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好,”知府连着瞅了容青好几下,“请两位大人稍等片刻。”
随即从后门出去了。容青不晓得他那眼神是什么意思,顿时汗流浃背,一声都不敢出,光伸脖子往窗外瞧看,双手紧紧地抓在扶手上,随时准备逃跑。“咳咳。”
过了片刻,一声咳嗽忽从帷帘后传来,只见知府低头看着手中的几张文书,回到了梨花木桌前。“念?”
他甚至懒得再去搭理容青,直接问柳镇年。“念!此等弑君之贼,难道还要为之掩饰?”
柳镇年按剑喝道,旁边的容青手心手背已满是汗了。知府将纸铺在桌上,大声念道:“张隆禄党人某某供出,朱高山之事系由东军司禁容青与之串通勾结,意图弑君夺位……”“别跑!”
容青迅速地起了身,一个箭步便到了门口,根本听不进柳镇年的话;他忙去开角落的门,拉扯不动,便一个翻身越过院墙。正想迈开步子飞奔,谁知两条腿怎么也动弹不得,低头一看,竟有两个军士伏在路旁,狠狠扯住了他的双腿。待要挣脱,却见四面突然钻出二十几个人来,到处都围了个水泄不通。“你能跑到哪里去!”
身后的柳镇年发出一阵冷笑,“我早就设下兵士在此地等候了。”
容青急要拔剑,两旁的兵丁眼疾手快,一把将那东西连着剑鞘丢开,赶忙压住了他的肩头。“好个不服气的逆贼,”柳镇年用力拧着他的脸,“方才没听完呢,还想继续听么?”
“老畜生!”
容青往前啐了一口,却被镇年躲开了,“本官乃是帝室贵胄,岂容你空口诬陷!”
“这可不是诬陷,有不少张党党羽的供词可为佐证……弑君之贼,还敢狡辩!”
他一双怒眼直勾勾地看着他,“来人,把这厮暂且押入监牢,仔细审问!”
“大事不好了!”
容青府上的奴才刚打开门,便见一个灰头土脸的大汉撞了进来。“干、干什么的!”
那奴仆慌慌张张地拦住了道路。“夫人呢!”
军汉火急火燎地问,“请她出来,我有急事相禀!”
这仆人怎敢惹他,连连作揖,到内院里禀复夫人了。夫人听说那人是个军人打扮,急急行至中堂,命军汉前来谒见。到了堂上,还未及问话,那军汉倒头就是一拜,语气格外沉重:“夫人!司禁在登州为柳党所诬,将陷囹圄,特派小人冒死送达消息,请夫人设法相救。”
夫人听罢,急得手足无措,蹙眉不言。“若实在无策,小人想到一法。”
“快说。”
夫人投以急切的目光。“司禁在京中尚留着一两个心腹,夫人可写家书一封,托他们赴登莱送信,先与司禁那边联系上,方能相机行事。”
夫人颇觉有理,即命下人研墨,现写了一封家书,就令他揣在身上,火速赶往禁军大营。存肇坐在官署之内,左手搓弄着公文的封皮,右手不间断地叩击着桌面,这声音更助长了等待的焦急。“大人!”
那扇半开的门突然被军汉推开,那人大踏步闯进来,高声喝道。“小声些,”存肇先示意他安静,然后起身望望门外,随手带上了门,“容叔家里的人没怀疑吧?”
军汉掏出那封家书:“您放心,一切顺利。”
“好,好样的,”存肇微笑着点点头,把手里的公文交给他,“这是我用家叔的印盖出来的假证据,你将这个夹带上,一并送给送信的人。”
军汉看都不看,直接收在怀里。“司禁,这个主意是否太狠……”存肇低头咬紧了嘴唇,沉默了一会儿,方才说道:“这虽是下下之策,但我已为国家社稷尽了十分的力,只要宗祧得以保全,别人说我什么都好。”
“对了,你换身衣服再走。”
他又吩咐道。军汉换了一套粗衣,头上又戴了头巾,进了东营的营门,便把袖里的家书扯出,在双手里捧着,晃晃荡荡地来到营屋前,掀帐而入。“谁!”
屋里的禁兵正在磨刀,听到身后沙沙作响,转身就将刀一横,刀尖对准了军汉的脖子。“军爷别误会,别误会,”军汉故作恐惧,“我、我是皇叔府上的奴才,奉夫人之命,有事相托。”
“何事?”
这禁兵眉头略皱,慢慢收了刀。“今早有从山东回来的人说,我家老爷在登州受了柳贼妒忌,被下在了牢里,生死未卜。今有夫人家书在此,求军爷带这个去登州一趟,问问音讯。”
禁兵听罢,愤怒地直把刀插进地里:“我等屡受司禁大恩,今为奸人所害,怎能见死不救!全包在我的身上!”
军汉大喜,忙递上家书、公文。“怎么两份啊?”
禁兵瞧后,多嘴问了一句。军汉心中一凛,幸亏脑子转得还快,旋即答道:“这份是夫人控冤的状子,希望军爷到那儿能面呈皇上,以免被柳党瞒住。切勿拆开,不然司禁休矣。”
禁兵信以为然,又向军汉作了个保证,见后者放心退去,便立刻准备盘缠启程。“柳将军,审完了。”
知府将供词交给柳镇年后,疲乏地打了个哈欠。“他有什么话没有?”
柳镇年平淡地问。“有些不该说的,他却说出来了。”
知府忍不住笑了。“真的?”
柳镇年根本不相信堂堂一个司禁会犯这种错误。“初时打死不吐一字,下官要上刑,他便说‘汝要拷我,便是折太子的脸面!’,我以言激之,其又言‘朱高山之谋乃太子所定,量你柳镇年怎敢审下去!不信你柳党能翻了天,把我等宗室一脉全杀干净了!如若敢行此事,我愿敬他是个好汉!’。这些白捡的口供,实属意外之喜。”
柳镇年大笑道:“这贼子枉活了这么多年,竟还不知道我柳镇年的厉害!反正咱已经废过一次太子了,大不了趁此机会,再废一次。这个好汉的名号我还真他娘要争它一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