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杨玄价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值得玩味的笑容,“王兄该不会是认为在长安城当街袭击官兵,这件事儿就那么容易过去了吧?击鼓鸣冤的是鱼家妹子,于你何干,莫非横行三河盐枭还在京城买了眼线……?看来王兄,所图甚大啊~”
王仙芝心中一凛。杨玄价说起来也算成名在外,“一枪柱关中”海内皆知,没想到竟然是如此小肚鸡肠的人物……看起来对方和自己这梁子是结上了,不打算放过自己啊。
这时候被王仙芝按在剑下的杨复光开口说话了,“父亲,不要难为王壮士。我还要与他再战一场。刚才输的有些大意,我思虑再三,拐子枪的弱点似乎有办法弥补。我,我想再战!”
王仙芝心道杨家这位老子虽然不怎么样,儿子好像倒还有几分骨气,将来必是一号人物。
他计算了一下时间,约莫着差不多已经是一炷香的功夫,闪闪该找的帮手差不多也该有了动作。眼下围观者以路人居多,禁军短时间难以合围,以他的身手,就算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也有只身脱逃的几率。
他不想闹得太僵,以致无法收场,索性便大度些,将杨复光一推,还给杨玄价,爽朗大笑道,“好!我王仙芝只要今日能够渡劫,就永远不会拒绝你的约战。”
杨玄价一声冷哼,将杨复光随手推向一边,“复恭,照顾好弟弟。今日就让我来领教领教三河第一高手的成色!”
杨枪王虽然小心眼,但是他更为自负。他没有打算放过王仙芝,而且要亲自为义子找回场子。他弓步沉腰,长枪平举,架势一拉开便有渊渟岳峙的气势。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与年轻气盛的杨复光不同,老枪王神韵内敛,沉稳持重,一看便知是个难缠角色。
王仙芝倒是也不介意和对方单挑一场。
首先他未必会输,就算他打不过,也不会输得很快。
他现在的策略就是要耗时间。
杨玄价手中长枪微微地颤抖,仿佛在渴望着一场战斗。
杨复光想要换父亲下来,岂知他还没开口,就遭父亲呵斥,“住口!看好了!”
杨枪王后足一踏,这是冲锋的前奏!
栅门口已经打过一场,第二阵又是剑拔弩张,可是吃瓜群众里没有一个人在讨论如此难得一见的高手过招。甚至都没有人打听杨家三虎齐动对付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鼓楼上方。
闪闪在哭泣,泪水噼噼啪啪地和着雨水打湿了一地。
她的述说感动了路人,他们的泪水也噼噼啪啪地汇入了雨水。
她也在关注着王仙芝的战斗。
虽然她既不懂枪法,也不懂剑法,甚至在来时的世界,对于武林风,昆仑决这样的格斗综艺也从来没有关心。
但是本着外行人看热闹的态度,她也能理解个大概。
最早出现的年轻人很强,招式气势十足。
但是王仙芝更强,将剑架在了年轻人的颈上。
从人头上飞来的两人和年轻人关系非同一般,为首的中年人比年轻人更强。
现在对方有三人,都很强,己方一人,超强,但是未必扛得住三枪并举。
一炷香的时间已经到了,王老前辈已经尽力。
救兵能不能搬来,能不能镇得住北衙禁军,闪闪自己心里也没有底。
她俯瞰脚下,那名中年持枪客的攻势一触即发!
她想要做些什么去阻止,帮王老前辈拖延一下……
“谁能为弱女彰正义!谁能帮我找到姐姐!”
闪闪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那声音滑坡天际,仿佛将云层撕开一道裂口。
一道粗壮的闪电从裂口处直泻而下,伴着一阵爆裂的响声直接击在了不远处的小雁塔塔顶!
一连串的余闪点亮了半边天空,小雁塔的塔顶被劈落了一角,引起人群一片惊呼。
“这,这是多大的怨念呐。”
“哎,看来鱼家这小妮子确实是受了不小的委屈。都招来异象啦。”
“谁能帮帮她啊,看上去真可怜!以身犯险,击鼓鸣冤,在那里哭了半天啦。”
杨玄价的耳朵里不断传入类似的声音。
他的心里此时也是波澜起伏。小雁塔被雷劈坏了塔尖……这件事一旦于鱼氏姐妹的遭遇联系在一起,一定会在茶肆酒馆大肆传播。这是非常符合市民猎奇心态的谈资。
这件事情的影响力如果上达天听,唐皇一定会降旨彻查。在调查结果中自己扮演的是怎样的角色,是否和皇上的相法相向,这直接关乎他今后的前程。
今日的受害者是鱼氏姐妹,也是在长安城很有知名度的人物。寻常的江湖势力绝对不敢贸然发难。
如果这背后真得涉及到某些不为人知的隐秘,自己卷在里面似乎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现在箭在弦上,自己已经被卷了进来,自己抽身便走也是失职……
究竟应该如何下这个台阶呢?
难道要我诈败?不行!我杨玄价什么都可以输,能力上绝对不可以输,这才是卖于帝王家的核心价值!
他正在踌躇间,一条人影吃力地挤出了人群,“枪王息怒!有话好说,莫要动手!”
“韦公子,你怎么来了?”,杨玄价顺势卸力,将枪收起。
韦保衡的父亲韦悫与杨玄价颇有交往,这位韦公子与杨家的两位义子走得一向也很近。
他现身喊停,杨玄价卖个面子立即停手,听他有何话说。
但是当杨玄价得知韦保衡只是过来打感情牌,干巴巴地站队鱼闪闪鸣冤讲道理的时候,他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单凭他一名京兆韦氏尚未出仕的公子哥,就让自己这神策军统领放弃职守,恐怕也有些说不过去。
“韦公子,冤屈不冤屈,自然是应由大理寺那边定夺,分辨。我在乎的,是有人在长安城袭击官兵,侵犯鼓楼。职责所在,我又焉能袖手旁观?”
韦保衡也理解杨玄价的苦处,眼前的戏究竟应当如何收场,控制权并不在后者手中。
但是还没等他答话,便又有一道声音自人群中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