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心灰意冷，张大梁之后的几天都很消停。
尹雪松回了部队，尹青柏在准备诉讼开庭，一时间病房里倒是安静了下来，大多数时间就是三个病号三个女同志陪同。
陶理在这段时间里跟尹国富的感情慢慢变好了。
他还喜欢听刘燕讲他们村生产队的事情，那都是陶理这辈子没见过的，听起来比他想象的要好很多。
陶理甚至主动说：“以后青柏毕业，就让他留在燕城，他们的学上的好，我这边再动动关系，两个孩子也能过好日子。”
尹青柏上诉运输队的案子也开了庭，赔偿款尽数拿到手里，陶理对他刮目相看。
人相处久了，有些偏见就慢慢消除，特别是需要别人帮忙的时候。
陶理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在想，当年白老爷子要是能出一场车祸，或者他们两个的关系也能缓和缓和。
白挽卿走得早，因此在陶理心中一直都是年轻的样子，他时时都会记起，即使是跟王爱娣结婚之后，他也梦到过好几次之前跟白挽卿在一起的场景，醒来看到王爱娣的脸，又怅然若失。
他看着陶晚，心生爱怜，觉得白挽卿当时就是在他和娘家之间来回纠结，他不希望陶晚也面临这样的境遇。
再加上看到张大梁的媳妇拍拍屁股走人，陶理的心态从“还能这样？”变成了“还能这样！”
他半推半就，算是完全接受了尹青柏这个女婿。
陶晚也能感受到陶理对尹青柏的态度慢慢不同了，待排到那个男护工之后，陶晚和尹青柏安安心心地回了燕城。
他们来时匆匆忙忙，回去的时候倒很从容，白闫鹤晚上亲自去接的，陶晚发现不对的时候，白闫鹤的车已经拐到了白老爷子胡同里头。
陶晚捏了捏尹青柏的手掌，小声道：“这是我外公家。”
尹青柏的瞌睡一下子就醒了：“外公？”
他坐直了身子，透过车窗，白老爷子家的院墙慢慢清晰了起来。
尹青柏什么都没准备，只提着走时刘燕给他带的一些虾仁海带随白闫鹤进了院子。
所有身家加起来，最值钱的是一袋小手指粗细的海参干，大概十几个，小小的一撮，是尹白杨的老丈人送来看病号的，刘燕匀了点出来，让尹青柏带着。
尹青柏听陶晚说过白老爷子孤高清傲，并不在意黄白之物，但是他第一回上门，本是想准备得妥当些。
“爹，我把晚晚带回来了，她刚下火车。”
知道陶晚今天回来，海霞早就在家里做了一桌子菜等着，表姐表弟放假在家都有空，现在白老爷子家的小院子热闹非凡。
“晚晚，快进来，你外公今天一直念叨你呢……”海霞迎出来，看到尹青柏站在一边，滞了一下，“青柏，快进来。”
海霞看向白闫鹤，怎么带人回来也不说一声，一会儿白老爷子没点准备看到尹青柏，还不知道是什么反应。
白闫鹤接收到自家爱人的信号，发现自己一时情急相接外甥女回来团聚，忘记了还有尹青柏这么个人。
“一会儿老爷子要是生气，我看你怎么收场。”海霞小声凑到白闫鹤身前道。
当年白挽卿带陶理回家，家里那气氛让海霞现在都不敢再想。
陶理当时在国营厂里已经是个小官了，白老爷子尚且如此，这回尹青柏过来，老爷子别背过气去。
现在他身体可不如当年硬朗啦！
白闫鹤跟着进了门，看到陶晚和尹青柏挨着坐在木质沙发上，白老爷子问着他们什么。
气氛还好，甚至白老爷子看向尹青柏的目光还有些许满意。
白闫鹤心里松了口气，尹青柏怎么说也是个大学生，文化人在他爹这就是吃香。
“爹，时候不早了，咱们洗洗手吃饭吧，然后我赶紧把晚晚送回去，她坐了一天火车累着呢。”
海霞叫道。
白老爷子阖了阖眼，“嗯”了一声站起来。
尹青柏松了口气。
老爷子只是问了他现在在大学的一些事情，看起来却是如他家小知青所说，老爷子单纯喜欢文化人。
幸亏当年听了小知青的话，上了大学，不然这关他怕是不好过。
尹青柏帮着老师在酒桌上谈事的时候都没有这顿饭这么战战兢兢。
陶晚从来还没见尹青柏这样，浑身绷地紧紧的。
这又不是他边叫“小知青”边乱在她颈间乱拱的时候了。
尹青柏没发现陶晚正看着他坏笑，出门的时候，感觉后背都湿透了。
“我是没干过这么累人的活计。”尹青柏凑在陶晚耳边小声道。
陶晚笑得像朵花一样：“是吧，我小时候也有点怕我外公。”
“这我可没看出来。”尹青柏这才看清陶晚眼中的揶揄，知道他家小知青笑他呢。
白闫鹤先送他们两个回家，陶晚没让尹青柏再回学校，让他先到家里睡一晚。
“客房张阿姨每天都打扫，你直接休息就行，你回学校免不了一顿收拾，还是明天再去吧。”
尹青柏在白闫鹤的注视下硬着头皮点了头。
这是尹青柏头一回到陶晚家来，陶家的西式装潢看起来格外富贵，客厅大剌剌摆着电视，家里头还有一层楼梯，天花板高的吓人。
“晚晚，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张阿姨打着哈欠，神色很不自然。
陶晚奇怪，但还是回复：“我爸那边安排好了，记挂着实习的事情，我就回来了。阿姨，这是尹青柏，今天晚上到咱们家住一晚上，明天早上多做一个人的早饭，他饭量大，您多做一点。”
张阿姨看了眼挺拔高大的尹青柏，立马知道了他跟陶晚的关系：“好好好，客房是干净的，睡觉够了。”
陶晚笑着要亲自带尹青柏过去，岂料被张阿姨又叫住，欲言又止。
“那个……”
陶晚盯着张阿姨：“您今晚怎么了？”
张阿姨抿抿唇：“小秋她妈来了，这几天小秋说一个人在家里害怕，她就过来了，住了能有一个星期了吧。”
王爱娣跟陶理离了婚，张阿姨也不知道怎么称呼她。
只是在陶晚面前如果称呼夫人，陶晚是要生气的。
陶晚看了看楼上：“她在小秋的房间睡吗？”
“在……她以前和先生的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