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宜观这地方,近期看来是待不得了。
尽管思思千般不舍,想要守着师傅留下来的摊子,但还是被众人一起劝离。
万国歌舞大会,是礼部与鸿胪寺今年张罗的重头戏,趁这个机会召万国来朝,彰显大唐国力。
开元年间,长安就已经成为国际都会,街道上胡服缠头,随处可见。
归化武将安禄山发动逆乱之后,大唐不仅国力大不如前,因此对于归化军的使用和藩商的接纳程度便更加谨慎,万国汇长安的盛景难复。
但是因这一次歌舞盛会,倒是让长安重拾了几分往日风采,走在街上,金发碧眼,赤身缠头,奇装异服,各色胡商,蜂附云集。
尤其是西市所在的白虎大街。这一路走过去,嘿,喷火的,练瑜伽的,叫卖日本刀的,玻璃商贩,售佛骨天珠的,葡萄酒商比比皆是,甚至还有新罗婢,占城昆仑奴的交易。
这种公开的人口交易是不符合大唐律法的,酒和武器的买卖也是违规。若在平时,不良人肯定会出面肃清市场。
但是而今违纪者大多是百年来一次的胡商,大唐不良人也就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还,你看那个金头发的妞,这胸恐怕比当年玄宗贵妃娘娘都大。”
“这发色……是真头发吗?”
“少见多怪,金头发有什么稀奇的?你看那里,有个红头发的妞,屁股真翘~”
“你们都在看什么,盯着点那个卖新罗婢的摊子。上头说了,把买家都记下来。哪个买家买入太多,家里又没有新增宅院,那一定是二道贩子或者老鸨。秋后要算账的。”
“是啊,是啊,那几个新罗婢也挺正的,就是清一色凤眼,缺些灵气。”
“别光盯着新罗的摊子,日本那个买刀的花膀子娘们也给我看好了,你看她劈柴火那架势,小心伤了人。哎?这妮子长得还挺俊,和平康里的小蝶姑娘有几分神似。”
“你们都在看些什么啊,就不怕大帅……哎?大帅……?”
一位不良人小头目刚想斥责同僚没把精力用对地方,结果回头一看,刚才评论日本花姑娘的赫然就是不良帅裴澄本人。最近外来人口明显增多,不良人频繁出勤,人手不足,连大帅都时常莅临一线当班。
那名头目见状急忙改口,“嘿嘿,大帅。那小蝶姑娘本来就是渡海来的倭人,长得像些也是正常的。”
裴澄皱了皱眉头,“怎么?你也常去找小蝶姑娘吃酒?”
“不,不,不,下次不会了,不会了。”,那名小头目当然不敢和顶头上司抢粉头,他只是在心里嘀咕:大帅可是真扣!小蝶姑娘是贩来倌,标价是最低的一档……大帅去那种地方,居然也只做入门级消费。
南城杜氏别院,温庭筠带了一份名单步入正厅。
回到京城以后,温老上朝述职,随后并没有回府中居住,反而是以指导大唐参赛队伍为名,赖在杜氏别院不走了。
鱼玄机从里屋快步迎了上来,伺候温老更衣,褪朝服,着便装,一切都显得那么熟练默契。
老祭酒将那张名单在桌上一放,快速换好衣服,向鱼玄机吩咐道,“快把大家都叫出来,我弄到了这一次的参赛者名单,大家一起来研究研究。”
思思,闪闪,阿刁闻讯而出,排排做好等着温老祭酒分析情报。
“这次的赛事参赛队伍真不少,竟然有五十六支之多。
谷</span>所以礼部要组织一轮面试海选,淘汰掉四十支,只取十六支进入公开赛。
说是海选,其实拼得也不是才艺,而是资质背景。自然是对大唐重要的,派来参赛的选手身份高的更易入选。
我从礼部那里大概探过口风,一轮海选有希望留下的应该就是这十六支队伍,我都抄下来了。”
四名主播,八只眼睛,一起盯向了那张洛阳笺。
小阿刁明明还不识汉字,只是有样学样,凑个热闹而已。
大唐的两支队伍,自然出线不成问题。
出了文仙子高徒饭思思带队的咸宜观队伍,另一支岳府和平康里组成的联队,不出意外由许元霜领衔。
可是当他们看到第三支队伍名字的时候,认字的那三位都惊了个瞠目结舌。
纸上赫然写了这样一行:
吐蕃故将,鄯州归义节度使尚婢婢举,薛丽华等。
“薛丽华?”
“是沙陀的那名姑娘吗?”
“吐蕃也参赛了吗?她怎会去了吐蕃?”
主播们分别提出了质疑。
温庭筠呵呵一笑,“我原本看到名单的时候,也是和你们一般疑问。但是吐蕃已经分裂为几大势力,其中尚婢婢这一支是最为亲唐的,已经归义受封。据说康王想通过尚婢婢扫平所有对大唐有威胁的吐蕃势力。为了拉拢尚婢婢,这一支队伍和你们一样,是必然会通过海选的。
至于那名参赛者的名字,不用太过在意。薛姓是归化大姓,突厥,回鹘,鲜卑,吐蕃,有很多归化族群都姓薛的。丽华这个汉名也是爆款。我想应该是巧合吧。毕竟那日夜袭的情况你们也知道,沙陀的那位姑娘根本不可能幸免的。外围的几个营帐在吐蕃贼人退走的时候失了火,薛丽华的帐篷里发现一具焦尸,这些事情都已经被席温写入战报了。皇上还特别追封她为正八品采女,对沙陀部的承诺,也算是有始有终了。”
听过这番话,几位主播心下渐宽。
她们是那日夜袭的亲历者。在那样的残剧下,柔柔弱弱的薛丽华,又怎会幸存呢?
“老爷爷,为什么还有人叫〇一啊?”
小阿刁听不懂那么多深奥的东西,温爷爷说合理,那必然是合理的。但是她好奇地指着纸笺上唯二认识的两个字,提出了疑问。
众女循声看去,果然看到了这样一条:
南诏国王举,王妹〇一等。
“哈哈,好歹也是国王的妹妹,居然起这样的名字。”,闪闪揶揄道。
“哎,她可不叫〇一啊。”,温庭筠神秘兮兮地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