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稚松了一口气。
季月轻轻将她横抱起来,放到一块岩石上坐下。
“哪只脚疼?”季月半蹲下来,抬头看她。
白稚胡乱指了一下:“这只!”
她的右脚随之伸直,季月脱下她右脚上的鞋袜,露出一只白嫩嫩的脚丫。
季月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
“是哪里疼?脚背,还是脚趾?”
“我、我也不知道……大概是脚背吧?”白稚支支吾吾,不敢去看季月的脸。
她很擅长撒谎,但奇怪的是,一旦面对的是季月,她就好像失去了这种能力。
难道是她心底深处的恐惧心理在作祟?
季月抬手,修长手指缓缓抚上白稚的脚背。他明明什么都没做,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但白稚却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紧张和害羞。
只是碰一下脚背而已,她有什么好紧张的啊?之前可是连裸体都碰过了,难道事到如今她还没有习以为常吗?
虽然心里一直在努力镇定,但白稚只是看到季月微微低垂的侧脸,就忍不住开始心跳加速。
好像和之前的感觉有点不一样。
之前她和季月太近了,换作是任何一个人和她保持那么近的距离,她都会感到紧张,这是正常的,是谁都会产生的反应。
可是自从季月吻了她……尤其是那晚,季月温柔地吻去她的眼泪。
好像就有什么不一样了。
……季月明不明白,他做了什么呢?
白稚眼前不由浮现出季月亲吻她的画面,顿时心底一颤,瑟缩了一下右脚。
“阿稚,很疼吗?”季月抬起脸看向她。
他还以为是他刚好碰到了白稚喊疼的地方,所以白稚才将脚缩了回去。
白稚抿抿唇,不想让季月知道自己正在害羞,只好胡乱搪塞过去。
“不疼……只是……只是有点痒。”
季月蓦地笑了。
“你也太敏感了吧?”
白稚忍不住捂脸。不要乱说话啊笨蛋!
季月说完这句话,就继续低下头检查白稚脚上的“伤”。他一只手握住白稚的脚踝,另一只手在白稚的脚背轻轻按压,指尖微凉,令白稚忍不住想要蜷起小巧的脚趾。
季月眉梢轻挑:“还是痒吗?”
“不是……”白稚对上那双漆黑澄澈的眼眸,一个没忍住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我好像有点紧张。”
季月神情迷惑:“紧张?为什么会紧张?”
白稚说不上来。对啊,她为什么要紧张呢,她又不是货真价实的古代人,只是被碰下脚而已,完全没必要紧张吧。
于是她只能吞吞吐吐道:“可能是因为,我从来没有被异性这样对待过……吧?”
季月闻言轻笑:“这么说,我是第一个?”
白稚难为情地点点头。
“太好了。”季月露出满足的笑容,像个独占了玩具的小孩子,“那我也会是唯一一个吧?”
“应该……是吧?”白稚不确定地答道。
“不可以这样不确定哦,阿稚。”
季月倾身凑过来,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
“如果还有其他人,我会杀光他们的。”
“没有了没有了!你就是我的唯一!”白稚吓得立即改口,差点就要唱出来了。
季月闻言弯了弯眼睛,像一只晒太阳的惬意的猫。
“阿稚真乖。”
白稚:我这是迫于你的淫威!
表完忠心,白稚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下意识地缩回了脚。那个灵活敏捷的动作状态,一点都不像是脚疼的样子。
季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白稚尴尬地笑了两声:“好像又不疼了哎……”
季月依旧含笑注视着她。白稚说不出来季月这是什么眼神,好像有点戏谑,又好像有点宠溺……
居然能在杀人不眨眼的小怪物脸上看出这么多情绪,她一定是神志不清了。
“阿稚,我知道你是在故意拖住我。你不想让我杀掉那个叫做魏离的人类。”
季月轻飘飘地开口。
白稚有种被戳穿的困窘:“你知道我是故意的,为什么还要配合我?”
季月托起下巴,好整以暇地凝视她。
“因为我什么时候杀人都不迟,但是阿稚主动让我抱抱还是第一次。”
“你主动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所以我觉得还是先满足你比较好。”
夭寿啦,小怪物会撩人了!
白稚这次不仅捂脸,还像鸵鸟一样把脸埋进了自己的膝盖里。
季月真是不得了了,她明明记得他们刚相识的时候,这个小混蛋还只会说“阿稚很丑”,现在已经会夸她可爱了。
可是如果他总是说这些让人误解的话,她的心会动摇的。
“季月……那我现在想让你不杀魏离,你可不可以也满足我一下?”白稚试探着开口。
“不可以。”季月回答地十分干脆,有种不容置疑的残忍。
“你只要在旁边乖乖看着就好了,其他什么都不要做。”
“否则我会惩罚你的。”
白稚的双眸顿时黯淡下来。
啊,果然。
她并不能改变什么。在季月的心里,她仍然只是他的储备粮,是他用来排解寂寞的一个玩具罢了。
她只是他的宠物,听话就好好养着,不听话就杀掉,就是这么简单。
这一点,她不是一直都很清楚的吗?
她以为是季月在依赖着她,其实是她在依赖着季月啊。
没有季月,她很快就会死去。而没有她,季月仍然是那个恣意妄为的大怪物。
看来是她最近太过安逸了。
白稚发出一声自嘲的低笑,季月疑惑地向她看来。
“那就听你的吧。”白稚抬起脸,眉眼温顺。
颠沛流离之人不可沉溺于美梦。
会死在梦里的。
***
白稚和季月回到木屋的时候,那些村民正在进行第二波驱逐外来人的攻势。
这一次白稚有理由怀疑他们把全村的人都喊过来了。
木屋前十米开外围聚了乌泱泱一大群人,一个个大白天的举着火把扛着铁锹,有些人手里还端着盆鸡血,看样子是真把苏木瑶他们当成邪祟恶鬼了。
“滚出去!再不滚我们就不客气了!”
白稚:你们什么时候客气过吗?
她原本就心情不爽,一回来又看到这群人在这里吵吵嚷嚷,心里更是烦躁。
白稚正想着要怎么赶走这群人,耳边忽然响起季月不耐烦的低嗤。
“啧。”
……不好。
意识到季月的忍耐已经到达临界点,白稚连忙先他一步行动起来。
“谁要不客气?”她径直走到木屋前,冷冷地望着混乱的村民们。
“小白!”苏木瑶连忙将白稚拉到身边,“别和他们硬碰硬,让我去和他们解释。”
“我们!臭丫头装什么蒜,你们这些卑鄙的外来人一来就和魏离混在一起,果然是蛇鼠一窝,没一个好东西!昨夜是天师护佑才没有恶鬼入侵,今天你们再不走,我们就把你们打出去!”
村民们气势汹汹,显然是仗着人多有恃无恐。
“哦,是吗?”白稚冷笑一声,“唰”地拔出唐映腰间的佩剑。
“喂!”唐映不满地低喊。
白稚没有理他,她向前两步,剑尖直指村民的方向:“有谁要出头,大可以过来。”
“我会让他感受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卑鄙。”
锋利的剑刃映着刺眼的阳光,反射出白稚凌厉冰冷的眼眸。
唐映见她神情不对,不由紧皱眉头,抬手便要制止她:“喂,你发什么疯……”
“闭嘴。”白稚扫了他一眼,“你的主子都快被这些人骑到头上了,你这个护卫都没有一点反应的吗?”
“你!”唐映被她训斥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又无法反驳。
季月双手环胸地站在一边,嘴角微微勾起,眼底满是欣慰的笑意。
他的阿稚终于不再心软了,对嘛,这样才是真正的罗刹。
他们生来就是强者,为什么要为了弱者委曲求全?
可笑。
领头的村民左顾右盼,见白稚只是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一咬牙站了出来。
“怎么?这里是我们的地盘,我就不信你还敢动手不成……”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裹挟着劲风闪至他眼前,下一秒,鲜血自他肩头喷涌而出。
“啊啊啊啊!”
村民惨叫不止,白稚毫不留情地将剑拔出,目光寒彻入骨:“再敢出头,我就砍断你的脖子。”
没有一个村民看到她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她就像是一道风,转瞬即至,带着汹涌煞气。
村民们顿时像见了鬼似的,尖叫着连滚带爬,忙不迭地逃走了。
白稚甩掉剑刃上的鲜血,暗暗叹了口气。
希望这些村民暂时不要再过来了,否则季月真的会屠村,到时候可就不是警告一下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她转过身,不出意外地看到了苏木瑶惊恐的眼神。
“小白……你做了什么?”
白稚将剑还给唐映,顺手拍拍苏木瑶的胳膊:“苏哥哥,你不觉得他们太过分了吗?我只是教训一下他们而已。”
“那你也不能用这种方式……只要和他们解释清楚,他们会接受我们的……”苏木瑶下意识避开了白稚的手。
“知道了,我下次会注意的。”白稚懒得和她多说,敷衍地应了一声便走进了屋里。
反正拿到解药就分道扬镳了,现在随她怎么想吧。
跟在后面的季月耸了耸肩,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阿稚还是不够果断,就应该全部杀光才对。”
苏木瑶立刻一脸恐惧地望向他,唐映也深深皱起眉头。
原本他只是以为季月是一个脑子有问题的受虐狂,现在看来他还有更严重的问题。
看来必须得尽快让白稚说出神医的线索了。
他不能再让殿下和这么危险的家伙待在一起。
***
白稚走进堂屋的时候,姜霰雪正坐在那里默默擦剑。
他听到白稚的脚步声,抬起脸,目光淡淡:“你刚才是在警告那些村民吧?”
原来他都看到了。
“对呀。”白稚点头,“警告他们再敢过来,我就要不客气了。”
“不对。”姜霰雪收起剑,慢慢走到白稚面前。
“你的动作很急,比起震慑他们,更像是在逼退他们。就好像你的身后正有什么洪水猛兽要袭过去一样。”
白稚从没觉得姜霰雪的直觉有这么敏锐过。
或许他一直都很敏锐,只是从来没有将这份敏锐用在她的身上罢了。
“……你什么意思?”白稚不由蹙眉。
“我的意思是”姜霰雪的目光微微错开白稚,平静地落到她的身后。
“你的身后,有一只猛兽。”
作者有话要说:歇一歇,再肝一章。我能感觉到你们不爱季月了,老母亲留下心痛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