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璃郡主虽然有着皇室女子该有的心机和聪慧,但毕竟是长公主的小女儿,千宠万爱长大的女子,内心仍旧和琉璃一样纯净。
这样的她,就算见识过人性的丑恶,可是比起在尸山血海蹚过来卫殊,根本不值一提。
所以她在卫殊面前,就像一张白纸那样,让人看得澄澈分明。
“那当然了!本郡主说话难道还有假么?!你给我站回去,本郡主是来声讨你的,你总要摆正自己的位置!”珍璃郡主已经快要顶不住了,脖子一寸寸地缩了下去。
“呵……”卫殊轻笑一声,仍旧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珍璃郡主抬头,撞上卫殊邪肆沉黑的眸,那眸深的,好像下着雾的万丈深渊一般。
太多情绪,太多复杂难言的感觉。
珍璃郡主呆了,怕了,唯恐被那双眼睛吸进去,只是这一眼对视,仿佛用尽她生平的所有勇气。
她在害怕这个男人。
她在害怕这个魔鬼一般的男人。
她不知道,为什么人可以这么矛盾,分明有着天神般俊朗的眉目,却有着如此邪气的气质。
珍璃郡主后退一步,这一退便溃不成军,彻底失去了主导权。
“没那本事,就别多管闲事!人笨没关系,但别不自量力,我做什么事,做了什么事,也轮不到你指手画脚!”卫殊逼近她说了这番话后,便转身走开了。
珍璃郡主缓缓蹲了下来,捂着那狂跳的胸口,半天都没有缓过劲。
最后,她攥紧拳头,朝卫殊离去的方向挥了挥,发誓下次一定不能这么怂。八壹中文網
但在这个男人面前,她就是个小怂包,怎么可能挺直腰板呢?
珍璃郡主耷拉着脑袋,灰溜溜地走了。
她带来的侍女,都没好意思开口安慰她,总不能跟主子说:“这次怂没关系,下次一定能扳回一局。”
也不能跟主子说,卫指挥使其实对主子挺好的……吧……
京城风云变幻,虞清欢她们也没有闲着。
为了避开追兵,他们进入了翠屏山深处,刚开始还能辨别些许方向,但这次却是彻底迷了路。
好在杨迁艺高人胆大,倒也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只是再不从这山脉里走出去,他们恐怕要变成野人了。
杨迁一边翻烤着野鸡,一边骂骂咧咧:“长孙翊这王八蛋,他奶奶个腿!本大爷在竹屋里吃好睡好,偏偏要出来搞事情,不给本大爷好活,要是下次让本大爷见到他,非得把他打扮成姑娘,让他被老头子骑!被浑身都是肥肉的人骑!再让他被猪骑被狗骑被牛骑被鸡骑!”
虞清欢的耳朵,早已被长孙焘捂住,他恶狠狠地看向杨迁,就像龇牙咧嘴的小狗,奶凶奶凶的:“杨迁,你不能再乱说难听的话污了晏晏的耳朵!”
杨迁把木棍往火堆里一戳,噼里啪啦说了一车子的话:“我乱说?!草草你是不是脑子秀逗了?你说那长孙翊他不该骂吗?要是他不派人刺杀我们,不,你们,那我们何至于被逼近这鸟不拉屎的深山?你不跟我同仇敌忾一起骂他也就罢了!还嫌我说话难听!我说得再难听也只是说,你们小两口还没羞没臊地做呢!”
一大堆话,长孙焘好像在听,又好像没听,最后只捡了重要的回:“杨迁,山鸡也是鸟的一种,你不能说这里鸟不拉屎。”
“哈哈哈……”虞清欢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拍了拍长孙焘的肩膀,赞许地道,“孺子可教也,草草真聪明。”
杨迁又往火堆里用力戳了几下,一堆柴火被打散,火星子飞得到处都是。
彼时雪已经差不多化完了,这片山脉被太阳烤了两日,向阳处已经开始回暖,只有那些深沟和山阴背后,仍有些许残雪。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座小山包顶上的平地,那些被霜雪冻过的茅草格外干燥,火星子一溅,便燎起了大片山火。
恰逢风往杨迁的方向吹,于是这货的脸便被燎了一下,正好燎在那些没有好的疖子疹子上,痛得他吱哇乱叫。
“啊啊啊啊——!”
“为什么要烧我?为什么要烧我?”
整个山林都回荡着他凄厉的惨叫声。
尽管如此,他也没放开手中的鸡。
一边跳窜,一边用剑气辟出一个圈,把火围在里头。
火蔓延不出去,待那些枯枝乱草烧光之后,便渐渐熄灭了。
杨迁一手拿着鸡,一手提着剑,踩着木灰走向火堆。
当她看到虞清欢和长孙焘早已把馒头烤熟,正在吃得香甜时,顿时把剑丢在地上:“你们夫妻好不要脸!竟然背着我吃独食!”
长孙焘顿时把手里的半个馒头护住,警惕地望着杨迁,等虞清欢啃完了半个,他连忙把手头的也递过去:“晏晏,草草的也给你吃。”
虞清欢接到手里,掰了一块送过去:“草草,张嘴。”
长孙焘知道虞清欢要投喂他,有心想把自己这一份给虞清欢吃,但又不敢违抗虞清欢的话,不情不愿地把嘴张开一个小缝。
虞清欢没能塞进去,登时板着脸:“草草,张嘴!”
长孙焘把嘴张开,嘴登时被塞满了,向只憨态可掬的小海豚。
杨迁气得嘴都歪了,继续认命地烤山鸡。
他到底是谁啊他?谁还记得他是恶贼头子啊谁?
等鸡烤熟了,三人分食过后,天便擦黑了。
长孙焘揉了揉脑袋,清亮的双目中,有了睿智和清明。
这是自那夜被偷袭后,他第一次醒过来,见虞清欢安然无恙地坐在身边,他仔细回想了事情的经过,最后伸手把虞清欢捞进怀里,他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晏晏,你怎么瘦了?草草抱着你的时候,觉得骨头愈发硌人了。”
虞清欢还没说话,杨迁却抢在前头开了口:“天天吃那么多怎么可能瘦了?”
“多嘴!”长孙焘瞪了他一眼,仍是心疼地望着虞清欢。
“要不我抱抱看?是不是真的瘦了。”杨迁随口说了一句。
长孙焘眼里的凌厉稍纵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