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凭什么?凭什么从生下来,便是身为公主都要低人一等,受人眼气,凭什么好不容易摆脱了,却又要被人摁在地上,当傻子一般去嘲讽,去挖苦……
这些年已经问过太多次凭什么,为什么?每一次问,就多一分绝望,越是自问,越是自苦。
这应当是最有底气的一次问话吧,朱苓毓真心实意的笑了笑,未在说什么。
……
下午再返回赛场的时候,很明显的能感觉到,那朱见颜脸上的颜色黑成了锅底,不知是午间没有休息好,还是方才受了什么气。
容仪回过头看了朱苓毓一眼,后者笑了笑,冲她轻轻摇头,容仪便颔首,不多过问。
等到下午踢完了,再用晚宴的时候,天色早已沉下来了。
这次容仪等人没在外头陪着一起用了,几个亲近的人摆了些菜,就在屋里用,本来秦黛珑也要来的,但下午比赛一结束,她就回去了,倒也没人留她。
皇后娘娘,自然也是回到皇宫去了,现下此处正是安宁之时。
除了容仪几姐妹,还有一个朱苓毓。
闲坐的时候,朱苓毓侧头问容仪:“不知道奉城来的,比赛安排在何时?”
容仪说:“就在明日,不只是奉城的,还有其他几个大家,皆是在明日。”
朱苓毓点了点头,而后一笑,与容仪说起了今日的事,句句不瞒,句句真实,惹得长青和长乐都侧目了。
知道她们两人关系好,处得来,可这等家族秘事,也是能随便说的?
容仪不觉得稀奇,但听着珠玉的作为,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见珠玉满脸通红,显然是不好意思了,她才笑说:“你身边的人总是可心的,她能护着你就是最好的,虽说这次蹴鞠比赛,对到此地来的女子要求都极为严苛,不管是从能力还是品性上,都经过了筛选,但是…许多事也不是白纸黑字规定在哪儿就能有用的,这朱见颜不是个好性的,这一次过后,以后就没她什么事了。”
朱苓毓心里明白,容仪这是在和她解释呢,她也看的明白,便说:“这些我都明白,她若想来,想尽法子也是要来的,毕竟,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其实,她这一次并非是来见我,想来天承也让她没脸了。”
他们之间的事,容仪纵使想关心,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问,毕竟是过去的私事,又牵扯男女情感,问多了难免不好。
不过,朱苓毓似乎并不顾忌,她直言:“朱见颜从小就喜欢抢我的东西,那个时候,她也是最受宠爱的郡主,谁都要给她三分薄面,所以在我的面前,她是横看我不顺眼,竖看我也不顺眼,不管怎么说,公主是公主,郡主是郡主,即便我再不受宠,我能得到的东西也比她多,我能享受到的待遇也比她好。”
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况且,还是在等级森严的皇城之内,再不受宠的公主,面子上也是过得去的。
“她或许是觉得,她能从我这抢走的东西就是最好的,不管是物还是人,只要是我身边的,只要是我有的,她都想拿走。”
“我那时候势单力薄,也不愿与人起冲突,许多事我都是忍了又忍的,便是她抢走了我也不在意,可以装作不在意,因为我知道,我越是在意,越是愤怒,她就越觉得自己抢得值得,越是高兴,只有让她觉得我并不在乎,她才不会这样做。”
“东西她能抢走,可人心她是抢不走的,小的时候她刻意与我身边的珠玉宝玉交好,以郡主的身份去恩惠她们,好在这些都无用,她买通不了我身边的人,于是她就发现,在我身边除了这两人以外,还有段天承。”
这也是一个很老套的故事,那朱见颜起初的时候只是想与他交好,想让他归到自己这边来,好让朱苓毓彻底的孤立无援,谁都无法做她身后的人。
可是,糟蹋别人真心的人,终将会遭到反噬,朱见颜日复一日的引诱、收买,却忘了提防住本心。
男女交往过密,本就容易产生情愫,这类情愫,段天承无法对她有,可当时的他,也不过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即便身边有对她示好的人,可她都看不上,唯有她自己天天围绕着打转的,却对她瞧不上眼的人,让她上了心。
“其实我也不太懂她,心肠比谁都硬,偏偏在这件事上又柔软的厉害,她对段天承可谓是极尽心力,一旦上了心,又怎么可能还有纯粹的利用呢?”
看着她每每对着段天承娇羞无措的样子,朱苓毓就觉得可笑,这样一个女人,也会有真心吗?
容仪说:“有一些人,一旦喜欢上了,就会失了心智,不知所谓,若是喜欢上了一个根本不会正眼瞧自己的,那就是可悲了。”
朱苓毓十分认同这句话,她说:“所以啊,千万不要轻易动心,能最好保护自己的方式,就是在对方爱上自己之前,永远冷静。”
……
次日太阳升起,将沉冷的早照耀,空气还是湿冷,即便有这样好的太阳,也无一丝暖意,但是,这也算得上是难得一见的好天气了。
容仪穿上大氅,使了玉衡来拿手炉,嘴里念叨着:“虽说场地挡风又挡雨,但若是吹股冷风来,还是会叫人冷得受不住,你们也都穿厚实点儿,别这几天吹病了。”
玉衡和昕蕊说:“奴婢们不冷,奴婢们穿的很厚呢。”
做下人的自然不会冷,主子们安安静静的坐着观赛,可做下人的,偶尔被使唤跑个腿,怎么着都不会太冷。
今日姜舜骁不在,是军营里其他军士镇场。
昨儿个夜里与容仪提过一嘴,只说是皇帝让他入宫去,别的就没了,还不知是为了何事,但是想一想,大概也就是那几大家的事吧。
这一次,那几家的姑娘来到京城中,时至今日都未有什么动作,看似风平浪静,实则令人不宁,不敢大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