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屋,就闻到了甘苦的茶味,那方姨笑着招呼她俩,说道:“快喝杯茶暖和暖和,玩的许久,身上都凉了吧。”
阿湄乖巧的笑,凌儿也跟着她笑。
而正这时,方姨的儿子哭闹了起来,她忙擦了擦手,对凌儿笑了笑,这才转过身去,去照顾小儿。
凌儿端着茶杯,同阿湄玩笑:“这茶里,会不会有不好的东西?”
起初阿湄没反应过来,待看清她的脸色,阿湄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伸手拿过凌儿的杯子,小心的说:“你身份贵重,可千万不能害了你!我家的东西你还是别吃。”
若不是顾及着场合,凌儿都想哈哈大笑了,她拍了拍腿,长叹了口气,说:“你怎么这么有趣啊?我就是逗逗你,你还当真了?有谁敢明目张胆的害人?”
阿湄却是放心里去了。
像她这种从小在市井摸爬滚打长大的女孩子,最是懂得察言观色,她本就察觉到身边的人如今对她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当然会害怕,有些人会为了借她的便利,去做一些对凌儿不妥的事。
凌儿不懂她在想什么,但看她这样紧张,便安抚她,说:“你真的不用害怕,我就是一个孩子,便是这些人对付我又有什么意义?他们便是对付我了,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阿湄看着她,细细想来,害她确然不至于,但却一定想从她身上得到些什么好处。
缓缓将茶杯给她,嘟囔道:“从你身上可以得到的好处简直不要太多,是我疏忽了,若是以前大家都不知道你的身份,你我交朋友便是好的,可现在不一样……大家都知道你是安宁王的孙女,你的父亲又是有着赫赫战功的大将军,你家又有钱又有权势,谁人看到你不眼红?”
凌儿想了半晌,看着阿湄认真说道:“我觉得他们应当看着你更为眼红吧,毕竟,你才是我的好朋友,若不是你,我也不会认识他们。”
阿湄哽住,看她好似不甚在意的样子,心里就又着急了起来。
“我真的没有同你说笑话,你真的千万不能不放在心里去,你不知道人的心会有多坏,你这样单纯,我怕你被人骗了,你都不知道。”
凌儿暗叹了一声,伸手拍了拍她,抿唇微笑,神色软了几分,说:“我虽然年纪不大,但不代表我心智也不成熟,你说的这些我都懂,也都明白,你看我单纯,实则,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养出来的孩子,又怎么会像你想的那么单纯呢?只是在你面前,我不愿绷着,我和你便只是简单的朋友,你不用为我操心这么多,为了我的安全考虑,最先要着急的就是我爹娘,他们能放我出来和你玩乐,是放心我,也是放心你的。”
自从上一次有了大哥的那桩事以后,王府上下对他们的出行都格外注意,面上或许看不出,在那暗地里跟随着的,守着的,不知有多少双眼睛,若当真有人有任何异动,怕是还未能近的身,就已经被控制住了。
但这些,凌儿并不打算与阿湄细说,她倒不是担心阿湄会将这件事情抖落出去,只怕隔墙有耳,有些事情,并不是坦诚相告才算的上真诚,自己少一些言语,也能为他人少带一些麻烦。
阿湄想了想,拉住她的手,说:“总归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只是凌儿,你放心,我不会想在你身上有什么好处,若是有人借着认识我的名头,想同你求些什么,你不要搭理。”
凌儿想了片刻,直看着她,问:“你今日突然说这些,不是现在才想到的吧?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什么了?”
阿湄脸红了红,微低了头,说:“我爷爷说,我们两个人是一个天一个地,一个云,一个泥,与你交友是我高攀了,他不让我麻烦你,我也不想让你觉得我接近你是因为你的身份,这胡同里,我认识很多朋友,平日里也玩的很好,但说心里话的就只有你一个,我知道,我一介平民之女,与你这样的身份交友,实在是烧高香了,爷爷说,让我自己找到和你相处的平衡,我现在虽然还没找到,但我也不想让你觉得不舒服。”
凌儿眨了眨眼,突然回想到最初的时候,自己总会带点钱溜出去买糖葫芦,久而久之,就和这个姑娘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友,那个时候,两人都心思单纯,不会想的太多,可现在,确然像是隔了一层什么。
但隔的不会是人心,也不会让她觉得疏离,只是在身份被戳穿以后,那种无法跨越的鸿沟。
这不单单是他们两个人面临的窘境,或许很多人都是如此吧。
就如糖葫芦爷爷说的,他们得找到一个相处的平衡点,可这个平衡点要怎么找呢?
两人坐在一块儿咬耳朵,哄好小儿子的方姨出来时,便看见两个小萝卜头,你一言,我一语,不知在说些什么笑的开怀。
可她一出来,好像气氛就有些变了,她们笑的不那么真诚了。
方芳微愣,随后笑了笑,好似没察觉一般,说道:“今晚你们想吃什么?我去买些菜回来。”
凌儿说:“我一会儿就得回去了,就不叨扰方姨的晚饭了。”
方芳看着她:“这么早就要回了吗?且是要用晚饭的时候,何不吃过了再走呢?”
凌儿:“今天已经玩的够久了,得回去看书了,否则明天母亲先抽查起来,我什么都不会。”
方芳微微一笑:“三姑娘这样小,便学的这么多吗?”
凌儿抿唇:“也已经不小了,比起哥哥姐姐,我已经算是慢的了,可不敢再拖后腿。”
果然,这富贵人家的女儿就是不一般。
学什么都在别人前头,像她这般大的姑娘,好些连字都认不得几个,她就已经学得十分超前了。
方芳不止一次听到她们聊天,这念过书的和没念书的当真是不一样。
听着那小闺女说话,当真是如沐春风,满腹才学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