们的亲兵,又要来问我的不是。”
魏冲见其满心愤懑,便趁机自荐道:“我和那两位大人有几分交结,若知府大人情愿,可差某往,定可说使两家军官平稳撤兵。”
叶永甲初时撇了撇嘴,似乎是不想答应;之后却淡然一笑,低头看向他:“如魏书办肯为本官分忧,那就任您处置。”
魏冲本是一句试探之言,见他答应得这般痛快,反而疑心起来。他注视着叶永甲的眼睛,里面满是计谋盘算,令人莫测。可他毕竟贪图这点功劳,像狗见了骨头,哪还能松口呢,只笑着弯身行礼:“谢大人!在下必死力效劳,为您办好此事!”
魏冲兴致勃勃地走出书房,到二堂前拿了官服。刚套上去,见户房的书办也进来了。“您今日气色不错,看来有好事呀!”
书办满面堆笑地冲他打招呼。“知府难得信我一回,”这府衙内几乎都是万党的人,魏冲也就顺口直说,“派我撤巡检司的兵。”
那书办听后,面上就浮现出难色。“怎么?”
魏冲素会观人脸色,连忙问道。书办捂着嘴,轻声说道:“恐怕其有调虎离山之计。”
他紧张起来:“我从来没想过这事……”“他差您去商谈撤兵,实则准备了巡检人选,待兵一撤,便令其上任了……齐巡检岂不成了棋子?”
书办咬着嘴唇,咂着嘴,十分担心。魏冲一听,气贯胸膛,伸脚踢向桌子:“叶永甲无耻至极!”
“您可以……先发制人啊。”
“也是,”魏冲咬着牙说,“这样,我和齐巡检商量好,待我定下撤兵之期,就让他即日赴任;待叶永甲获知消息,便为时晚矣。”
“妙计!”
书办道,“由我找齐巡检去,您大可在司里放心商议。”
魏冲跳下马来,进了巡检司,自然是拜会了燕、张二位军官,叫到正堂议事。“想必郡王、陆公都和你们说过了,要接受衙门的指挥,刻日撤离巡检司。”
魏冲说到这便停下,窥伺他二人的反应如何。张军官乃是万党人,巴不得早日撤兵,以图和平,便率先说道:“这个下官明白,只由魏书办定下日子。今天就撤也是行的!”
燕军官略有失落,不紧不慢地说:“愿听知府号令。”
魏冲看商量的如此迅速,也笑开了花:“二位如此讲得通,诚心为国,真乃深明大义。今天撤太匆忙了,不如明日夜间来撤,觉得可行?”
两人都点了头。魏冲心满意足,正要告辞,堂下忽然闹将起来,惹得他不敢走了:“这是……?”
“兵士玩闹而已,勿须担忧。”
二人齐道。魏冲放了心,趋步下堂,方走过几步,却有十数个兵丁拦住道路,互相叫骂,竟跑到魏冲这里来,将他东拉西扯,嘴里还都吼着什么,吓得魏书办面色惨白。“魏书办!”
有个兵丁上前喝道,“你适才议的什么?到底陆党先撤还是我们先撤?”
“魏书办!”
耳旁又传来另一个声音,“我们为您在除夕夺了大功,怎么也要为我们说上几句公平的话!万党的狗不配留在这里!”
魏冲忙喝令众人冷静,这声音却淹没在叫骂声中,怎能听见。“都放开魏书办,滚!”
直到燕、张二军官叫了两句,众兵才算收手。魏冲从人群中走出来,竟还浑身发抖。“您没被吓到吧……”张军官说着,又怒视着手下的军兵,“撤兵,哪个都要撤!只撤走一支军,还成何体统?除夕已过,你们不跟我回王府,难道还要死赖在这里不走?!”
“您说的对,”有个兵士站了出来,“但陆党要比我们先撤!”
燕军官也在和自家军兵慢慢解释,但无一例外遭到众人的反驳。张军官无奈地看着魏冲,低声说道:“您看,他们非得争个先后高低出来,以示威风。若强行撤兵,必出变故。”
魏冲听罢,明白这是越府的燕军官故使的计,不愿把巡检司拱手让人,而是想牢牢控制在陆党手中。“那怎么办?”
他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后,就只好问询燕军官。“这么大的事,除非万陆二公亲自下令,不然是摆不平的。”
燕军官的口气毋庸置疑,惹得张军官狠狠地瞪了眼他。魏冲没有法子,只得退下堂,从司里走出来。他看着巡检司的匾额,发恨地想:‘二公谈和,定有弃我之意;至日亲自下令,必是责叶永甲奉命去办,我此计岂不败矣?必不可令万陆两个老贼出面!’他心中想着,骑快马,便直去找户房书办商议。在对面的街上,叶永甲却已打了轿子,在书院门口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