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情说开了,出嫁的事情也要开始准备了,到底是个下人出嫁,且朱苓毓的身份又很敏感,想要大操大办是不能了。
束庸送来了嫁衣,这些日子,珠玉就在自个儿屋里绣红盖头,这是韩娘子要求的。
像她这样的身份,若是让她以正妻之礼嫁到束庸家里,那是在打韩娘子的脸,可这件事情却是韩娘子自个儿提出来的,珠玉激动兴奋的落泪,直言她定会恭顺的。
韩娘子办事周到,说话妥帖,这几件事下来,让朱苓毓的心更安定了几分,女人嘛,最怕的就是嫁人以后过得不安生,他家那样的情况,哪个清白姑娘愿意去?
这本就是要你退一步,我退一步才能圆满的事情,好歹都不是那黑心肠的人。
又过了十天,珠玉上了小轿,被送去了束家。
容仪也去了愿宁阁,看着她双目含泪,给朱苓毓磕头,哽咽不成声。
“奴婢……奴婢就要出门去了,待安顿好了,奴婢还是要回来伺候娘子的,您要好好的。”
朱苓毓笑着流着泪,招手让她起来,看她今日新妆,欣慰的笑了。
“我们三个都是没有父母的人,本就是要相依为命的,如今,看着你出嫁,嫁的好我的心就放下了,以后去了夫家,要孝顺公婆,体贴郎君,对大娘子恭顺,善待底下孩儿,以后你就不是一个人了,有任何事情,要和家里商量着来,且不能专断独行。”
珠玉连连点头:“奴婢都晓得,奴婢会好好过日子,不让娘子操心。”
看她们主仆情深意切的难过,容仪打了个岔,给玉衡使了个眼色,玉衡将手里的东西送了过去。
容仪笑说:“大喜的日子,在如何激动都不能落泪呀,这妆可化了一早上呢。”
玉衡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珠玉,在她不解的目光下,笑说:“这是世子妃给你陪的嫁妆,好生收着吧。”
珠玉拿着盒子,看向上座的公主。
朱苓毓对她点了点头:“既然是世子妃赏的,那你可要收好,这些都是你私人的,等去了夫家,想怎么用都随你。”
珠玉只好点头,给世子妃磕了个头。
其实她想说,这个盒子,有些重啊……
珠玉出门以后,朱苓毓擦去眼泪,转过头看向容仪:“怎么也没见你提前通通气呀,你给她送了什么?”
容仪说:“不过是些小玩意儿罢了,但愿她能用得上,你也别问啦,送给她的东西,你这做主子的难不成还惦记上了?”
知道是打趣,朱苓毓笑着挥了下帕子,说了句“去。”
随后又说:“真好,从今往后,又是新的开始了。”
……
三朝回门那天,珠玉红光满面,梳了妇人发,穿的一件新衣,言行举止更多了一些温柔端庄。
看着她的变化,朱苓毓就知道,她这三天过的很滋润。
主仆俩只是三天没见,却如同隔了三个秋,一上来也不顾什么主仆有别,两人拉着手坐在一块儿话家常,这在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即便主仆之间关系再好,那也得尊卑分明,公主即便是落难了,那也是公主。
两人亲亲热热的,外加一个添热闹的宝玉,搬个小板凳,托着下巴听珠玉这个新妇聊趣事儿。
珠玉说:“头一天进门的时候,就给公婆还有姐姐敬了茶,等敬完茶以后,几个孩子也给我敬了茶,娘子绝对想不到,他们管我叫什么。”
看她一脸喜气,朱苓毓确实猜不到,摇了摇头。
“她们管我叫姨呢,奴婢觉得叫姨比叫姨娘更亲切,这是姐姐教过的,让孩子们这么叫的,这么一叫,更像是我和姐姐更亲。”
朱苓毓笑说:“刚才看你那么高兴,我还以为,让他们管你叫娘呢。”
珠玉连连摇头:“那可不敢,那可不敢,孩子们是姐姐的心头肉,拼了命生下来的,这娘可不是好当的,我没生过他们,哪里配得上让他们叫一声娘呢?他们敢叫,我还不敢应呢。”
朱苓毓欣慰的看着她:“你这样想很好,虽说你们是一家人了,可也得知道别人的辛苦和付出,不能一进门就什么想都想占,什么都想要,除了这个,韩娘子对你可还有别地吗?”
珠玉抿唇,神色一时间沉了下来,她说:“昨天,姐姐同我说了实话,让我更觉得这些年姐姐不容易,束庸大哥也不容易,我更能确信自己嫁了个好人。”
朱苓毓不解的看向她。
珠玉说:“原来,姐姐在生小三儿的时候坏了身子,不能再伺候郎君了,这对一个女人来说,就是判了她死刑,这么多年,她不是没动过给束庸大哥纳妾的心思,可他不愿,便一直拖着,拖到现在,她说,她很感谢我出现在他们生活中,让这个家更像家了,老实说,听到这句话我心里很不是滋味,突然觉得对不起她的不只是一星半点儿。”
一个坏了身子不能伺候郎君的女人,就已经失了宠爱,夫妻之间阴阳调和本是天理,可若没了这个,感情是会慢慢淡薄的。
有那么一瞬间,朱苓毓非常险恶的想,至少这样一来,珠玉以后就有保障了,待她以后再生个一男半女,那在束家的地位也就无人能撼动了。
可也仅仅是一瞬,她愧疚的闭了闭眼,握紧了珠玉的手,说:“若是如此,你就更要细心的照顾好韩娘子,她是不能与你争什么了,但她值得你敬重,你对她,万万不能动爬到她头上作威作福的念头,虽然让你做小是委屈你了,可珠玉你也得清楚,像她这种情况,除了名分上她占个大,什么都不如你的,但是,她又给束家生儿育女,她是束家的功臣,你……心要软些。”
珠玉连连点头:“我会的,不管是姐姐还是孩子,我都会用心对待,绝不会有外心,这本是应该的,若是我敢起什么歪心思,就叫我永无宁日,夫君不爱,余生凄凉!”
听她说这么重的话,朱苓毓叹了一声,拍了拍她的手,什么也不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