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柳醉酒的事很快被容妃得知,免不得又被教训了一通。
除此之外,容妃还特意把李正言叫到跟前仔细打量了一番,说了一通软硬兼施的话。
“你啊,年纪不小了,还当自己是小孩?喝醉酒被一个侍卫背回宫,传出去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估计觉得李正言其貌不扬,容妃教训完就让人下去了,又拉着萧柳数落。
萧柳却不甚在意:“只要我还是父皇宠爱的五公主,名声自然不会差,怕什么?”
这话很是无理取闹,可容妃却深以为然,之所以说教,也不过是“应该这么做”。
母女两个正说着话,也不知道吹了什么风,把皇帝给吹来了。
“你们在说什么呢?”皇帝已经中年,常年打猎身材很好,容貌威严俊朗,进门看到小女儿,一脸的笑呵呵。
萧柳赶紧笑着给父皇请安,起身后就抱住了皇帝的手臂撒娇:“父皇,你快帮帮我,母妃教训我一上午啦!”
皇帝挑眉,看向容妃,话却是对萧柳说的:“你又做什么坏事了?”
萧柳吐吐舌头:“没有啦,昨天去看望三姐姐,看得心里难受,一时没忍住,在外头吃饭的时候喝了酒,就……喝醉了……不过多亏了父皇你送我的侍卫,是他把我背回来的嘿嘿嘿——”
皇帝惊讶地看着小女儿:“你还学会喝酒了?”
萧柳垂下头一脸委屈难过:“不是说借酒消愁嘛,我心里不舒服就喝了小小的几杯,我还觉得不好喝呢,谁知道过了一会儿就醉了……”
皇帝被女儿可爱的小表情逗笑:“哈哈哈,这回长记性了吧?让你胆大包天,跑宫外偷酒喝!”
容妃嗔怪:“皇上不要纵着她,这次偷偷喝醉,下次不知道还要干什么呢!得好好管束管束才行。”
萧柳拉住皇帝的袖子晃来晃去:“父皇——你快帮我说说话——”
皇帝哈哈笑着拉住了女儿的手,看向容妃:“算啦,朕的女儿,在天子脚下喝个酒,也没什么!咱们小五可是公主,想做什么做什么。”
萧柳顿时高兴地笑弯了眼睛看向容妃。
容妃一脸“那你们父女没办法”的模样:“行行行,都是我这个恶人不好。”
萧柳又赶紧跑过去哄容妃。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整个过程中,无论是容妃故意避开,还是皇帝全然不放在心上,萧柳两次提起自己因为三公主病情心情不好,都无人询问三公主到底如何了。
哄好了容妃,萧柳转转眼珠子,又看向皇帝:“父皇,你说的话是金口玉言对不对?”
皇帝防备地看着女儿:“鬼机灵,你又想做什么了?”
萧柳嘻嘻笑起来:“父皇,你带我去打猎吧!就带我去一回!我从来没去过呢!”
皇帝下意识想要拒绝。
萧柳腻在他身上,一声声叫:“父皇——父皇——”
皇帝被她磨得没有办法,想起后天要去的是京郊猎场,当天来回,松口:“好好好,赶紧起来,朕衣服都被你揉成菜干了。”
萧柳“哇”一声大叫:“父皇你真好!父皇你是天底下最好的爹爹!”
皇帝被她逗得笑合不拢嘴,满脸宠溺。
父女两的声音从殿内一路传到了殿外,听着五公主的撒娇,殿外的宫人们都情不自禁上扬了嘴角。
不用去看那个场面,就能想象出来五公主会多么可爱。
李正言笔挺着身子站在殿门口,听着里头的父女其乐融融,少女娇俏可爱的撒娇,目光定在院子里的榕树上,一动不动。
后天很快就到,皇帝给萧柳安排了一驾马车,自己带着队伍率先骑马奔向猎场。
等到萧柳到的时候,打猎的队伍已经进了林子。
萧柳不甘心原地待着,问李正言:“阿正,你会骑马吧?”
李正言点头。
“你带我骑马打猎去!”
李正言犹豫:“公主千金之躯……”
萧柳瞪眼。
李正言:“是。”
萧柳立刻笑靥如花。
李正言对她的变脸习以为常,出去调度随公主打猎的队伍。
没多久,猎场官员就抽调了十人陪萧柳去林子里。
萧柳身边的人除了李正言都不会骑马,她便直接把人都撇下了,和李正言共骑,带着队伍出发。
猎场侍卫都知道这次是哄公主玩,一行人并没有进入林子深处,就在边上找找野鸡野兔,过过打猎的瘾。
萧柳坐在李正言胸前,李正言御马飞奔,她开心得直欢呼:“阿正,我也要学骑马,你教我!”
李正言低头看看怀里的后脑勺:“骑马危险。”
萧柳:“你看不起我吗?”
李正言慢慢放缓了速度,把手里的缰绳塞进她的手里。
萧柳握着缰绳僵硬:“干嘛?”
李正言说:“公主不是要学吗?现在就可以试试。”
萧柳看不到背后的人,但是有充足的理由怀疑,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带着看好戏的笑意!
“试试就试试,你告诉我怎么弄。”
李正言抬手,在半空悬了一会儿,压低手覆到了萧柳的手上,沉稳地给她讲解缰绳如何控制。
萧柳听得很认真,并且积极实践,没一会儿竟然真的被她掌握了一二分精髓。
“你放开手,我自己一个人试试。”充满了自信的她很快想要独立驾马。
李正言听命松手,紧紧盯着她的动作,准备随时挽救。
但出乎意料,萧柳学得果真很好,加速、减速、控制方向……她才学了没多久,却做得有模有样。
一圈跑下来,萧柳得意洋洋,扭头看他:“怎么样,本公主是不是天资聪敏?”
李正言嘴角很小很小地勾了一下:“是,公主聪慧。”
萧柳哈哈一笑:“那是——你下去,我一个人骑马试——”
林子里突然传来一阵混乱的马蹄声、人声。
李正言一把握住缰绳,控制住身下的马儿,目光紧盯住深林。
是皇帝的打猎队伍,但是早上英姿勃发的皇家队伍,此刻一片混乱,人人如丧家之犬,慌不择路地往外逃。
两人身下的马儿不知是感知到了这恐慌的气氛还是什么原因,也开始不安起来。
李正言当机立断,勒马回头:“撤!”
萧柳扭头去看林子里,隐隐听到了打杀声。
有刺客。
在她回过头那瞬间,皇帝的身影从林子里冲了出来,他被几个侍卫护在中间,四五个黑衣人追着他。
李正言和萧柳的马只是普通的马匹,又负重两人,速度上不去,很快就被拼尽全力逃命的皇帝等人赶上。
皇帝看到这里有人手,立刻大喊着“护驾!”
萧柳知道自己不能逃了,反握住李正言的手:“护驾!救父皇!”
李正言一顿,没有立刻停下。
萧柳强调:“回去!快回去救父皇!”
李正言一勒缰绳,冲着跟着的众人下令:“护驾!”
两方队伍迅速混在了一起,黑衣人的攻击顿时波及到了萧柳。
李正言单手将萧柳按在怀里,拔剑与迎上来的刺客杀在了一起。
萧柳感觉自己像个沙包,在马上颠来倒去,耳边全是刀剑碰撞声、厮杀哀嚎声……
她适应了一会儿,慢慢睁开眼去看场上的局势。
皇帝身边现在还有五人,她带来的十人加入战局让两方人马势均力敌,原本招架不住的皇帝那方顿时得到了喘息,一路且战且退。
而她这里,李正言脸色冷肃,目光冰冷没有温度,出剑又快又利,招招见血,让刺客不敢轻易近身。
虽然都是面无表情,但平时的李正言是没有存在感,战斗中的李正言让人心底发凉。
猎场的朝廷侍卫大多都没有实战经验,最大的本事可能就是跟着皇帝打猎,而黑衣人有备而来,个个都是高手,皇帝这边已经陨失主力,纵然有新的帮手加入,还是逐渐吃力。八壹中文網
好几次,萧柳听到了皇帝被刺伤的嚎叫声。
相比之下,有李正言护着的她竟然有些如鱼得水。
黑衣人不重点攻击他们,李正言功夫又高,被护得好好的她和狼狈的皇帝形成了鲜明对比。
皇帝可不会这么容易死,但很会记仇。
萧柳转身对李正言说:“阿正,你去保护父皇!”
李正言一剑挡开刺客的刀,低头看着她。
萧柳重复:“父皇撑不住了,你先去救……”话未完,一阵腾挪,她被腰上的大手箍紧按倒在马背上,后背覆上温热宽阔的胸膛,然后一声金属击撞声在后耳响起,接着是剑刺入肉|体的闷哼。
“阿正!”她急叫。
李正言手臂一用力,扶起她:“不是我。”
萧柳往地上一看,果然看到一个被刺中心肺的黑衣人。
她张口想说什么,李正言不等她说,又夹着她和黑衣人打在了一处。
萧柳东倒西歪中,看到皇帝狼狈不堪却已经跑到了林子边缘,知道劝不动李正言,便直接大喊了一声:“父皇你不要管我,你先走!我们拖住刺客!”做了一把顺水人情。
但愿逃出去的皇帝能及时搬来救兵。
惊慌得毫无形象的皇帝闻言往萧柳这边看了一眼,眼中闪过动容,下一刻,紧紧抱住了马匹,奋力向林子外跑去。
萧柳见到了,呼喝:“保护皇上!父皇出事了,你们谁也活不了!”
渐渐丧失战斗力的侍卫们顿时重振士气,拼死和黑衣人战斗到一起。而一直护卫在皇帝身边的两个侍卫跳了出来,迸发出出乎意料的实力,直接拦在皇帝身后,以身相挡,硬生生拦住了冲上来的刺客。
是皇帝的私卫死士。
这两人不到最后时刻不显露真实实力,关键时刻就以性命相搏,是皇帝的底牌。
失去目标的刺客陷入狂怒,攻击力再次增倍,侍卫们一个个倒下,李正言也开始吃力起来,身上挂彩。
萧柳再也不说话打扰他分心,配合他所有动作,力保不给他增添麻烦。
皇帝跑出去不知多久,侍卫所剩无几,剩下的几个血人都围在萧柳身边,李正言一身煞气脸色苍白,后背、手臂、腿上都染红了鲜血。
黑衣人也并不好过,双方停止打斗两厢对峙,既防备着对方,也想伺机给对方致命一击。
黑衣人看出了萧柳的身份,想要萧柳。
萧柳此时背上也有一道刀伤,和李正言手臂那道伤口连在一起,是他力竭动作慢了一拍,被刺客一刀砍伤的。
失血过多的萧柳虚弱地苦笑:“阿正,对不住。”
李正言低声:“守护公主是卑下的职责。”
萧柳低低地说:“要是我不任性跑出来打猎,你就不用陪着我死啦。”
李正言:“公主去哪,我便去哪。”
萧柳靠着他支撑身子,闻言抬头看向他:“傻子,你不过我的侍卫而已,还真的卖命给我啦?我以前是和你开玩笑的,生死之际,能自保先自保啊。”
李正言收紧了护着她的手,没有说话。
萧柳意识有些弱,她知道自己是失血过多了,也不知道皇帝跑出去到底有没有叫来救兵,更不知道李正言是不是还隐藏着实力,她今天运气背,要是赌了这两把全输,就真的要头一回早早交代小命了。
“阿正,你别太听话了,想做什么就去做,想要什么就去拿,听话的人……像我……没有好下场……”
环在萧柳背上的手微微用力:“公主何时听话了?”
萧柳扯起嘴角:“是啊,我以前听话,前路惨淡;好不容易不想听话了,却因此丢了性命……我终究是……”
李正言抱着她飞身而起,像一道残影冲入了黑衣人中。
萧柳睁大了眼睛,只看见刀光剑影,几乎看不清招式,刀剑生风刮过脸颊生疼,再想看仔细点,就觉得天旋地转头晕恶心,什么都看不见了。
等到再次脚踏实地,黑衣人已经倒了满地,不止黑衣人,朝廷的侍卫也都横七竖八没了生息。
不少人身上插着黑衣人的刀剑暗器,似是李正言引发混战后,他们与黑衣人厮杀至死。
“咳——”腰上的手陡然松了力道,李正言矮下身去,单膝跪地吐了一口血。
“阿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