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自己打开了包袱,里面果然是个矮胖的瓷瓶子,旁边还有一个灵牌。
只听老头哭嚎道:“我这老伴儿嫁给我几十年,没享过一天福,我们也没有个一儿半女,孤苦无依,如今亡故,只想着落叶归根,我却连运尸的钱都拿不出,只能将她化了,实在是对不起她呀……”
老头子越说越难过,竟然抱着包袱痛哭起来,一见这情景,但凡有点人性的,都不忍心再逼迫他了。
可偏偏夏天佑不依不饶,还从穿着玄色长褂的店老板身上,扯下一块黑布,道:“你还是打开让我看一眼吧,我用这黑布遮住天光,不会惊扰你老伴儿的!”
“啊!这……这如何使得,岂不是让我老伴儿曝尸嘛!”老头又惊又怒,道:“你为何揪着我一个孤苦的老头子不放呢,我与这人无冤无仇,况且手无缚鸡之力,怎么会杀人呢?
你们要问,应该问这年轻人才对,他昨晚深夜才来,进门的动静吵醒了我,我迷迷糊糊的看到,他就在这死者身边摸索了几下,也许就是在杀人!”
众人立刻朝那帅哥看去,俗话说,小白脸,没有好心眼!后世的大戏之中,不也是把奸恶之徒都画成大白脸嘛。
夏天佑觉得,这种说法,是对他这种嫩白小帅哥的一种嫉妒性偏见,是在故意抹黑帅哥。
而眼前的帅哥,风度仪表确实不凡,只是略显狼狈而已,此时面对指责也是不慌不乱,主动说道:“昨天我深夜来此,房内只有窗台上豆丁大的蜡烛,光线昏暗,勉强能看到床头的老兄,后面就看不到了,只能摸索着前行,经过了死者身旁而已。”
老头说:“我是真不想多管闲事,只是安安稳稳的带老伴儿回乡,但是你们竟然怀疑我一个糟老头子,那我必须要说了,他的衣袖上明明就沾了血迹!”
老头指着那帅哥说道,众人立刻朝他的袖子看去,果然,在袖口内侧有血迹!
许捕头立刻上前,那帅哥也瞬间要做动作,不过又生生忍住了。
许捕头拉起帅哥的手臂,扯开袖口,果然里面不是一星半点的血迹,而是有一片喷溅状的血迹。
“你这还有什么话好说!?”许捕头大喝一声,对嫌疑人必须一上来就震住,与此同时,其他的捕快也围了上来:“这些血迹根本不是你抹黑路过沾到的,完全就是喷溅进去的。”
帅哥已经从容不迫,任凭他们围着自己,而是特意看向了夏天佑,道:“县令大人,你怎么看?”
夏天佑却摆摆手,道:“放开他,他不是凶手。”
众人皆是一愣,不明白夏天佑为什么如此肯定,而那帅哥的脸上却露出了疑惑之色。
只见夏天佑在大通铺前面蹲下身,那里放着一盆花,此时花苞已经闭合了,他伸手打开了那雪白色的花瓣,只见花瓣内竟然有几滴暗红色的血液,在花瓣上格外的显眼。
他起身问道:“这花是哪来的?”
店小二说:“我是从野地里采来的,东家说要弄点香的东西去去臭味。”
“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夏天佑又问。
店小二摇摇头道:“不知道,每次看它开花都很漂亮,我就给采来了,每天晚上都看它们开得灿烂。”
“每天晚上你都能看到开花?”夏天佑问道。
“是啊。”店小二说:“我每天晚上都在亥时初刻进来添灯油,每次进来都看花儿开得正好。”
“这就对了!”夏天佑是说道:“这是名叫‘月下美人’的白昙花,所谓昙花一现,它只在每天晚上的戌时和亥时之间开放,每次开放也就一刻的功夫,刹那的美丽。
而这朵花内侧沾了血,就是最好的证明,证明他开放过,又闭合了,同时也足以说明,死者就是在花开的时候遇害的,而在戌时和亥时,他还没有来住店!”
众人又是震惊又是钦佩,这位年轻的县太爷,不仅观察入微,更是见识广博,那位帅哥始终以从容不迫,甚至有些清高孤傲的态度面对众人,此时看向夏天佑,脸上露出了激赏之色。
旁边的许捕头直接问道:“大人,您是怎么知道的?”
“看鲜血喷溅的方向,应该会迸溅到花朵上,可是闭合的花苞外面却没有,那就只能在花朵盛开的时候,迸溅在了花瓣里面。”夏天佑说道:“有了这个证据,加上这昙花的特性,就能准确的确定死者的死亡时间了,那段时间房间里就只有三个人,哦,对了,小二,你昨晚有没有来添灯油啊?”
店小二摇摇头,弱弱的说:“没有,东家说就三个人,犯不上点油灯,弄根蜡烛头就够了。”
众人极度鄙夷的看向了吝啬的店主,店主尴尬的挠着头。
夏天佑扫视众人后,道:“既如此,此案的犯人就在你二人中间,破案的关键就是凶器。”
“大人,我绝对是无辜的,更没有什么凶器。”络腮胡激动的说,随后更是把自己扒了个干净,随身的小包袱也打开了,里面都是一些破衣烂衫,和几两碎银子。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那个抱着骨灰坛的老头,之前店主和店小二,以及房前屋后捕快们都细细的搜查过了,现在有了死者精准的死亡时间,老头子就是唯一的嫌疑人。
夏天佑再次拿起黑布,道:“打开吧,我用黑布遮住天光,不怕遗骨见光。”
这话刚才就说过了,老头子却突然暴起指责那帅哥,这时候证明了帅哥没有嫌疑,就只剩下老头了。
夏天佑完全不忌讳什么骨灰,是必须要看了,老头若是再拒绝,嫌疑则会越来越重,到时候就要强制执行了。
“你们……真是欺人太甚!”老头颤抖着声音说:“老太婆呀,我真是没用,你活着的时候让你跟着我吃苦受罪,死了还要被挫骨扬灰呀。”
这凄惨的画面让众人都有些不舒服,但夏天佑却仍然坚持:“打开!”
“好,我开!”老头子咬着后槽牙,伸手就掀开了盖子。
许捕头等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忍着膈应走上前去,低头一看,神色顿时变得异常尴尬,弱弱的说:“大人,确实只有骨灰,没有可行凶的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