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话剧对于宋彧来说,意义非凡,那个时候他打算看完剧就向夏辰表白。
只是可惜兜兜转转,四年后他才和夏辰在一起。
他在帮夏辰搬家的时候,从夏辰的笔记本里看到保存完好的话剧票根,其中一张没有检票。
他提出两人再看一次绿毛水怪,夏辰同意了,但两人的时间一直对不上,直到最后分手也没有看成。
这场无疾而终的约定,也似乎暗示了两人的结局。
他知道,耿耿于怀的不仅是自己,还有夏辰。
但没想到的是,再一次听到熟悉的话剧,熟悉的台词时,却是在这样的一种场景下。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个机器人是夏辰,它说话的语气、神态与夏辰极为相似,生气时骂人说的词也一样,就连吃东西的口味也一模一样。
但是这样的认知太过于匪夷所思,他只好安慰自己,是现在科技太发达了,这个机器人只是精准模仿到夏辰的言行举止和喜恶爱憎。
他也是因为太思念夏辰,所以才会魔怔的,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但是在意外听到机器人说的关于绿毛水怪台词的话后,他心里筑建的一道道麻痹自己的城墙,轰然倒塌。
跟机器人相处的几段回忆争先涌上来,充斥在他的脑海中,机器人漠然的表情,嫌弃的表情,讽刺的表情……无一不像是夏辰!
除了夏辰本人,还有其他人能够模仿吗?
覃茗对机器人异常的重视,甚至为了跟他换机器人,将夏辰的肉身还活着的事情都告诉他了……种种一切,昭然若揭,机器人就是夏辰。
宋彧从礁石后走出来,面容在月色下一点点清晰,漆黑的眼神酝着暗潮,浑身裹挟着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气势,似是处在一种极度的情绪中,像盛怒,像狂欢,又像是悲伤。
温凉的海风吹向他,一阵一阵却怎么也吹不散乱糟糟的思绪。
满脑子都是这个匪夷所思的认知。
“夏辰。”
“你是夏辰。”
他上前几步,走到夏辰跟前去,垂下黑漆漆的眸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夏辰。
机器人的肤色有种不自然的白,面目神情也不像人类那样灵动,但是那双眼睛投射出来的情绪,却像人类一样丰富。
夏辰听到他的话后,瞳仁里有诧异,有茫然,也有无可奈何,但唯独没有否认,他似乎对于身份迟早会被发现的事情早已做了准备。
夏辰眉心拧出一个“川”字,看着突然出现的人,沉默不语。
宋彧还想再上前一步,但被覃茗给挡住了,覃茗将夏辰拽到身后去,凛目望他,视线里有着不加掩饰的敌意。
两人此刻很像是在争抢伴侣的雄狮。
“你早就知道他是夏辰了?”宋彧问向覃茗,两只手暗暗攥紧,一想到自己在将机器人越推越远的时候,覃茗却将机器人越拉越近,他就气的不行。
覃茗没说话,侧目看向夏辰,夏辰没有承认身份,他便不想越俎代庖。
宋彧也顺着覃茗的动作,视线落到夏辰脸上,心中各种情绪交织着,眼眶蒙上猩红的水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夏辰扯了一下覃茗的衣角,踮起脚尖在覃茗耳边低语一句,覃茗不放心的看着他,他又朝覃茗点点头。
覃茗这才转身离开,留独处的空间给夏辰跟宋彧两人。
夜色下潮水如黑墨一般一波又一波涌向海滩,夏辰避开潮水,在前走着,宋彧在后面跟着。
舞会不知道发生什么了,一阵阵欢笑声从里面传来,与沙滩上寂静沉默的氛围形成鲜明的对比。
夏辰顿下脚步,转过身看向宋彧,对上宋彧视线的那一瞬,仿佛被他眼底浓烈的情绪所笼罩,感到无比难过,悲伤。
宋彧声线微微颤动,“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夏辰摇摇头,“当时出了车祸后,我感觉我的意识一直飘在半空中,然后像是受到什么指引,来到这具机器人身体中。”
宋彧听着这天方夜谭的话,没觉得滑稽,只觉得心痛。他脑海不由自主浮现出,监控画面里夏辰独自一人站在街边的样子……
那个时候出了车祸,倒在地上的那一刻,夏辰有没有想到自己?
想着的时候,也是很恨自己吧……
“对不起,夏辰。”宋彧声音沙哑,沉默了好一会儿低声说着话。
夏辰不以为意的笑笑,“你道歉什么?又不是你开车撞我的?”
“我……”宋彧望着夏辰的后颈,怅然想,他们都认识八年了。两人待在一起的时间,恐怕比他待在家陪伴父母的时间还要长。
这个人对自己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可是现在走在一起,两人之间明明咫尺距离,却有种天涯相隔的错觉。
他忍不住再次向夏辰道歉,“对不起,夏辰。”
月光拉长了两人的身形,却也拉远了两人的距离,像是平行的两条线,永不相交。
宋彧再无以前的骄傲自信,满颗心都在颤动战栗,眼眶里面前人的声音随着潮湿的水汽晃动,飘渺虚幻……
让他恍惚中觉得,这好像是自己的梦。
他伸出手想要确定眼前的场景是否是真实的,可是手掌还未碰到夏辰,夏辰就已经避开他的触碰了。
“你怎么一直向我道歉?如果是因为我的死,那我想说你不必道歉,我其实还很开心发生了那场车祸。”
否则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亲爱的死对头那么喜欢自己。
“如果你是为以前做的那些混账事情向我道歉,嗯……那你确实该道歉。”
夏辰转过身,认真看着宋彧。
宋彧的右手还以尴尬的姿势停顿在半空中,慢慢收拢手指,红着眼眶,“嗯,对不起。”
“夏辰,那你会原谅我吗?”他又急匆匆的补上一句话。
“嗯。”
夏辰点了点头,然后主动伸出手抱住宋彧。
宋彧惊讶的看着怀中的人,手臂细微颤动着,抬起,缓慢落到夏辰后背上。机器人的皮肤模拟着人类的体温,所以宋彧怀抱暖暖的,那颗忐忑不安的心也温暖了起来。
“夏辰。”
“宋彧,我一开始真的很气你,觉得上辈子一定是挖了你家的祖坟,这辈子才会被你这样欺负。但是后来想想,你其实对我也挺好的,高中的时候总是不动神色的维护我的自尊,保护我不受欺凌。还有,你虽然没有告诉我理由,但我知道你跟王宇他们打架,差点转学,也是为了给我出气。”
“你在过去的八年为我做过很多事情,我一直都记在心里,所以即使你后来有多那么的混蛋,我也不可能会一直记恨你。或许我们不适合当恋人,所以在一起后才一地鸡毛。但是分手后还当朋友……也似乎有点难,以后我们也没有经常见面的机会,就当作是陌生人好了。”
夏辰说完,抬起头看着宋彧,曾经在自己前面咋咋呼呼,日天日地的宋家小霸王,忽然间就长成了大男人。
只是性格还是照旧。
他松开宋彧,大有彻底告别过去的意思。
但宋彧突然抱住了他的肩膀,不想与他分开。
宋彧一字一顿,难堪委屈的问着话,“陌生人?”夏辰要跟他做陌生人?
这远比他所想象的结果更加惨烈。
他宁愿夏辰还恨着自己。
“嗯。”夏辰缓慢将他的两只手推开,如同长辈似的,语重心长道,“我们俩毕竟谈过,以后还当朋友的话,怎么向彼此的伴侣交代?”
这句话像是引火线似的,腾的一下点燃了宋彧心中埋藏的怒火。
他咬着牙质问他,“伴侣?你要跟覃茗在一起吗?”
夏辰看他这副模样,口里的话九曲十八弯,又转了回去,只叹口气,默默望着他。
宋彧抓住夏辰的胳膊,“夏辰,我跟卢照早就结束了,我当初飞去美国只是为了气你。还有,我不是不相信你的为人,当时真的是在气头上,才说我相信俞声的话。我了解你的性格,我知道你不会去毁俞声的容……”
宋彧一句一句解释着过往的话,夏辰没有打断他,只是安静的看着他。
待他说的差不多后,夏辰才道,“既然你是这样想我的,那当初你为什么要跟卢照在一起?”
夏辰记得先前在走廊卢照问了同样的话,宋彧没有回答。
宋彧愣了一下,脸色渐渐苍白下去,晦暗的眸子里浮动着水光,像是在压抑着痛楚,手指收拢抓紧夏辰的胳膊。
他缓慢低下头去,不想让夏辰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心里想要说的话,却如鲠在喉,不能说出来。
让夏辰误会他是个渣男,似乎是最好的结果。
“我只是一时糊涂,误以为自己喜欢卢照……”
夏辰不喜欢这个理由,或者说借口,他推开宋彧的胳膊,叹了口气,露出对“熊孩子”无可奈何的表情。
“夏辰……”宋彧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夏辰叹气,心中那根弦就突然绷紧。
“算了,我们回去吧。”
夏辰朝来时的方向折步回去,看到远处覃茗站在椰子树下的身影,他忽而弯起眉眼,暗暗在心中想。
他离开时,就看到覃茗保持这样的姿势站立着。现在转身回来,覃茗还是这个姿势。
这个人该不会全程一动不动,一直在看着自己?
那刚刚他抱了一下宋彧,会不会让覃茗误会?
不过覃茗没有急匆匆朝他走过来,看样子做好了心理建设。
夏辰大步朝覃茗走过去,身后的宋彧看他迫不及待离开的样子,心里直泛酸水。夏辰如今跟他划得这么清清楚楚,就是为了跟覃茗在一起吗?
可他以前不是很讨厌覃茗吗?
覃茗这个混蛋到底给夏辰吃了什么迷药?
“夏辰……”宋彧在身后喊他。
夏辰脚步一顿,却是没有停下来,今日的话已经说得很多了,如果宋彧还想不开的话,那也只能靠他自己慢慢消化。
“夏……唔……”宋彧还想要说什么,身后忽然有人捂住他的嘴,下一瞬电棍击中他的后腰,直接将他电晕拖上车。
疾驰的银色面包车停下来后,下来五个男人,两个人对付宋彧,剩下三个人朝夏辰跟覃茗扑过去。
绑匪见夏辰身形瘦弱,便只过去一个人,从身后捂住夏辰的嘴后,想故技重施,拖夏辰上车。
“夏辰小心!”覃茗没有料到会突发变故,立即朝夏辰冲过来,想要保护夏辰。
只是道路却被持着电棍的绑匪挡住。
“滚开!”
覃茗怒吼着话,迎面一脚踹飞扑向自己的绑匪,刚要走向夏辰,身后却遇到偷袭,被人一棍子打中后颈,倒地时,又被另一人用电棍击中。
“覃茗!”
夏辰脖颈被绑匪勒住,绑匪原先觉得自己对付这个“弱鸡”绰绰有余,想着直接用蛮力去拖夏辰。
结果一用力,拖不动。
再用力,还是拖不动。
绑匪脸色难堪起来,打算拦腰抱起夏辰,只是刚一弯腰就差点被夏辰的重量压断腰。口里的那声卧槽还没来得及说,人就已经被夏辰一脚踢开。
这时,另一个绑匪拿电棍击中夏辰的胸膛。
电流哧哧的响着,而夏辰却面无表情,大手一挥抡开绑匪。
车上的绑匪见此情形,吓得大叫的声音,“妈耶,那个不是人!快开车!快开车!”他们压根不管其他两个绑匪,直接驱车走了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先发出来,稍后修改一下。最近在赶大结局,吼吼感谢在2021042623:04:482021042723:56: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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