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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承担所有(1 / 1)

回到军区招待所,已经是傍晚时分,又跟老猛他们聚过餐之后,两人便回到了房间,这次,倒没有喝太多的酒。

一回到房间,星夜便立刻冲进浴室就想好好的泡一番,冲去一身的沙尘味,战北城则是悠闲的坐在沙发里看着电视。

半个小时过后,浴室内忽然传来了星夜那清冽的嗓音。

“帮我拿一下衣服过来。”要起来的时候,才想起来没拿衣服,星夜不免有些尴尬,只好硬着头皮跟坐在外面的男人喊了一句。

战北城眯着黑眸幽然望了那浴室的门一眼,并没有答话。

不一会儿,有些气结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帮我拿一下衣服。”

直接屏蔽,当做没有听到,镇静的将电视的音量调大。

“战北城,给我拿一下衣服。”一个略微薄怒的声音响起。

“哪一件?”深沉的男人终于开口回了一句。

“我不就带了两套衣服吗?把睡衣拿过来。”浴室里头的人马上回答。

大步的走到床边,很快的从旅行袋里翻出衣服,给星夜送了过去。

曲着手指,轻轻的扣了扣门,“开一下门。”

很快,门微微开了一条小缝,一只光洁的素手缓缓的从里面伸了出来,透过那狭窄的门缝,战北城不经意瞥到了她正扯着一张浴巾捂着自己的胸口。

火速的接过衣服,便立刻的‘呯’的一声,关上了门,而战北城却若有所思的盯着那门看了很久,搞什么?又不是没见过!无奈的摇了摇头,烟瘾一上来,又不由自主的从摸出烟包,利落的取出一根,漫不经心的点燃了一起来,深深的吸了一口,而很快,一阵开门声响起,洁白的指尖从他掌心擦过,手上的烟支,就连手里的烟包跟打火机也被尽数没收了。

冷冷的眼神带着警告的意味瞥了倚在墙边的战北城一眼,“想我陪着你一起吸吗?”

说着,很快就将那支还燃着的香烟往嘴边移了去。

黑眸一沉,大手一抓,将星夜手上的东西统统夺了过来,一声不吭的扔在旁边的垃圾桶里,然后大步走过去,抓起床上的睡袍,不紧不慢的进了浴室。

有些腰酸背痛的走了床边,头发依然还湿漉漉的,房间内的电视依然还开着,播着的节目好像是很热火的一个节目,星夜缓缓的坐了下去,一边悠闲的擦着她那秀发,一边看电视。

不久,战北城就一身清爽的从浴室里出来了,很快就走到床边挨着星夜坐了下去。

“明天早点出发,从这里驾车过那边,可能要到晚上才能到达那个小镇,如果,他真的在那里,就不用担心找不到。”低缓的嗓音传来了。

手中的动作缓缓的停了下来,深瞳悄然一滞,微抿的红唇微微一动,想要说着什么,但良久,也没有开口,只是暗暗的垂下眼帘,弯腰收拾着床上的衣服。

一只大手紧紧的握住了那双柔软的的素手,长臂往她的肩头揽了去,很快就将她拥入了怀里,就是这么紧紧的抱着她。

“我怕我找不到他,如果这次再找不到,我就不想再找了。”平静的语气伴着一丝苍白的浅笑,看在战北城心里,却感到一阵莫名的疼痛。

“一定能找得到。”他只能这么跟她保证着,眸光很坚毅,“早点休息,明天早点出发,嗯?”

星夜浅浅的吸了口气,才幽然从战北城怀里退了出来,继续收拾着床上的东西,而,在收拾战北城那件大风衣的时候,却发现衣服的袖口开线了。

“怎么弄到的?”星夜微微蹙着眉看着那道缝口良久,才偏过头瞥了战北城一眼。

“不知道,可能是被树枝刮到了。”战北城淡然望了那衣服一眼,又将视线移回了电视屏幕上。

星夜又淡淡的望了战北城一眼,平静的转过头,清冽的语气响起,“把背包拿过来。”

战北城挑了挑眉,但很快就伸手拿过椅子上的背包,递给了星夜。

星夜一把接过来,利落的拉开拉链,利索的从里面找出了针线,穿针,抓过风衣,专心致志的缝补了起来。

整齐的针脚,平整的线条,她穿针引线的功夫不弱。

深邃的眼眸飞快的掠过一道亮光,但很快就被压制了下来,大手拿过旁边的大毛巾,一边轻柔的替她擦头,一边静静的看着星夜。

“好了。”干脆利落的打了个结,断了线,便将衣服扔到了战北城的怀里,然后收拾好背包,战北城则是扯过那缝合处瞧了瞧,俊脸拂过一个满意的微笑。

“小饭桶的手艺不错。”他不吝的赞赏一句,其实他有点诧异她竟然会针线活,而且还时刻把这些东西带身上,要知道……

不过,她一向都是这样令他另眼相看的。

好像能看出战北城心里的疑虑似的,微凉的语气悄然拂过耳际,“出门在外,会经常遇到这样的事情,随身带着,方便一点。”

尤其是像她这样连衣服都懒得多带一套的人。

第二天,星夜很早就起床了,夜里清醒了很多次,心底按捺着那分难言的激动与期盼,有好几次都往窗那头望了去,没有看到那道黎明的曙光,几次又失落了下来,终于,嘹亮的军号声响起,她才立刻爬起来了,竟然也不感到怠倦。

天刚灰蒙蒙亮,战北城跟星夜便从军区出发了,驾车的,是星夜,驾车的技术令战北城有些刮目相看,平稳快速,足以见她之前越野的本事,到底是渴望自由的人,压制着心底的那一个期盼,一心只想着赶路,于是本来以为要到傍晚才能到达目的地,但两人却在下午三点多钟就已经到达。

目标地是巴丹吉林沙漠附近的一个无名的小镇,根据路线指示,远藤凌川最后出现的,就是在这个无名的边陲小镇。

这是一个无名小镇,伫立在荒漠边上的一个无名小镇,开车穿过一望无际的戈壁滩和荒漠,再越过那一片黄色的胡杨林远远就能看到了。

小镇显得很陈旧,没有江南水乡那样的依山傍水,春光绮旎,这里显得有些苍凉,狭窄的街道,脚下的街道沾满了尘沙,偶尔可以见到几个悠闲的妇女,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说笑嬉闹,讲的都是当地的方言,两人都听不懂。一个写生的旅人正背着寂寞的行囊,站在小镇口久久遥望着这座小镇,时而皱眉,时而微笑。到处可以看见老阿婆们坐在街道边,眼前摆着自己纳的鞋垫,还有一些小孩的小布鞋,或者是一些小小的饰品,几个小孩正在街边互相打闹着,整个小镇似乎就这样笼罩在一份淡淡的朦胧里,带着一些泛黄,仿佛很多很多年前的一张古老的相片,浮动着泛黄的回忆,显得有些陈旧。

吉普车很快就驶进了小镇,行人们有些诧异的望着那车子一眼,很快又继续自己的事情。

找了很久,才找到小镇上唯一的一间小旅馆,还好,小镇人口流动不大,小旅馆很空。

“老板,我们住店。”低沉的声音惊醒了靠在柜台上打盹的店老板。

摇了摇头,眨了几下眼,打了个哈欠,才抬头望了望眼前的一男一女,豆大的圆圆的眼睛划过一道赞叹,不禁有些发傻。

‘咚咚’星夜微曲折手指轻轻地扣了扣柜台,“我们订一间双人间。”

清凉的嗓音传来,店老板才勉强回过神来,歉意的笑了笑,很快的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递给了战北城,“好的,二楼第二间,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跟我说,对了,请在里登记一下你们的资料。”

“嗯。”战北城应了一声,很快拿起笔在那张登记表上唰唰留下几个字,然后就提着行李拉着星夜往楼上走了去。

房间很简陋,一张简单的双人床,一张梳妆台,一张茶几排着两张椅子,再配着一个小小的卫生间,仅此而已,连电视机都没有,更不用说什么电脑了。

店老板送了一些茶水跟点心上来,很快又退了下去。

星夜平静的将黑色背包往梳妆台前的椅子上扔了去,往床边走了过去,翻了翻那床,没有发现什么不对,便立刻将自己抛进床内。

“你确定父亲真的在这里吗?这里可是连一间旅馆都难找。”略微有些疲惫的声音响起。

“嗯。”战北城缓缓的将手上的行李袋放到了床边,脱下身上的风衣往床上扔了去,转身走过去,随手倒了两杯茶,“一个小镇,找人不会太难,刚刚那个行人也说了,这里是镇上唯一的一家旅店……,等等,唯一的一家旅店?”

而这时,星夜也机灵的爬了起,秋瞳浅浅,幽然望着战北城。

“我们马上去找店老板问问。”说着便一手抓过衣服往肩上披了去,匆匆忙忙的出了门,星夜则是急切的跟了上去,满头凌乱的长发都没来得及清理。

店老板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正专心致志的打着算盘,掐着手上的账本算着帐。

“老板。”战北城大步的走到了柜台前,轻扣了一下桌面,老板很快就抬起了头。

“两位还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的吗?”老板很和善的开口询问道。

“我想请问一下,这里是不是住着以为叫远藤凌川的旅客?老板,麻烦你帮我查看一下,他是不是就住在这间旅馆里,刚刚听人说你这里是镇上唯一的一间旅馆,他肯定就是住在这里,麻烦你帮我找找。”店老板的话一落,星夜那清凉中略带着急促的语气马上就传了过来。

“星儿,你先不要着急,慢慢听老板说。”战北城安慰了星夜一句,然后才转头对着老板开口,“麻烦你帮忙查查,谢谢。”

店老板立刻微笑的回答道,“这里并没有什么远藤凌川,这旅馆里也就那么几个旅客而已,没有姓远藤的旅客,抱歉。”

闻言,星夜那张明澈的笑脸立刻就暗了下去,清眸也开始黯淡了起来。

而战北城却皱了皱眉,若有所思的眯起眼,想了想,又问了一句,“那有没有一个叫北川一粒的人?”

“抱歉,这个名字也没有听说过。”店老板笑道。

“那附近还有别的小镇或者村庄吗?”战北城低沉的问道。

店老板摇了摇头,“我们这里是这边荒漠唯一的一个小镇了,再往里面,就是额济纳大漠了,那里没有任何的人烟,连一根草也没有,更别说什么村庄小镇了,哦,那里倒是有一座死城,早几百年就消失了荒废掉的死城,连疯子也不会去的地方。”

“那我能不能看一下你这里的旅客登记资料?”战北城并不死心,他相信自己调查出来的结果。

“这?”店老板有了一些为难。

“放心,我们只是在寻找一个失踪了很久的亲人,希望你能行个方便,谢谢。”开口说话的,是星夜,诚挚的语气令店老板没有拒绝的理由。

只好点了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大沓资料,递给了战北城,“就是这些了,堆积了好几年了,有些老旅客认识了就没有在登记,只是在之前的登记表记个数就行,你们慢慢看吧。”

星夜很快就抢过了战北城手上的资料,一脸的希翼,仔细的翻看着,很快,随着手上的资料越来越薄,星夜也渐渐的慌了起来,还是找不到!

浅浅的吸了口气,才继续着手上的动作,终于,一张龙飞凤舞的字迹映入了眼帘,看到右下角那个新签下的日期,清眸终于迷蒙了起来,喉咙有些梗塞了起来。

缓缓的拿出那张资料,双手竟然有些怎么也抑制不住的颤抖,抬起头,有些脆弱的望着战北城。

大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那瘦弱的肩膀,接过了她手里那张资料,递到了店老板的跟前,“老板,这位旅客现在是否还在这里?”

店老板缓缓的接过那张资料,看了几眼,然后笑道,“原来你们要找那川先生啊,他最近才刚刚回来的,不过,他现在并不在镇上,好像去了大漠深处,那天见他买了一大堆的干粮,一大早就出发了,挺可怜的一个人,他来过这里好几次了,从来没有见过他说过一句话,不知道是耳朵不太好使还是不会说话呢,不过,他每次一来,都会给小镇口的那个卖草帽的聋婆子画上一张画像,那画可真是画得好呢,跟真的似的,而且,他每次一来总会在小镇上住上一段时间,两三个月吧,后来,我看他这么长住着不方便,就将一件小镇口的一间房子租给他了,对了,他还亲手给我画了一张黄昏大漠图作为答谢礼物送给我呢,喏,你们看,我把它挂在大厅里,就是那幅画!”

店老板说着,便伸手往大厅里头的那面墙指了去。

星夜诧异的转过头一看,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字迹,除了她的父亲远藤凌川,还能是谁的?

‘遗忘在记忆里的黄昏大漠——北川一粒。’

“是他。”星夜忽然笑得灿烂,但那明澈的笑容里却是染着一丝悲伤,轻轻地合上眼,良久才睁开,悄然地问了店老板一句,“他去了哪里?”

店老板摇了摇头,“那天只是见他往大漠深处的方向走了去,并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听说去寻找什么东西吧,听说大漠深处偶尔也可以见到一小片的绿洲,哦,还有一个可能,他也可能去了黑城。”

这个那川先生一向很古怪。

“那你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星夜又问了一句。

店老板顿时皱了皱眉,想了想,然后才回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那川先生一般出门都会要过上一两个礼拜才会回来,回来休息一段时间又继续出去,两三个月之后就会离开了,一个人,行踪不定。”

“可以带我去看看他住的房子吗?”平淡的语气很是平静,星夜抬眼望着店老板,“拜托你了。”

店老板叹了口气,只好点点头,将资料收了回去,锁上抽屉,然后从柜台里走了出来……

那是一间小小的土房子,有一些栅栏围着,就在一棵大大的胡杨树下。

“就是这里了。”店老板站在小镇口遥遥地指着那个小小的房子开口道,“对了,那川先生好像也是大前天回来的,这会儿,估计是要再过上几天才回来,你们可要至少等上好几天了。”

战北城点了点头,对店老板道谢,“谢谢你,你有房子的钥匙吗?我们想进去看看。”

“这,这是那川先生的房子,这样恐怕不太合适。”老板有些为难的望着战北城。

“算了,那就不为难你了,谢谢你。”星夜很快就从恍惚之中回过神来了,有些感激地望了店老板一眼。

“不客气,哦,对了,那个聋婆子就是我说的那个人,那川先生平时很关照她。”店老板又指了指坐在小镇口的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开口道。

星夜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先回去忙,我们想到处逛逛。”

“好的,那我先回去了。”

说着,好心的店老板很快就踩着匆忙的脚步离去。

战北城低下头望了望一脸淡雅的星夜,脸上已经恢复一如既往的毫无褶皱,似乎反应很平淡。

“走吧,过去看看。”率先提着脚步走了过去,高大的身影在昏黄的夕阳里被拖得老长老长。

星夜很快也跟了上去。

轻轻的打开栅栏,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碎石小路,院子里很小,也很荒芜,长着很多枯黄的杂草,一看就知道这房子平时没什么人气,房子有些陈旧,门上的朱红早已经褪了色,门板也显得很陈旧。

星夜轻轻的推了推门,门却纹丝不动,只好抬着眼望着战北城。

战北城了然点点头,很快就从衣袋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往钥匙孔里探了去,拨弄了几下,门很快就被打开了。

一股熟悉的栀子花夹着一道淡淡的柠檬残香马上扑鼻而来,房间的光线并不是很好,有些昏暗,但是闻着这股熟悉而遥远的气息,星夜顿时有些怔住了。

很整齐简单的一间房子,狭窄的白色单人床,一张半旧的茶几两边配着四张椅子,很洁净,床边立着一个小小的书柜,上面很空,除了几本书跟几沓厚厚的稿纸之外,就是整齐的摆放着一些形状各异的石头,床头则是放着一叠整齐的衣物,跟一个旅行袋,房间很干净,靠南的那面窗户紧闭着,窗台上种着一个鲜绿的仙人掌。

星夜缓缓的走了过去,打开了窗户,一缕阳光很快就照了进来,悠然闭上眼,吸了口气,才转过头望着正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的战北城,释然的开口,“他一定就在这里,二十多年了,仿佛,也就是只记得这道淡淡的味道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老了很多,记忆之中的父亲总是像一个天使一样,带给我的,不仅仅是细心的呵护,更是教会了我许许多多的东西,每次跟他去夕阳的海边,就是我最幸福快乐的时光,总感觉他的出现,就好像你出现一样,总是披着一身的阳光。”

战北城将手里的小刀收了回去,拉了张椅子,缓缓的坐了下来,压低了嗓音开口道,“父亲跟母亲是怎么回事?”

一直没有问出口的问题,终于说出口了。

星夜并没有太大的惊讶,回到战北城的旁边坐了下来,“我该怎么跟你说呢?”

说着,便幽然低下头,思索了很久,才低声回答,“父亲,他活得很卑微。他本来也应该是光芒万丈的人,就是因为一个永远不会爱上他的女人,他放弃了一切,却换不来母亲片刻的倾心,这样的痛苦别人很难体会得到。”

“父亲一直说,他还欠着母亲一个婚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补得上,可惜到现在,已经永远没有机会了,之前,我一直很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就这样丢下我跟母亲,但后来,我很快就明白了,没有了希望的等待,就只能……”

战北城那深沉的眸子微微沉了下去,终于没有再追问,而是抬头环视了这间房子一圈,而星夜却已经朝床头走了过去,缓缓地拿起了那一叠整洁的衣服,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他也不会一时回来这么快,天黑了,我们先回旅馆,留个便条让他知道我们来过就行。”战北城建议了一声。

星夜这才慢慢地将衣服放了回去,星眸一转,溢彩涟涟,从书架上拿下笔跟纸,很认真的在纸上写下了这么一段话:

‘因为一直等不到您,所以星儿找过来了,如果您看到了这张纸条,请您停下前行的脚步,回头看看我,哪里也不再去,等着我。——你的星夜’

将纸条放在茶几上,拿一只杯子压住了,最后看了这个小屋一眼,然后便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然而,时间过得飞快,接下来的几天里,星夜跟战北城也去了大漠,是去了远处的小绿洲,不算大漠深处,勉强可以驾车。本来也是想就这么干坐着等的,但星夜按耐不住了,就想让战北城在小镇里等着,而她则是一个人独自去大漠,但战北城想也没有想直接拒绝。无奈之下,只好交代了店老板几句,准备好了干粮,便驾车出发了。

拖着一个疲惫的身躯回到小镇,已经是五天后的事情,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寒风呼呼直吹,沙尘不断,小镇上一大半的灯都已经灭了,只留下几盏稀稀疏疏的点缀着这个小镇,昏暗的灯光还不足以照亮脚下的路,呼啸的狂风不断,到处传来一阵‘哗哗’的撞击声,空气里潜着一丝森冷。

消瘦而寂寞的身影踩着沉重而疲惫的脚步从狭窄的街道上走过,手里拿着一个手电筒,肩上是那沉甸甸的黑色背包。

一路直走,直到小镇口的胡杨树下才转过方向,朝那个小房子走了去,很快的打开了栅栏门,踩着碎石小路,缓缓的从衣袋里掏出钥匙,开门。

微弱的油灯也点了起来,灯光很幽暗,将肩上的行囊往椅子上放了去,借着昏黄的灯光,将行囊内的那几张画拿了出来,随手放到了茶几上,然后又缓缓往茶壶摸了去,发现已经空了,枯瘦的手指很快就端着茶壶,跟那几个茶杯往屋外走了去……

而同一时刻,小旅店门外,一辆吉普车缓缓地出现了。

车子靠边停了下来,车门很快就被打开,星夜跟战北城很快就下了车。

“老板,有没有见到他回来?”一进门,星夜便立刻问了店老板一句。

“还没有,我今天坐在这里一整天了,还是没有见他回来。”店老板沉声回道。

星夜点了点头,秀眉间藏着浓郁的的疲惫感,清淡的声音带着一丝细细的沙哑,“嗯,我知道了,给我们弄点晚饭吧,可以的话,弄条鱼,谢谢你。”

“好的,小姐不用客气。刚好今天从别处弄来一批鱼,呵呵,小姐真有口福。”

“老板,先给她弄些热水,好好洗洗。”低沉的嗓音响起。

“好的,我马上让人给你们送过去。”

“走吧,上楼好好泡一个澡。”战北城有些心疼的望了那张疲倦的脸,压低声音开口道。

星夜点了点头,有气无力的上了楼。

体贴的帮她把衣服准备好,热水也很快就送了上来……

秋天的大漠还是挺冷的,尤其是像现在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的夜晚,天外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在大漠里转了些日子,把两人的体力都消磨得差不多了,但远藤凌川依然还是不见人影。

但也没有听见星夜埋怨过一声,经过这几天的长途跋涉,让战北城更加体会到了这女人隐匿的冷淡的外表下,其实还有着一颗坚韧的心。

“在想什么?”晨雾般清淡的语气悄悄的擦过了耳际,战北城很快的抬起头,才发现星夜已经洗好了,正擦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站在自己面前。

“没事,饿了吗?我们先吃饭。”说着,便缓缓地往桌边坐了去。

“还真有点饿了。”将毛巾往椅背上搁了去,然后在战北城对面坐了下来,很快,一块大大的鱼肉就放进了她的碗里。

“我们明天回去吧。”星夜一边吃着某人夹过来的鱼肉,平静的开口道,看似平淡的语气里夹着一丝隐忍的疼痛。

战北城稍稍一滞,执着筷子的手停了下来,漆黑的眼睛沉淀着一丝柔和与怜惜,视线静静的落在对面埋头吃饭的女人的身上。

“你那边耽误不了,而且……,三天后,是母亲的忌日。”她又补充了一句。

“听你的,回去我们让人帮找。”良久,战北城才回答,一块鱼肉又落进了星夜的碗里。

晚饭过后,战北城便冲了个凉水澡,疲惫感顿时洗去了不少,昏暗的灯光下,连看着书都觉得眼睛有些疼,星夜也没有太大的精力,索性直接倒在战北城怀里睡着,秀眉时而深蹙,时而舒缓,睡得并不好,战北城只能收紧了双臂……

次日清晨,当天边染上了一道美丽的红霞,星夜也清醒了过来,不知为什么,心里总是潜着一丝的不安,利落的梳洗之后,连早餐也顾不上吃,就直接往小镇口的那个小屋跑了去。

门依然还是紧闭着……

又是大半天的车程,两人直奔火车站,老猛派了一个年轻的士兵送了一大堆特产过来,然后把车开了回去。

夫妻俩就这么坐在候车室里等待着列车的到来。

星夜红唇紧闭,神情有些恍惚,染着一身的苍凉,就连手上的水歪一边,流出来沾湿了衣角,她都没有感觉到。

“星儿……”边上传来了他那感性的声音。

“嗯?”她眼里立刻闪过了一道清明,惊了一下,才感觉到自己手上传来的凉意,清眸一低,才发现了自己已经被沾湿的衣角。

“你状态很不好。”战北城担心的望着星夜,沉着嗓音开口。

“我没事。”她淡淡的回了一句,垂下眼帘,两只素手轻握在了一起。

而这时候,火车站外,一辆出租车缓缓的在门前停了下来,车门被打开,一个消瘦的黑色身影提着一个行囊徐徐出现了。

“先生,找给您的钱!先生!”司机晃着手里的钞票朝那个苍凉的身影喊着,可是那人却好像没听见似的,沉重的脚步已经往安检处走了去。

而快要进去的时候,他终于又回过身,抬着那双沉寂的眼眸,最后望了一次这片美丽的天空,很快的回过身不再带有一丝的留恋,大步的通过了安检门。

候车室内的人并不多,一眼望过去,也没有见坐着几个人。

安安静静的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默默地从行囊里掏出一本旅游杂志翻看了起来,看得很认真,而这时,胳膊忽然传来了一阵轻砰,他淡然偏过头望了过去,只见一个中年男子嘴巴一张一合的,似乎在说些什么。

那个中年男子在看到眼前这个穿着一件黑色衬衫的男子的脸之后,顿时瞪大了眼,露出了一道赞赏的光芒。

黑衣男子冷漠的望了中年男子一眼,很快的,又把视线重新放回书页上。

而片刻之后,那个中年男子很快又碰了碰黑衣男子。

冷淡的眼神再次望了过来,那个中年男子嘴唇蠕动了一下,但是他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但一看到那个中年男子摸了摸坐在他身边的,一个小女孩的头的时候,冷漠的眼神竟然就这么柔软了下来,深深的凝视着那个正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梳着两条小辫子小女孩,久久没有动。

只见那个小女孩将手上的一颗糖果递给他,小嘴也在轻轻的动着。

他缓缓的张开那枯瘦白皙的手指,接过了小女孩递过来的糖果,冷峻而俊美的脸上划过了一丝难得的笑意,修长而枯瘦的手往小女孩的头上摸了去。

缓缓的抬起头,清冷而深邃的眼眸望向那个中年男子,伸着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表示他听不到。

然后又很是留恋的望了望那个小女孩,模糊之中,一张同样稚嫩的漂亮的小脸蛋悄然浮现在了眼前。

不期然见到中年男子眼里流露出的那抹同情而可惜的眼神,黑衣男子那清冷的眼神立刻染上了一丝冷厉,终于还是转过头去,继续看他的书。

可是,忽然感觉到膝盖处传来一阵轻碰感,他又将视线从书页上移开了,低下眸子一看,只见那个小女孩正轻轻地扯着他的裤腿。

他怔了一下,枯枝一般的手指往衣袋里伸了去,摸出一副助听器戴上了。

“叔叔……,嘻嘻。”只是能隐隐约约的听到这么一句,但他还是温和的笑了笑。

“你叫什么名字?”沙哑而悠远的嗓音响起。

“卓……雅……”听得不是很清楚。

“卓雅?”他弯下腰,灿烂如暗夜星辰一般的眸子与那个小女孩平视着。

只见那个小女孩用力的点了点头。

黑衣男子又摸了摸她的头,“是个好名字。”

深眸掠过一道黯淡,直起腰,终于不再开口,缓缓的摘下耳上的助听器,塞回了衣袋里,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再抬头看了看头顶上方的提示消息,然后便提起了脚边的行囊,往检票处走了去。

“还要等半个小时,饿了吗?”温和而关切的声音传来。

星夜摇了摇头,清眸不期然的扫了候车室一圈,人越来越少了,眼里的底色很是失落,巨大的沉郁压在心口,像一块大石一样,苦涩中带着沉重。

“你这个样子让我很不放心,如果因为这次的旅行,让你更难过,我想,我也许错了。”低哑的嗓音里夹着一分自责。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明明知道他的消息之后觉得很开心,可现在,却依然没有见到他人……”

“不要说对不起,星儿,我不中意听你跟我说对不起,你要相信这个世界总会奇迹出现,我说能找得到就一定能找得到,我能捕获他的行踪,也一定能帮你把他找到。”战北城严肃的保证着,怕看到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奇迹?你要我相信奇迹?要是有奇迹,母亲就不会不爱父亲,她也就不会死了,外公也不会患上什么痴呆症,父亲也不会丢下我不闻不问二十多年,你要我怎么相信?怎么相信?”星夜终于不堪忍受的朝战北城发火,将心里所有火气统统的发泄到了战北城身上。

“奇迹是什么?它从来都不会降落到我身上,父亲走了,母亲把我丢在无人的公路上,孤儿院的小朋友抢我的东西,整个世界都抛弃了我,我一无所有……”

“我讨厌你,为什么不帮我找到他,为什么给了我希望又让它熄灭了,还把我扔在军区里一个人走掉,一消失就是一个多月连一个理由也不给我,都怪你!都怪你!我讨厌你!战北城……”

隐忍了很久很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泪眼婆娑的瞪着战北城,素手已经握成拳,雨点一般的拳头疯狂的落在战北城的胸膛上,每一句话都是对他的控诉。

所有的脆弱都这样暴露在他的面前,没有了淡漠的外衣,也没有了风轻云淡的保护色,筑得高高的心墙尽数崩塌,清瘦的身子仿佛在秋风中瑟瑟发抖的枫叶,轻轻的颤抖着。

战北城一动不动的站着,任着她不停地捶打着,胸膛微微传来一些疼痛感,却怎么也比不上心底的那道疼痛,深眸沉淀着隐忍的心疼,默默的望着她。

直到她打累了,缓缓的蹲了下去,将自己埋进了膝盖里,他才弯下腰拉起她,紧紧的抱住她,低沉而沙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如果这样可以让你好过一些,我愿意承担所有。”

感性的话语传来,她不能自己的靠着他,开始默默的流着泪,很快就将战北城胸前的衣服哭湿了一大片……

哭吧,哭出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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