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晟终于明白,自己的不安正是来自这座大名鼎鼎地商洛山!
前世的李晟,清晰地记得自己看过一个关于李自成十八骑入商洛的历史故事。
当然,前世的李晟仅仅是带着旁观者的心态,去看待农民军起义历史中的这一条小插曲,不痛不痒。
可现如今,作为李自成的随行者之一,李晟也成为了故事中的一员。
按照历史故事中的记载,李自成这一仗在南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惨败,几近全军覆没,只剩下了十八骑跟着他进入了商洛山!
一想到这里,李晟全身上下不由得起了一身白毛汗,他在前世的记忆当中,可是没有这么一个李晟的存在。
也就是说,原本历史上的那个李晟,恐怕已经死在这一战中了。
松树底下,营火霹雳啪啦地燃烧着,映照在众人的脸上,流光浮影一般掠过,根本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
刘宗敏眉头一扬,正准备好好教训下自己这个不知事的义侄,却被旁边一名长相颇具几分英气的汉子给拦住。
“总哨,火哥儿这小子嘴上没毛,你就别跟小辈为难了!”
说完这番话后,那汉子却是望着李晟笑道:“刚刚才苏醒,说些胡话倒也罢了,先退下吧。”
义军中流行匪号,大家也习惯以匪号相称,李晟自然也不例外,由于打仗爆烈如火,便被人送了一个‘一把火’的匪号。
李晟望着面前这个汉子,再望了一眼始终未曾开口的李自成,只得低低叹息了一声,道:“是,田副爷。”
在闯营里,有胆且能拦住刘宗敏的人不多,“锁天鹞”田见秀便是其中一位,此人是陕西绥德人,是李自成的左膀右臂,性情温厚,在闯营内素有威望,被人称为‘田副爷’。
见李晟退下,田见秀沉吟了一番,对李自成道:“闯王,火哥儿说话虽然孟浪,可也不是完全没道理,咱们现在实力不足,要是跟官兵硬拼,怕是凶多吉少。不如咱先带人去前面探探,若真是圈套,闯王自带人另寻他路。”
李自成眉头微微皱起,他缓缓摇了摇头,道:“就算去探路,也不该锁天鹞去。。。。。”
田见秀在闯军体系中虽然不是才能最出色的,但却是李自成最放心的人,自然不会让他去随随便便冒险。
一旁的刘宗敏连忙上前,抱拳道:“闯王,咱老刘愿意去探路!”
“好,有哨爷去探路,就算遇到圈套咱也不用担心。”
李自成直接拍板定了下来,他又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李晟,却发现这小子并没有因为建议被否决而灰心丧气,不由得微微点了点头。
想他李自成大半辈子经历过多少坎坷,这点挫折自然不会被他放在眼里。若是李晟喜怒形于色,反而不会被他看重。
“好了,各自下去准备吧,咱们明日就出发!”
.....
众人退下之后,李晟却并没有离开,他依然老老实实跟在李自成的身后。
李自成皱了皱眉头,道:“晟儿,你伤重初愈,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爹,儿子自当遵从军令,只是儿子感觉身体已经没有大碍,自然要起身做事。咱是孩儿营出身,轻伤不下战场,重伤不离刀枪。“
李晟慷慨陈词,他没有等李自成表态,便单膝跪在李自成面前,一脸诚恳地拱手抱拳道:“儿子眼下做不了其他事,可是为爹牵马坠蹬的能力总还是有的,还请爹能允许孩儿重入孩儿营。”
孩儿营是李自成亲手培养的一支奇兵,他们当中都是由十四至十六七岁的孤儿组成,而为了培养这样一支奇兵,李自成还专门让具有战斗经验的精兵收养孩儿兵为养子,进行言传身教,这些孩儿兵在闯军精锐的教导下,战斗力也都十分不俗。
当然,孩子毕竟还是孩子,目前孩儿营并不能承担主力重任,只负责义军中的后勤、巡逻以及宣传等杂事,因此像李晟、李双喜以及张鼐这些出身于孩儿营中的最骁勇者,在被李自成收养为义子后,也都自动脱离了孩儿营体系。
李自成摸了摸胡须,略微沉吟了一番,说起来直到目前为止,李晟这个义子还是很让他满意的,先是血战击退追击的明军,可见其忠勇;如今醒来之后,李晟又表现出一定的战略分析能力,这在目前的义军当中,还是非常少见的。
若是将李晟放到孩儿营里,未免有些浪费人才。
一想到这里,李自成沉吟了一番,道:“晟儿,你出身于孩儿营,应该明白孩儿营目前尚不能承担主力重任。”
李晟沉声道:“爹,铁不打不成器,我坚信孩儿营是一块好铁,愿为爹捶打出一支响当当的精锐!”
李自成目露几分欣赏之意,轻声道:“也好,晟儿,孩儿营就交给你——我只有一个要求,下一仗,我要让孩儿营打头阵!”
“是,儿子定不辱命!”
.......
得了李自成的命令之后,李晟并没有继续停留原地,他要在统领孩儿营之前,先见见自己的核心班底。
李晟身为李自成义子,在军中素来以勇猛善战著称,每每上阵必冲锋在前,手底下也有一批心腹,只是他们当中大部分已经战死,如今只剩下了两人。
二人一人唤作张义,另一人唤作谢春,原本都是朴实的陕北农家汉子,后来义军兴起,官逼民反,便先后投了义军,加入了李晟麾下,并逐渐得到了李晟的看重,
“火哥儿,你的伤可好了些?”
谢春原本不过二十出头,可是看上去却显得颇有些沧桑,见到李晟过来,便立马上前问候着,至于张义年龄更小一些,性格沉默寡言,望着李晟不说话。
李晟望向了二人,便将自己接管孩儿营的事情说了一遍,继续道:“先前咱们的人损失惨重,为今之计就只能以孩儿营为倚重,非得花把子力气将孩儿营操练起来,捏在手心里,要不然咱们在义军说话就没底气。”
“没错,火哥儿说得甚是,你知道你那个大哥的性子,在你昏迷的时候,他就派人来问我们两个入他的帐下,咱们相聚为义,自然不会干这种抛下火哥儿的腌臢事。”
李晟抿紧了嘴唇,眼下形势比人强,再加上朝廷的官兵追逼甚紧,倒也不好过多计较,但是这笔账终究要记在心里,将来势必要讨要回来。
义军中虽然以李自成为首,可是在李自成手下也都是一帮大大小小的军头,像田见秀和刘宗敏这些军头自不用说,就连李双喜、张鼐和他李晟也都算得上是一个小军头,
只是因为前面战事的缘故,李晟的资本已经折腾得差不多,如今重新接管孩儿营,也算是有了一个新的起点。
李晟思绪万千,脸色复杂地说道:“以后终究是不一样了。”
谢春和张义神情中略带几分疑惑,他们互相对望了一眼,却是感觉如今的火哥儿,的确有些不太一样了。
只是到底哪里不一样,却让他们二人有些摸不着头脑。