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绯冷静的烟塞回烟盒返回片场,进门时撞到商锐，今天第一场戏有他的戏份，他穿着蓝色竖条纹西装,戴着眼镜，头发梳的一丝不苟。
姚绯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商锐果然适配这个角色,太搭了。
“姚老师。”商锐抬眼就看到了姚绯,浓密睫毛垂下,温柔的覆在眼下，拓出一片阴影，唇角上扬，“导演。”
服装师在整理商锐的衣服,姚绯走过去检查了一遍,只是有一些褶皱,经过处理就好了。
“感觉怎么样？”姚绯停到商锐面前,商锐从《寒雨》剧组出来就没有再接戏。姚绯知道原因，他怕入不了戏，他担心无法跟其他的演员搭戏。
《寒雨》让他拿了奖,这个奖就是台阶。走的越高,负担越重。商锐是个很骄傲的人，他不太能容许在意的事失败。
商锐打算接《女律师》时,表面云淡风轻。背地里,半夜不睡去书房看剧本,对着镜子演戏。
减重十一斤,每天去健身房练到死。
商锐抬手把姚绯抱进怀里，亲了下她的额头。
“还行吧，一会儿你看看效果。”商锐捏了下姚绯的后颈,盯着她后颈那一片白，发布会结束她就把头发扎起来了，肌肤细腻白皙，“你出去抽烟了？”
“没抽。”姚绯想到刚才那么刺激的一幕，“晚上回去跟你说，要拍了，你调整下情绪，我也去调整下情绪。”
“加油，姚导。”商锐亲了下她的耳朵，声音里浸着点笑。
“加油，商影帝。”
姚绯走回去继续看分镜图，她在做分镜上花了功夫。
“紧张啊？”荣丰在旁边坐下，叼着一支烟但没有点燃。
“比第一次拍戏还紧张。”姚绯不动声色的深呼吸。
“凡事都有第一次，迈出去就好。”荣丰仰靠在椅子上，姚绯是个很出乎他意料的人。荣丰一开始是欣赏她的演技，姚绯拿着剧本跑到香港找他，荣丰是被剧本感动了。她的剧本天赋不算特别高，至少比起她的演技还差点，但她太认真了。
剧本写得很真诚。
姚绯是荣丰见过做事最认真的人，认定了一件事就拼尽全力去做。她会沉入到角色所在的环境去感受，律所法院监狱，她去过一遍，不是走过场，而是真正的停下来去感受。
简晴很快就回到了片场，她飞快的补妆进入角色。
第一场戏是简晴和商锐的对手戏，两个人都没有入戏。
各演各的，他们在同一个镜头里却仿佛隔着一个宇宙。
姚绯没叫停，看着他们把这一场戏演完，才叫停。
“你们过来一下。”姚绯起身招手让商锐和简晴过来，语调都没什么变化，甚至还有点温和。
简晴迎着姚绯的目光走了过来，“怎么了？哪里有问题？”
“看看刚才拍的那条。”
商锐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走过来，走到姚绯面前，单手插兜站的笔直。
姚绯打开了回放。
一分钟后，简晴蹙眉抿紧了唇，太难看了。
姚绯没说话，又重复了一遍，重复到第三遍，简晴开口，“导演，我知道问题了，我们再试一遍吧。”
姚绯是魔鬼吗？
她跟荣丰不一样，她不会开口骂人。
她把你犯过的错拿出来，一遍遍播放给你看。
他们都是成熟的演员，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你没有看顾行，你的眼神不够有压力。你得从简晴中脱离出来，进入秦昭这个角色。”姚绯也是点到为止，简晴的资历也不浅，“晴姐，你知道该怎么演好的，这个我就不多说了。”
她要的从来都不是及格线，她要的是演好，最好的状态。
电视剧和电影不一样，电影近镜头特别多，有大量的时间分别去拍演员的细节表现。电视剧对情绪的连贯性要求很高，需要感情和演员融合，一气呵成。
姚绯转头看向商锐，说道，“锐哥，我在外面看着你。不管什么时候回头，我都会在你身后。”
“你们休息五分钟吧，不要再带着彼此的伴侣入戏。”姚绯想了想，说道，“我希望下一场戏，你们是你们自己。”
第二次拍摄依旧不太顺，他们两个针锋相对时恨的太过。姚绯感觉他们随时都能打起来，和那种游刃有余的对峙差距太大。
商锐有顾行那个外形，但眼神和气场却没有老狐狸的游刃有余。
而简晴一直在调整演戏角度，始终没有到姚绯想要的位置上。
一共拍了五条，虽然一遍比一遍好，但跟姚绯希望的还是有很大差距。
晚上收工，姚绯最后一个离开片场，重新看了一遍分镜，在想问题出在哪里。走出片场看到靠在墙上等她的商锐，商锐单手插兜靠在墙上抽烟，修长手指上的烟橘色的光明暗。走廊灰暗，他的五官轮廓深刻。
姚绯停住脚步，看了他一会儿，商锐还是太年轻，很多东西放不开，他包袱很重。演员最怕的是包袱重，许久后，姚绯走过去停在他面前。
商锐抬眼看来，目光对上，他把烟掐灭扔进了垃圾桶，抬手揽住姚绯的肩膀大步往电梯方向走，“你老公都快等成了望绯石。”
姚绯抱住他的腰，还陷在剧情里。
姚绯把手里的文件递给身后的刘曼，人还在商锐的怀里。商锐喜欢抱她，只要不耽误正事，要是还是很纵容他。
“绯姐锐哥，今天你们去过节吗？”
刘曼进电梯按下按键，随口问道。
“过什么节？”商锐缓缓抬眼。
“十一月十一号，光棍节。”
商锐扬眉，说道，“我和你绯姐，去过光棍节？”
刘曼张了张嘴，“现在大部分人都吧光棍节当情人节过。”
“我和你绯姐是大部分人吗？”商锐嗤了一声，说道，“这么不吉利的节日，离我们远点，我们只过情人节。”
刘曼被塞了一嘴狗粮，不想说话了。
电梯缓缓下沉，姚绯从观光玻璃看到大厦外面有蹲守的粉丝。
“外面还有粉丝？”
刘曼点头，“还有媒体的人，在蹲你和锐哥，你们要戴口罩吗？”
“不用。”商锐没有接口罩，亲了下姚绯的额头，一抬下颌道，“我们姚导这么漂亮，生图就吊打一群精修图，让他们拍。”
姚绯最美，世界第一美。
商锐对姚绯的滤镜厚到没朋友。
姚绯接过两只口罩，塞给商锐一只。
您老还是戴上吧。
“把准备好的小礼物送给他们。”姚绯叮嘱刘曼，她做导演后开始学着人情世故了，“蹲了这么久也不容易。”
“好。”
外面果然有粉丝在蹲，两人走出电梯就分开了，只是牵着手走出了门。
双方团队都是除了卡片什么都不收，于是姚绯收到了一沓的祝福卡片，有写给商锐的也有写给姚绯的，更多的是cp粉的祝福。
姚绯上车后翻看着贺卡，内容五花八门。
居然还有催生的留言，这肯定是cp粉干的。姚绯暂时从剧情里抽离出来，看着卡片上的内容。后知后觉，她和商锐好像从来没有讨论过孩子这个问题，粉丝比他们想的还远。
“看什么？”商锐倾身过来下巴搁在姚绯的肩膀上，看她手里的卡片，读着上面的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最好能生一个足球队——丫有病吧！有没有生理常识，当女人生孩子和男人射*一样简单——”
姚绯捂住了商锐的嘴，耳朵滚烫，嗓子有些干。眼神示意，前面还有司机呢，乱说什么。
商锐稠密漆黑的睫毛近在咫尺，深邃黑眸凝视着姚绯，他的呼吸灼热，落到姚绯的手心。姚绯的手顿时烫了起来，商锐忽然咬了下她的手心，过电一般，姚绯立刻收回手。
商锐靠回座位，笑的眉眼飞扬，齿尖毕露。
姚绯抽纸擦手，眼睛还看着他。
“你是丁克吗？”
商锐敛起了笑，他们一直没有讨论这个问题。他冷峻的眉眼深沉，商锐这两年五官线条趋于成熟稳重，不笑的时候越来越严肃。
“你想要孩子吗？”商锐斟酌用词，很谨慎的说出口。
“我不知道。”姚绯从来没想过孩子的事，转头看商锐，“我们好像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方面。”
“我考虑过。”商锐眼眸沉黑，注视着姚绯的眼，“我很早前就考虑过，我没跟你提，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挺喜欢孩子，可我不太想让你生。”
商锐确实很喜欢孩子，他很喜欢司以寒和周挺的孩子，每次见面都会给他们带很多礼物。会带孩子玩，那两个孩子也很喜欢他。
姚绯和商锐不管是谈恋爱还是结婚后，商锐都没有提过要孩子。每次做都很小心，生怕意外怀上了。
没有套的话，他宁愿不做也不会冒险。
姚绯对孩子感觉一般，不讨厌也不喜欢。要不要都行，商锐不要她也不会主动要。今天看到这些留言，忽然想知道他的想法。
姚绯为商锐的回答迷惑了一会儿，试探着问道，“你想跟谁生？”
商锐俯身过去在姚绯的唇上狠狠亲了一口，“不是跟谁生，我要有孩子的话，我只会跟我的爱人有。我是不想让你体验那份痛苦，姚小绯，你在故意误解我的话。”
他说的有歧义，怎么能怪姚绯想歪？
“哦，这样？”
“你哦什么哦？你什么都不懂。”商锐握着姚绯手送到唇边亲了下，靠回座位上，他跟姚绯十指交扣，拍完戏他就把婚戒戴上了，两个戒指贴着，他沉默片刻才接着道，“生孩子这方面，其实男人没什么话语权，也没什么资格决定。男人只是付出一时快乐，剩余的全是女人在承担，决定权在你。”
姚绯没有父母教导，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商锐是姚绯的丈夫，他起主导作用，他有必要跟姚绯讲清楚里面的利害。
商锐没有刻意关注这方面，可他有两个‘闺蜜’，俞夏和苏洺的生孩子过程很不美好，甚至可以说是惨烈。
可能生孩子本身就很惨烈。
他很早前跟苏洺吐槽过，认为男人在这方面大多是自私又虚伪的。当时苏洺说他恋爱结婚后会改变看法，商锐结婚后也没有改变看法，他一直抱着这样的观点。
“十月怀胎，痛苦十个月，生孩子的过程跟捅一刀没什么区别。”商锐很深的叹一口气，凝视姚绯，“换位思考，你舍得我被捅一刀吗？反正我是不舍得你痛苦。”
姚绯把卡片放到一边，玩着商锐手指上的婚戒，在消化商锐的话。
她最初听商锐聊关于孩子的话题是在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她去参加街舞团的录制，结束后苏洺约饭，他们坐在一张饭桌上。商锐跟苏洺在聊女人怀孕付出的代价，当时俞夏刚怀孕。她只以为商锐说说而已，没想到他是真的这么想。
“喜欢的话，玩玩别人的孩子得了。不是自己的孩子，不会有心理负担。”商锐拿下巴点了下那堆卡片，“那些都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乱写的，若是她们了解过分娩的过程，说不出这种话。”
“如果有的话，我是说假如我们之间真的有孩子，你能负担起做父亲的责任吗？”姚绯注视着他的侧脸，她之前没想过要孩子，这一刻，她开始考虑了。
“我觉得我会是个好爸爸，但我不考虑要亲生的，我承担不起让你痛苦的后果。”商锐不知道姚绯的具体想法，他家这位龙卷风似的，想一出是一出，就把自己的底线放了出来，供姚绯参考，“我答应了让苏洺的孩子认我做干爸，虽然她孩子有点丑，不太符合我的审美。好在性格还可以，当我们的孩子马马虎虎吧，还凑合。”
姚绯想把贺卡扔他身上，他好意思吗？不是他死乞白赖的让人认他做干爹？
两人又聊了几句关于孩子的看法，很快就拐到了女性权益。《女律师》这部剧的主题有关于女性权益方面，话题彻底的落到了剧本上。
第一天没拍好，姚绯其实有些焦虑。开机之后拖一天就烧一天的钱，这部戏的预算肯定会超。
即便苏洺不骂她，姚绯也会内疚。
姚绯的第一部戏，没有公司给她托底。目前还没有卖出去，合作的几家公司都在观望。投入太大，万一回报率很低，那就赔钱了。
到家后，姚绯和商锐分别去洗澡，她在二楼洗澡，下楼时商锐已经做好了两份沙拉。商锐减肥，连酱料都没放，苦大仇深的咬着没有味道的蔬菜叶子，一边吃一边看剧本。
非得找点事分散下注意力，不然他吃不下菜叶子。
“等会儿我跟你对戏。”姚绯拉开椅子在对面坐下，倒了两杯水，推给商锐一杯，“晚上你还要健身吗？”
商锐推开剧本挑起菜叶子，“我都吃这玩意了，就为了晚上不运动。”
他们的晚餐是由营养师搭配好，装进便利盒，晚上回来拆开就行。姚绯吃不胖，她那份里有肉，商锐这份里什么都没有，十分惨淡。
姚绯咬着牛排，非常同情商锐。
商锐啃了一天的草就为了晚上不运动，结果跟姚绯对戏过程中擦枪走火，还是没躲掉。
姚绯拿着剧本入戏的状态太带感了，就来了一次穿正装抵在书房落地玻璃上。
确实比床上更带感。
只是更耗费体力。
商锐的领带凌乱的挂在脖子上，一脖子口红印，衬衣散着露出大片锁骨。商锐索性代入顾行，玩角色扮演。
老狐狸的感觉特别棒，又野又撩。
两个人回到卧室已经快凌晨了，姚绯吹干头发上床，商锐赤着上身只穿一条烟灰色休闲裤从门外进来。裤子松垮垮的挂在好看的胯骨上，露出半截纹身。头发洗完没完全吹干，黑发微微的潮，殷红的唇叼着一根营养条，俊美的脸阴着，面如死灰。
姚绯看到他就想笑，笑趴在床上。商锐抬腿上床，甩开营养条包装从后面咬她的脖子，“明天又得吃一天草。”
营养条是巧克力味，空气中弥漫着巧克力的香。
商锐整个人都很香，香的很安心，姚绯趴在床上昏昏欲睡，“简晴和谢谌是一对。”
“什么？”
“谢谌是冲着简晴来的，我今天看到他们在安全通道接吻。”姚绯闭着眼，要睡不睡中想明天的拍摄，“把包袱放一放，明天好好拍戏。你身上有顾行的感觉，你放开演的话，你会演的很好。今晚我们搭戏，你的感觉就很到位，照着这个感觉演。”
“我知道了，睡吧，明天我会演好。”商锐翻身躺到姚绯身边，唇角翘了起来，有着很明显的轻松，说道，“谢谌和简晴是一对，那挺好。他们挺配的，恭喜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